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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县令盯着沈忘心的动作,见她坐下来,忙问道:“沈小大夫如何?”
“舌苔薄白,脉浮紧。”沈忘心笑了笑?,说道,“祁公子偶感风寒,但因素日积弱。所以,才表现得比旁人严重一些罢了。我号了脉之后,发现风邪已除得差不多。接下来,好生养着便是。”
刘大人听她语气轻松,心里也安心不少。他脸上惴惴不安的表情,倒让沈忘心想起,当年自己的医院儿科实习时,不少父母脸上的表情。
但刘大人的年纪虽与祁长安差不多,却生不出祁长安这么贵重的儿子。因此,比之寻常夫母而言,他眼里便多了一份如释重负。
他看了眼沈忘心,似乎想同她提什么,可最终还是压了下去,拱起双手恭喜道:“前些日子,我将沈小大夫出方治了县里瘟疫之事,禀报给了咱们江州太守易大人。易大人听后大为动容,下令命我一定嘉赏沈小大夫。我思来想去,没想到合意之物,便想着请沈小大夫自己选一件。”
沈忘心忙道:“刘大人客气了。”
刘县令也没逼沈忘心立刻想,不过是把选择权交给她。然后话锋一转,又回到祁长安身上,说道:“同时,我亦有可不情之请,希望沈小大夫能帮衬一二。”
他话一出口,沈忘心便知道正事来了。
不过是一份赏赐罢了,刘县令根本不用花这么大的心思,让底下人送来便是,可他不仅让她自己提条件,甚至还亲自前来。这和打一顿,再给一个枣没什么分别。
沈忘心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她和祁长安一见如故,但说起来不过见过两面罢了。而他身份过于显赫,沈忘心其实是不愿意冒这风险的。
但刘县令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继续说道:“祁公子连日来一直病着,我请了胡大夫来照顾了几日。虽然病大体是好了,却一直没有好全。我便想着也许不是胡大夫的问题,我那宅子虽然也好,可素日里没什么人,大抵还是太过幽静了。我记得那日祁公子从沈小大夫的医堂回来,脸上满是欢喜。料想着也许这乡下野趣多些,能让他好得快些也不一定。”
刘县令做事虽然一向有原则,但在官场那么多年,怎么说也是只老狐狸了。不过轻飘飘一句话,便拿着沈忘心,一定让她应下了。
沈忘心哪还能不从?只好把祁长安这只烫手山芋给接下了,还得恭恭敬敬送了刘县令出门。
马大夫见她脸上不大高兴,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里头那位贵公子,以后便住在咱们医堂了?”
沈忘心往偏厅里瞄了一眼,叹气道:“那可不是?”
其实祁长安她倒不烦,他虽然是个贵公子,可对待旁人并不拿着自己的身份。就是他身边几个下人的做派,太过令人头疼,无论到哪里摆出的架子,竟比做主子的还大,让人看着怪是厌恶的。
沈忘心话音刚落下,像是应了她的想法似的。偏厅里便传来祁长安极力忍耐,却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你们都给我回去,我这里不需要你们跟着!”
沈忘心闻言看过去,只见几个侍从站在厅外央告:“少爷,我们要是回去了,这里谁照顾您?没来时便劝您别来,您也不看看这里寒酸的,您自小娇惯着大的,如何吃得惯用得惯?若是又病得严重了,回去没得又被夫人打一顿!”
若是光劝祁长安也就算了,这几个下人竟还把三槐堂带上。这下,就连马大夫都生气了,毫不掩饰地嘲那边冷哼了一声。
那几个下人立刻挺胸叠肚,神情傲慢地看了过来,正待要说话,忽然被偏厅里掷出的一物吓了一跳,连忙七手八脚地去捡。
沈忘心凝神看了一眼,原来是祁长安腰间那块质地上成的玻璃种玉佩。看那模样就知道不是凡物,累得几个下人每人在手心里捧着看了一回,确定没坏之后,立刻进去给祁长安挂好了。
半晌,只听祁长安猛咳了几声,边咳边道:“滚!”
他们立时灰头土脸地出来,看了沈忘心一眼之后,跟着等着外头的马车走了。
沈忘心和马大夫两人站在大堂里,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偏厅里那位病公子。
谁料,两人正发着愁着,却见祁长安自己扶着门框走出来了。身上的斗篷带子胡乱系着,由于咳得厉害,脸上的红还没消,嘴唇却有些发白了。
沈忘心吓得立刻把人扶着,祁长安虽然步子都有些不稳了,却十分着想地只把手轻轻搭在沈忘心手臂上,还冲马大夫笑道:“方才下人无礼,我若不凶凶他们,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医堂里的人都跟着我受气,令大家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这般有礼,便是想怪也怪不起来。
马大夫连连摆手,喊了沉香和结香两个小团子,扶着祁长安进了中间的院子。
好在三槐堂里房间多,沈忘心挑了间干净光线足的房间给祁长安。又和沈大娘一起收拾干净,给床上铺了被褥,床顶挂了帐缦。被子什么的料子肯定没有祁长安平时用得好,但都是沈大娘仔细挑了舒服的料子,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绵花也是去年摘下来的新绵,今年拿去匠人那边弹了新被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到太阳底下晒晒,闻起来就有股阳光的味道,既温暖又安心。
另一边,祁长安泡了一会儿脚,等到水温微凉,才用布擦干脚。倒完洗脚水后,他放下帐缦一个人躺在床上,这床虽然没有他平时睡惯了的软,绵花被也显得有些硬,可不知怎的被子上有股让人闻着就很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