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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别说尹洛京和佐格消极怠工,就连汤若涯自己都恨不得立刻拍屁股走人,但国王却浑然不知(或者说是装作浑然不知),今天对于汤若涯而言,依旧是个被召入皇宫打鸡血的日子。
“上一任国策师曾不止一次夸你是个可塑之才,我倒是半分都没看出来。”这一次,国王搬出栗宛平来给汤若涯施压,“谋逆叛乱的反贼至今一个都没抓到,你是当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国王捻着胡须,若有所思道,“这些人与你父亲都是世交,所以你下不了手?”
国王说这话倒也没错,力挺倒皇派、暗中捐款捐物的贵族都曾是汤泽鸣老友,但换个角度讲,整个贵族圈中,就没有不与汤泽鸣结交的。再者说,汤氏与人交往,本来也是利益打过情谊,根本谈不上包庇袒护只说。国王说这话,若非气话,便是存心激将了。
好歹昔日也是被汤若涯救过命的,如今说出这话,也未免令人心生薄凉。
“当然不是。”汤若涯矢口否认,“只是他们手中权益过大,若草率将他们一举歼灭,起码有1/3的商贸线会直接崩溃,对民生影响太大了!”
“那么……”国王笑眯眯地说道,“将这些产业,全部归拢给汤氏继承,你意下如何?”
汤泽鸣怔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国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贿赂,这是赤裸裸的贿赂啊。用的还不是皇室自己的资产,而是慷天下人之慨!
坦白说,若是国王的谈话对象是汤泽鸣,后者估计也就欣然接受了——他早就想吞了其他几户贵族,促成一家独大的垄断局面。可现在,端坐在国王面前的却是诚恳善良耿直到近乎小说人物的汤若涯,并且这对父子的想法与眼界大相径庭。
虽然大相径庭,但汤若涯毕竟不是没有脑子。他知道此时若是说个“不”字,国王势必怀恨在心,救命之恩经过短时间洗刷都已荡然无存了,等到他彻底无用之日,汤氏绝对会沦为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可他若硬着头皮承接下来,且不说这场交易毫无正义可言,日后汤氏若真独揽大幅贸易,照样会成为皇室的威胁——所以现在,他无论作何回答,都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你怎么想?”国王见他迟迟不作答,以为他是激动坏了,便又满怀期待地问了一遍。
汤若涯还能怎么回答?他反应本来就慢一拍,现在脑子里已经彻底当机了。
“怎么,还不够?”
“不不不——”他连忙叫停,后半句话却迟迟没能开得了口,幸亏此时,有侍卫紧急觐见,国王准了。
“禀告陛下!”那侍卫浑身套着铠甲,声音听起来尤为空洞,“A氏被人斩首了!”
“A氏?怎么会?谁干的?!”国王大笑着从椅子上蹦起来,也难怪他如此激动——根据汤若涯得到的情报,A氏即倒皇派的得力资助人之一。
“横死街头,脑袋被吊在日落广场的方尖碑顶上。”侍卫绘声绘色地描述道,“是某个组织下的手,我们到场的时候,一群身披粗粝麻布的蒙面人刚刚挂好人头。”
“身披麻布的蒙面人……”国王转向汤若涯,“你可曾听说过?”
“没有。”虽然这么回答,但他心中却浮出一个具体身影——只要没见到尹诺涯的尸体,他就是最有可能作梗的人。
铠甲侍卫接着说道:“那帮人自称是坚定的鸢尾花派,我上前询问过他们的领头人,对方声称,如果能有幸面见陛下,实在是此生难得的殊荣!其实,那人已经在殿前候着了,陛下若是不允,我立刻派人支走他。”
“鸢尾花派?”国王闻之大喜,“那不就是我皇室象徽嘛!看来对方是坚定的保皇党。好好好,见见见!”
“陛下——”汤若涯打断道,“那帮人来路不明,还是谨慎为妙——”
“哎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皇室要地、侍卫成林,有什么可怕的?退一万步说,不还有你在此处陪同坐镇嘛……”国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派头,“哦——我明白了,放心吧,你也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没有人能撼动得了你的地位。”
“我不是纠结这个……”
“那就别让我们的英雄等急了。”国王冲侍卫招呼道,“把人带进来吧。”
汤若涯心中焦虑得很,即便他没有国策师那样的预知能力,也晓得来者身份可疑,可惜国王油盐不进。他只好暗搓搓将匕首藏于袖口,以备不时之需。
铠甲侍卫退下,没过多久便带了个人过来,果然如其先前所说,那人浑身上下都披着粗制的浅色麻布,像是名恪守规训的布道者。他的布檐很宽,整张脸都湮没于阴影之中。
那人施了一系列三跪九叩的礼节,每处细节都严格遵循皇家礼数,看来是事先严苛练习过的。国王龙心大悦,立刻要召那人过来行吻手礼。
“陛下。”汤若涯小声提醒了一句,言下之意是,安全为第一要务啊。
“哦对。”国王轻咳几声,故作威严道,“来者何人啊?为何不露真容。”
“草民鄙陋!”那人诚惶诚恐地掀开布檐,在这短暂的几秒间,汤若涯的心脏都快要漏拍了——不过所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面生之人,总之,不是尹诺涯。
那人年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皮肤泛出毫无血色的惨白,与日光灯又得一拼;他骨架挺高大,但从孱弱的肌肉看得出,此人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状态——若不是病人,就是个被监禁已久的幽闭者。
国王大概也没想到,替他解决心头大患的会是这么个病恹恹的家伙,在盘问一番身世后,他问道:“当街曝尸已是重罪,何况斩首。你与A氏何仇何怨,为何要下次狠手啊?”
“当然有仇有怨!”那人义愤填膺地说道,“A氏企图推翻皇权、谋逆造反,我这番举动,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这么说,你是为本王杀的人咯?”
“我何德何能,哪有资格为陛下排忧解难?只是为人子民,自有指责驱动。”
这番话既不邀功、也不过分自谦,听得国王心花怒放,他问道:“A氏家兵部署严密,你是如何突破严密把手取其项上人头的?”
“这也简单,A氏在私会情妇时,为把紧口风,并不会派太多护卫通行。我们就在情妇的私宅附近蹲点,守候了一个礼拜,果然认出他的马车。”
“嗯,有些计谋。”国王又问,“实不相瞒,除了A氏之外,B氏C氏也是助纣为虐,暗中支援倒皇派,你打算如何对他们下手?”
“陛下!”汤若涯忍不住惊呼出声,国王这番话,分明是教唆杀人嘛!
但那麻布衣者却大大方方地坦言:“我们并不打算对他们下手。”
国王毫不掩饰内心的失落,他诧异道:“不杀他们?”
“不是不杀,而是用不着杀。”那人浅笑道,“他们应该已经听闻A氏噩耗了,只是不知他死于何故。稍后,我的同伴自会提着A氏的人头一家家登门拜访,看看他们是真有谋逆之心,还是跟风起哄——我想A氏虽已口不能言,却一定能告诉他们正确选项。”
“啊哈,妙啊!妙啊!你为本王除去大患,当受重重封赏,还有你的同伴也是。”国王连声称赞道,“说吧,封地、爵位、钱财,你想要什么?”
那人露出受宠若惊之色,连忙应答道:“身为天下子民,本已受皇恩福泽,现如今不过尽了些反哺义务,怎敢讨要奖赏!”他踌躇道,“但草民出身低微,难得面见圣上,望陛下准我行吻手之礼。”
吻一次国王手背,便替他杀个人,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划得来的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