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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双双跪倒尘埃的嫣红和海棠,楞神的不光是其木格,老十也发起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木格心里暗骂自己愚蠢,居然幻想让她们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
老十眯起了眼睛,凌厉的看着嫣红和海棠,咬牙说道:“小英子,去拦着勒孟,告诉他别一板子将人打死了,给爷好好打,若打不够五十大板就让那贱人咽了气,他也不用在府里伺候了!”
嫣红抬头动情的劝道:“爷,您息息怒…”
老十面带狰狞的打断嫣红的话,阴森森的说道:“还有你们两个,都给爷到柴房观刑,爷赏你们每人一条白绫,若瞧着那小贱人可怜,你们随她去就是了!”
老十此言吓得嫣红和海棠浑身打颤,虽然老十一向脾气大,不懂温柔,但除了其木格翘家时曾冷脸斥责过嫣红她们外,其余时间,老十也就大着嗓门咋咋呼呼的,随手扔几个茶杯了事,从未说过这等狠话。
因此,嫣红和海棠一见老十动了真火,吓得身子发软,用发抖的声音讨饶道:“爷,奴婢知错了,爷息怒…”
老十冷冷道:“你们少看了几板子,自己就受几板子,若你们想挨上五十大板,爷也成全你们。”
嫣红和海棠从未见过来十今天这幅六亲不认的模样,一时也没了主张,忙慌乱的给老十磕了个头,爬起来朝柴房赶去。
老十对呆若木鸡的环儿道:“你也去看看,长些规矩。”
老十的态度不仅吓到了嫣红和海棠,连带其木格也觉得浑身发冷。
其木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干涩的问道:“爷,真要了如画的命?”
其木格虽然是统治阶级的一分子,虽然是欺压农民的腐朽的封建势力,虽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剥削者,但作为一个在大清生活了十多年的现代人,其木格骨子里还是没法将人命视如草芥。
或者说,其木格愿意当真眼瞎,只要自己不直接参与草菅人命就好。
可老十不同,老十是土生土长的清朝人,从小就在吃人的皇宫里耳濡目染,压根就没吃斋念佛的菩萨心肠,对人命没那份敬重,打死个奴才对他而言就如同捏死一只小鸟般简单。
老十虽然是个直肠子,可不代表心软,血液里也继承了康熙心狠手辣的基因,虽然在康熙的一帮儿子中不算聪明,但有遏必隆这样的外公,老十莽撞中也透着一丝精明。遏必隆的老爹是清初五大臣额亦都,母亲是努尔哈赤第四女和硕公主,不管从父系还是母系来看,老十除非是痴呆儿,否则再笨也有个限度。
嫣红和海棠的出手,其木格只觉得她们是想找外援与自己对着干,可老十的第一反应就是,幕后之人已经将手伸进了后院。
九阿哥的回信至今未到,凭九阿哥的能耐,光是查一下双寿的结交圈子,怎么会耗时如此之久?而且回信未到,老十要的几个机灵的探子也没派过来,老十心里早就犯了嘀咕。
如今嫣红和海棠又插手救人,这让老十极度震惊。
老十才不理会什么人命关天,只要触及了他的底线,他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见其木格脸色苍白,老十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其木格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老十扯了个笑脸,道:“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死了倒干净。”
其木格觉得眼前的老十分外陌生,庆幸老十未曾对自己发过狠。
其木格想了想,支吾道:“不是要留着查线索吗?”
老十摇摇头,鼻子里哼了一声,“怕那些人就想爷留着查呢,爷偏不让他们遂愿。”主要是如今有了嫣红和海棠两条线,如画活着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虽然其木格只想将如画打发得远远的,但若如画背后的主子或老十要取她的性命,只要在杀人时,其木格并不知情,那其木格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可如今这情况,其木格怕自己晚上会做噩梦。
于是,其木格含糊说道:“爷,孩子还小,府里若出了人命,我怕孩子晚上会哭闹。”
老十倒也爽快,直接吩咐人去给勒孟传话,打完五十大板,要将人活生生的抬出府去。
其木格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水压惊,一想起自己差点就成了杀人犯,手还在微微发抖。
老十瞧着其木格没出息的样子,觉得自己当初怀疑其木格害死环儿的孩子简直太不应该了,其木格就是吼得凶,真要干起来,准下软蛋。
老十不知道现代人基本都这样,虽说现代社会人情味越来越淡,面临着严重的道德危机,但除了穷凶极恶之徒,人民大众还真没那胆子唆使杀人,惹急了也就放放狠话,但只说不做,过过嘴瘾就好。
老十又安抚了其木格一会儿,直等到其木格面色恢复正常,才陪着其木格回到卧室休息,又命奶妈将孩子抱来,开心的陪孩子玩耍了一会儿,见其木格脸上露出了笑容,才拍着脑袋懊恼道:“爷光顾玩了,折子还没写好呢!”
其木格笑道:“怎么听着象孩子上学堂,晚上临睡前才想起功课还没做。”
老十得意的嘿嘿笑道:“爷以前是见了先生才想起。”
其木格笑骂道:“你还有理了,不准在孩子面前显摆这些,当心带坏了孩子。”
老十满脸笑容的走出房间,两脚刚一跨出门槛,脸上立即呈现出肃杀之色。
到书房后,小英子早等在那里。
老十冷着脸问道:“说了什么没?”
小英子摇头道:“没,开头还哭,后来连嚎的声音也没了。”
老十敲着桌子,漫不经心的问道:“人还没咽气?”
小英子点点头,回道:“遵爷的吩咐,还留着一口气在,如今抬回那边院子了,勒孟带了几个人在那守着。”
老十抬头看了眼小英子,“告诉勒孟,补一板子,也送那小丫头一程,完了去衙门报个暴毙,烧了。”
小英子忙应了,正要出去,老十又唤住问道:“郭络罗氏和王氏是什么模样?”
小英子低声道:“受了些惊吓。”
老十吩咐道:“叫她们到书房来。”
面色憔悴的嫣红和海棠一进书房就规规矩矩的跪下求饶,老十盯着她们半响,从牙缝里逼出声,“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两人皆矢口否认,均表白自己是心地善良,觉得杀戮之气太盛不好,所以才开口求情。
老十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想好了再说,爷不介意府里多两个暴毙的。”
嫣红和海棠大惊失色,没想到老十一上来就这么狠,一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留。
想张口辩解,又怕老十说到做到,若交代出去,怕也讨不到什么好,一时间犯了难。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嫣红和海棠还在为难的沉默着,老十似乎很有耐心,仔细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人招供,老十轻声道:“如画也是什么都没说…”
嫣红和海棠心里一凉,见老十平静的模样,实在没勇气堵上一把,也是,若老十此时爆跳如雷,怕还没法让人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反常即为妖嘛!
嫣红终于吞吞吐吐道:“离京时果毅公夫人捎过话…”
老十摸着扳指的手一滞,过了半响,又问海棠道:“你也是这样?”
海棠摇摇头,小声说道:“奴婢前些日子收到家信,奴婢哥哥说八阿哥…”
老十闭了眼睛,又问嫣红道:“舅母为什么这么做?”
嫣红低声道:“她说如画这么一闹,福晋肯定着恼,必会和爷起争执,爷就会多眷顾奴婢些。”
老十看向海棠,“书信呢?”
海棠胆怯的说道:“烧了。”
老十继续问道:“什么时候收到的信?”
海棠道:“刚到香山没两天。”
老十冷笑一声,“那你哥哥有没有说八哥为什么这么吩咐?”
海棠摇摇头。
“哗啦”一声,老十将书桌上的茶杯咂了出去。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嫣红和海棠都微微松了口气,还是正常的老十让人比较安心。
“爷给你们说过什么?”老十提高嗓门,骂道:“爷一直跟你们说,好生守着本分,爷和福晋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福晋添堵。怎么着,你们还想坐那位置不成?”
嫣红和海棠忙道不敢。
老十气急败坏道:“爷告诉你们,就算福晋有个好歹,也轮不到你们两个上位!各家各府你们都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小妾象你们过得这么滋润,又不用每天立规矩,也没人每天找碴敲打,吃穿用度从没克扣,你们还想怎么样?啊?别的不说,刘氏,八哥在阿哥所的身边人,你们不是和她感情很好嘛,现在人在哪?啊?八哥大婚不到一月就病逝!怎么你们没病没灾的活到现在,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嫣红和海棠都低头不语,听到老十亲切的咆哮声,心里越发安定。
老十指着两人,继续怒声骂道:“嫌爷去你们房里少了是吧?九哥府里的女眷几个月见不着九哥一面也是常事,若人人都象你们这样到处惹是生非,九哥府里早翻天了!”
老十找了个错误的例子,九阿哥府里确实早就翻了天,九福晋压不住阵由来已久,这是京城家喻户晓的事,宜妃为此还训斥过九福晋没能耐。
老十虽然已经变得正常了,可嫣红和海棠却没那胆子指出老十的错误,继续低头受教。
老十喘了口气,继续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爷看你们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完全忘了自己的本分,真真是斗米恩,升米仇!若福晋天天给你们小鞋穿,你们哪还有精神当跳梁小丑!”
老十不解气的指着嫣红骂道:“你说,爷什么时候去你房里偷偷摸摸了,啊?居然到处诋毁爷,着实可恼!虽然你到处败坏福晋的名声,爷念你最早跟在爷身边,睁只眼闭只眼不和你计较,福晋也懒得理会,你还得寸进尺了!”
骂完,又指着海棠,“你,”想了想,海棠好像没什么把柄,便道:“平日瞧着象个老实的,其实蔫坏蔫坏的。”
嫣红和海棠等老十歇了骂声,赶紧抓紧时间请罪,纷纷表态一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老十想了一会儿,终于拿定主意,“回去收拾东西,后日回京,到庄子上闭门思过,爷会让人安排好。”
嫣红和海棠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回归正常的老十居然处罚得如此之重,若这样回了京城,就算老十身边不再添新人,可若老十在广东呆上三五载,她们想怀上一男半女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时间,两人泪如雨下,苦苦哀求老十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嫣红哑着嗓子道:“爷,奴婢知错了,您怎么罚都好,千万别赶奴婢走啊!”
海棠也泣不成声,“爷,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让奴婢留下吧,奴婢不求别的,只求能远远见着爷一面就成。”
老十没有松口。
嫣红跪着挪到老十身边,抱着老十的腿哀求道:“爷,让奴婢留在香山罢,奴婢一定安分守己,恪守本分。”
海棠也跟着上来,抱住了老十的另一条腿,哭诉道:“爷,奴婢愿意禁足在屋子里,不管多久都行,别打发奴婢回京城。”
嫣红和海棠毕竟与如画不一样,如画再销魂,也就是一夜情的对象,嫣红和海棠毕竟在阿哥所就跟了老十,几年相处下来也有许多情分。
见两人说得凄苦,老十心中也有些不落忍,叹了口气道:“你们回京好生想想自己的本份,等你们想明白了,若爷还要在这多呆些年头,自然会派人将你们接来。”
老十将两人打发回京,也有自己的考虑,如今自己的舅母和八哥都对其木格不善,不知今后是否还会有其他后着,将嫣红和海棠打发回去在庄子上闭门思过,也算表明自己的态度,告诉他们谁也不能碰其木格。而且其木格从来只会对自己发脾气,对嫣红和海棠连重话都很少说,这么些年,自己平白无故受了许多原本该嫣红和海棠受的气,可嫣红和海棠似乎还不满足,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
嫣红和海棠泪水涟涟,打湿了老十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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