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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羡说着这话,被窝底下的手抓着沈忘心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沈忘心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指摆弄来摆弄去,听见他提到祁文藻,也不是往日那样厌恶。而是静静的听着江羡,说起宴会上的事情。
“方陶的事情我特意问过祁大人了,他说方陶听闻五味药斋已经组了通往海外的商队,便决定来年再随商队返航。”江羡说着,又瞧了瞧沈忘心的侧脸,道,“他觉得自己的画技未精,就这么回来,有负你的厚望。”
江羡的声音刚落下,沈忘心便是一叹,但叹息之中带着几分欣慰:“老方作画一向精益求精,他会这么决定,我心中已料到。只是,这西洋山高水远,他家中妻儿又不在京城,平日里连书信都要我代为转交,只怕又要再盼上一段时间。”
江羡抬了抬眼皮,笑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心中岂能无抱负?虽然方陶与我所行道路不同,但有句话叫殊途同归。世间之事,皆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要成大器,必是如此。”
沈忘心闻言忽然问道:“都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那么你与这些心有抱负之人相比,孰高孰低?”
江羡知道她意有所指,半晌没有回答。
沈忘心久久没得到他的回答,微微侧仰起头看着他。
江羡一双凌厉的凤眼里,流露出几许温柔,带着笑意说道:“我这一点比起他们而言,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人是天上,谁人又在这地下?”沈忘心没料到江羡会这么回答,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夫人觉得呢?”江羡没有立刻回答,反倒给沈忘心打了个哑谜。
沈忘心瞧着他,总觉得他形容之间与两人初见之时,相去甚远。可这脸上的神情,竟然和当年没什么差别。
就算已经快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可他身上仍带着一股傲雪凌霜的气质。唯有这眉眼之间故意连着的半点情绪,叫她有些琢磨不透。
江羡长臂一展,将人揽进他的怀里:“怎么不回答了?”
沈忘心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一向与他人有云泥之别,想必心中的志向,也比寻常人高远得多。”
婉转温柔的声音响起,床边的红烛似有所感,跟着沈忘心说话之间的韵律颤了颤,在灯罩之中,隐隐滴下一滴烛泪。
她说完了话,一个呼吸还没做完,江羡便轻轻唤了一声:“夫人。”
“怎么?”沈忘心有点诧异,侧了侧头,问道,“莫非我哪里说的不对?”
江羡的头轻轻一侧,伸出手来刮了刮沈忘心的鼻梁:“我只是在想,你我成亲这么久了,你竟还一点都不了解我,实在叫我伤心。”
沈忘心眼皮一跳,垂了垂眼帘,又撩起眼皮:“我自是觉得你,比世间的男子都强的。”
“你呀。”江羡摇头叹气,“那我便亲口告诉你,我不过机缘比他们好些。若真要问起志向,我反倒不如他们。”
沈忘心有点好奇:“那阿羡你的志向又是什么?”
“我的志向?”江羡徐徐叹了口气。
沈忘心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等着他向自己吐露。
江羡也把人儿往怀里紧了紧,却又不敢将她勒得太紧,只得轻轻拢在臂弯里:“我的志向便是下辈子,还与你在一起。”
“你……”沈忘心猝不及防听到这个答案,怀里像揣了一只小鹿似的,想说话这几次都没能开口,总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心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一会儿,才抓了抓江羡的袖子,猫耳大小的声音,道:“我也是。”
沉寂了许久的屋子,终于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沈忘心羞恼地捶了捶江羡的胸口:“平日里,总和我娘亲告状,说我总不正经与你说话。如今我难得正经了一回,你倒还笑我。”
“好,我不笑了。”江羡强忍住笑意,可胸膛仍在起伏,高高扬起的嘴角也坠不下去,“一般我也不好打扰岳母,还不是你几次太过分,我只好见岳母,替我自己讨个公道。”
没想到,沈忘心索性把他往旁边一推,自己侧身对着墙闭上眼睛,道:“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早些睡吧。”
“好。”江羡无奈地摇摇头,一手掀开床帘,拿起灯罩吹灭了里头的蜡烛。
周围一下陷入昏暗,沈忘心侧着身子,只听到身边一阵响动,便被人从后头抱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背脊。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江羡忽然摇了摇她:“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同你说。今天在宴会上,祁大人通我说明日想见你一面,我想了想便同意了。心心,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