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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叶子和晏无欢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享受着幽冥山上吹来的阵阵山风。
一个月前发生在幽冥山上的惨况仿佛早已被时间抹平了一般。
空气清新甜美,一派幽雅恬静。
叶子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缀着整片夜幕,感叹道:“如果冥府没有炼狱军团,这世上没有纷争,那该有多好。“
晏无欢看着叶子一副沉迷于此的模样,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永远呆在这里。”
叶子却是摇了摇头,忽然起身道:“我终究还是要回到阳间的,那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晏无欢张了张嘴,本来是想说点什么,不过最后又洒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陪你一起。”
叶子闻言一愣,道:“你走了,炼狱军团怎么办?“
晏无欢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继续回阳间做我的引魂冥使,这世上少了谁都一样转,炼狱军团的事情自有判官大人他们去操心。”
叶子笑了,揶揄道:“你堂堂冥尊,不入主十司也就罢了,却甘心在阳间做个小小的引魂冥使,不觉得大材小用么?”
晏无欢笑道:“入主十司责任重大,事务繁忙,哪有在阳间当个冥使逍遥?徐大人现在估计恨死我了。“
他指的,自然就是他拒绝入主幽冥司之后,徐恩道被判官抓了壮丁的事儿。
现在徐恩道一天天在幽冥山顶忙得焦头烂额,连见他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为此,晏无欢没少打喷嚏……
由此可见徐恩道对他甚是挂念。
“一般人为了司长之位争破了头,也就你和徐恩道是异类。”叶子笑道。
旋即她又摇了摇头,轻叹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们总说天塌下来总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但其实我们应该庆幸,有判官、牛头马面、徐恩道那样的人,为了维系六道轮回的稳定而抗争在第一线。”
“其实……我们这也算是在逃避责任吧?”
晏无欢闻言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的说道:“人各有志,不过如果哪天冥府需要我,我也还是会挺身而出的。“
叶子笑着拍了拍晏无欢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也不会让我的狗子受欺负的。“
夜色深浓,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无声胜有声,彼此的心意,心照不宣就好。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叶子从修炼中睁开双眼。
缓缓吐出胸中的一股浊气,顿时有一条气龙从她口鼻间呼出,在屋内盘旋了整整一圈后,才缓缓消散。
收功之后,叶子穿戴完毕,推门而出,却正好遇见要敲她门的晏无欢。
两人相视一愣,旋即都笑了。
“早啊,昨晚睡得还习惯么?“晏无欢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一如这清晨的眼光。
叶子耸肩道:“刚修练完,你说我睡没睡。”
话音刚落,忽然从前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火焰神女如此勤奋不辍,天道酬勤,难怪拥有如此实力。”只见牛头马面笑着向她走来,双手一拱,算是打过了招呼。
“你怎么来了?”叶子对牛头马面一大清早的到访感到有些意外。
看了晏无欢一眼,晏无欢撇了撇嘴,道:“我敲你门正是要跟你说牛头马面大人来了,他是专程来找你的。”
“专程来找我?”叶子愣了一下。
她跟牛头马面……似乎不熟吧?
牛头马面专程找她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判官想见见你,希望你能到总令司去一趟。”牛头马面对上叶子疑惑的目光,笑意盈盈地说道。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判官大人他本来是想登门拜访,可无奈事务繁忙,因此只能让我来请你过去。”
其实牛头马面后面那句解释完全没有必要。
叶子也不会觉得判官摆谱啥的,不过牛头马面这么一解释,倒也显露出浓浓的善意。
由此可见,冥府高层那边,对于她这个火焰神女,应该是持拉拢态度的。
叶子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对于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心中还是了然。
因此她也给足了牛头马面的面子。
点了点头,答应道:“传说中的判官大人既然主动相邀,叶子自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那就麻烦牛头马面大人前方带路了。”
总令司和幽冥司所在的幽冥山都在幽蓝府内,距离差不多相当于阳间的漂亮国东部到西部。
说来很远,但以他们的修为,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抵达了总令司。
而叶子,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判官。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叶子和判官的第一次见面,早前在幽冥山之战的时候,其实判官后面是到场了的,不过叶子当时的灵体消散,所以这也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判官是个看起来年纪不超过四十岁的男人,容貌甚伟,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但是当判官看到叶子的时候,他身上的那股威严又如冰山融解一般消失于无形,笑起来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叶子对着判官躬身行礼,道:“叶子见过判官大人。”
“叶子姑娘不必客气,请坐!”判官笑着打量了叶子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后点了点头。
叶子身边原本空无一物,但是判官话音刚落,叶子身旁顿时出现了一把椅子。
判官高深莫测的手段让叶子双目一凝,大有深意地看了判官一眼,却没多说,只是依言坐下。
而一旁的牛头马面则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并把门关紧。
叶子看了离开地牛头马面一眼,转头看向判官,道:“不知判官大人叫叶子来有何贵干呢?”
判官不语,只是端详着叶子,目光中有着一丝欣赏。
过了良久,直看到叶子浑身有些发毛,判官才笑道:“你是一个奇迹。”
叶子闻言不禁愣住了,疑惑道:“什么奇迹?”
判官笑道:“你的阳寿本已走到尽头,若无意外,本该成为冥府一幽魂,等待转世投胎。”
“但你成为晏无欢的使徒后,踏酆都,闯生死玄关,战谛听,于鬼门关逆天改命。”
“来到冥府之后,先是扰得炼狱军团后方鸡犬不宁,后击杀麻侯、仲相两位炼狱统领,更是从一线天中逃生,破了一线天的传说。”
“此后你闯幽冥山救晏无欢,揭露五殿天铭与地帅阴谋,虽身死,但又于锁魂井涅盘重生。”
“复活后不仅从炼狱军团的合围中逃出,更是获得了女武神叶轻舞的全部传承。”
“你说,你是不是奇迹?”
判官对叶子所有的经历几乎如数家珍。
只是,判官的言语之中虽然尽是夸奖之词,但却让叶子冷汗簌簌,浑身僵硬。
原来……她一路所经历的事情,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心里明白,判官是在敲打她。
巧妙淡写的几句话,看似夸耀,实则却如笑面虎一般连消带打。
这份阅历与城府,无愧判官十司之首的身份。
“我知道你心有顾虑,但你也不用太担忧。“判官微微一笑,道:“我并非刻意监视你,只是我的生死簿,掌六道一切轮回因果,你的信息被生死簿记录在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也算是我冥府的英雄,我这次叫你前来可不是为了敲打你,而是为了褒奖你。”
判官的一番话说下来,他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显得十分真诚。
以他的身份跟叶子这般说话,叶子心里就算明知判官这算是敲打过后给的甜枣儿,但她心里,也确实难以对判官升起什么恶感。
这或许就是判官的人格魅力所在吧,叶子心想。
“你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判官笑道。
“这是判官大人特意把我叫来的目的吗?”叶子深深地看了判官一眼,道。
判官闻言眉头一挑,道:“冥府对于有功之人,从来不吝奖赏,你可但说无妨。”
“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吗?”叶子沉吟片刻,才抬起头对判官说道。
“那是自然。“判官点了点头。
“那......我想让您帮忙寻找两个人。“叶子咬了咬牙,这一刻在她的脑海当中,有两个模糊的人影突然浮现。
那两个人,是她一生的痛。
甚至可以说,她前半生的所有苦痛,都是那两个人造成的。
“判官大人的生死簿掌六道一切因果轮回,想必找两个人,对判官大人而言并非什么难事吧?”
判官眉宇间掠过一抹惊讶,似乎对叶子的要求感到有些惊讶。
深深地看了叶子一眼,判官眼中闪过一阵七彩之芒,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
“你可是要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是的。”
判官微微颔首,笑道:“此事不难,不过,你确定不换个条件吗?哪怕你想入主十司。”
“总令司也行吗?”叶子随口说道。
原本她只是随口一提,谁知判官闻言竟哈哈大笑,并没有因为她这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而生气,更没有直接拒绝。
而是反问她道:“你愿意吗?”
这般作态,好似判官真的愿意把总令司司长之职让出一般。
“算了算了。”叶子连连摆手,苦笑道:“我不过一弱女子,既没有那份能力,也没有那个担当,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只想找到我的父母。”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判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顿时绽放出璀璨无比的光芒。
只见判官头上,一本散发出荒古气息的书籍骤然幻化而出,正在疯狂地翻动着。
这本书,正是七界六道第一神器,判官的黑镰——生死簿。
生死簿上面散发出的气息,隐隐让叶子有一种心悸的感觉,那种感觉,令她感觉自己就仿佛在面对六道所有的生灵一般,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底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好在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判官眼中的璀璨光芒消失,判官头顶幻化而出的生死簿也随之消失不见。
“你的父母,我已经找到了。“判官收敛心神,平静地说道:“他们现在都还活着,就在阳间。“
“在阳间哪里?”叶子连忙追问。
“S市。”判官道:“他们共同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倒是经营得风生水起。”
“S市……”叶子闻言,看起来突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S市,也有魔都之称,几乎可以说是国内经济最发达,最繁华的城市。
她想过,她的父母当初或许是因为贫穷所以把她丢在福利院门口,却没想到她的父母不仅不穷,更是上司公司的老板……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见叶子脸上突然涌起一丝落寞的神色,判官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叶子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活了二十几年,当了二十几年的孤儿,如今终于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信息,反而令她有种怅然若失的不真实感。
“如果判官大人接下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回到阳间去找我的父母,可以吗?”叶子抬头看着判官,克制着心里复杂的心情,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这也是人之常情,去吧。”判官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伸手遥遥朝叶子眉心一点。
叶子的脑海当中,顿时多出了一些关于她亲生父母的信息。
魔都五大集团之一。
叶氏集团。
叶子牢牢记住了判官给她的信息,对判官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出了总令司之后,叶子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撕开了空间通道,一步踏入通道之中。
当她从空间通道中走出,她已经站在了幽冥山的土地上了。
晏无欢见她回来,连忙凑了上来追问判官到底找她去总令司有什么事,对此叶子只是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沉默。
良久,叶子才用平静无比的语气说道:“走吧,我要回阳间,我知道我亲生父母的下落了。”
晏无欢闻言一愣,旋即不再多问。
他多少能理解叶子的心情,因此只是点了点头,道:“好,我陪你。”
晏无欢深知,在这种时候,叶子需要的并不是任何的安慰,那只会显得聒噪。
她需要的只是陪伴。
在这一点上,晏无欢做得恰到好处。
两人并没有通知紫镜与悲回风,也没有惊动太多人,悄悄通过轮回湖返回了阳间。
回到阳间之后,晏无欢本来是想跟叶子一起去的,不过却被叶子拒绝了。
“你就先回家,在家里等我吧。”叶子似乎早就做好了自己前往魔都的打算,不加思索地说道。
晏无欢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但最终并未坚持。
只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叶子闻言心中一暖,晏无欢永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让她十分舒服。
但比起将要见到自己亲生父母的那种心情,她心中的暖意又很快被驱散了。
她并没有直接撕开空间裂缝将自己传送到魔都,也没有坐飞机,当然……动车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是选择了在这个时代显得节奏十分缓慢的火车。
毕竟,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
就当是旅行吧。
在路上,她也可以好好地、慢慢地,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