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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九年大年二十九下午
在与老十和其木格去老宅的途中,弘暄被太监总管魏公公派人给找了去,说是康熙在乾清宫冲九阿哥大发雷霆,叫弘暄赶快去劝劝。
弘暄接了消息后,很是无奈的看了看老十,老十道:“你去吧,爷就不去凑热闹了,爷一去,只能让你皇玛法骂得更久。”
弘暄只好皱着眉折返,一嘛,他可不认为自己去了,康熙就会赏脸一笑,这换了谁也笑不出来啊。因为,这两天康熙不仅气不顺,而且还有点灰头土脸。二来,自己去了,只能让康熙的骂资更丰富,因为九阿哥的罪名里有一条其实还是自己变相给添进去的。
当时顺天府府衙被不明真相的群众给围了,弘暄和隆科多奉命前去处理,他们赶到时,狼嘾的嗓子已经快哑了,要让人和平解散,总得喊话吧,可民众太激动了,主要是好容易逮着机会能在当官的面前嚣张一把,谁不想过瘾啊…因此仗着法不责众,大家对狼嘾这个一品大员完全视而不见,继续七嘴八舌说着各种桥段,有些是自己亲眼看到的,有些则是杜撰的,当然,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瞎编的…
狼嘾训人没问题,抓人也没问题,杀人则更没问题,可问题是后两项暂时不能用,前一项则必须得有人听啊,因此,狼嘾只能嘶吼着,“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弘暄见状,没再徒劳的站到高处去喊话,而是命一帮士兵举起手中的佩刀,齐声喊杀!
听到来势汹汹的杀声,手无寸铁的围观群众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下一秒很有可能是更大的反弹,但至少给弘暄争取到了一秒钟的时间。
弘暄抓紧这个一秒钟高声亮出了身份:“我是皇孙弘暄,太子家的大阿哥!”
弘暄话音刚落,就有那愣头青叫嚣道:“要杀谁啊?”有了人带头,底下便响起了零星几个质问声,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
弘暄冷冷笑道:“谁胆敢再喧哗,我就拿他人头当球踢!我以我爱新觉罗家的姓氏起誓,我言出必行,不信的,便来试试!”
狼嘾也很配合的拔出了腰间的刀,嘶吼道:“爷许久没杀人了,手正痒痒!”
众人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可没想以自己的鲜血来推动社会进步,因此,一下都闭紧了嘴巴,变得安静了。
弘暄这才缓和了语气,用手在自己面前一指,道:“大家都朝两边散开,将这让出一条道来。”
弘暄没叫众人立即各回各家,这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逼急了…
果然,大伙见弘暄似乎有主持正义的苗头,没人说二话,很快就让了一条道来,次序没乱一点。
道路刚让出来,顺天府府尹便急忙奔了出来,给弘暄一行三人行了礼。
弘暄道:“是审什么案子,怎么这么多人围观?”
顺天府尹忙将事情原委给说了一遍,道:“下官已经断了案,将两个小混混杖责二十,命他们赔偿小摊贩的一切损失,没想到,这些人却不肯散去,非说要等微服私访的贵人来…”
弘暄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四处打量着人群,不想却瞧见了自己家的侍卫,弘暄心中咔嚓一紧,心想,莫不是弘历逃课和特木尔出来行侠仗义了吧?
而此时民众中又有人开始出声了,大概是想陈诉案情。
弘暄脸一板,厉色道:“谁在插话?来人,给爷仔细瞧好了,爷问话时不懂规矩乱嚷嚷的,全给爷逮出来…”然后便没再多瞅人群一眼,一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模样,而是继续接着问顺天府尹:“他们等贵人干嘛?”
顺天府尹擦擦额头的冷汗,道:“说贵人当众讲了,要将小混混的后台给揪出来,可下官已经问了,这两小混混就是出来单干的,这群人硬是不信。”
弘暄这才又望向众人,道:“咱们先单说这个案子里的小混混,有谁认为顺天府尹断得不公的,站出来。”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动,弘暄便道:“那就是说这案子断得没差错,那么你们围攻衙门莫不是想犯上作乱了?嗯?”弘暄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威胁意味很浓。
这下大伙都有些慌了,一些中等胆小的便悄悄的朝后退去,撤了,胆子大点的犹在坚持着想辩白一下自己是冤枉的,而特胆小的则是不敢动。
弘暄默默的没做声,让场面气氛压抑得有些令人受不了。
在气氛压抑得令人快崩溃时,弘暄瞅准机会,狠狠的瞪了眼那侍卫,侍卫也算机灵,赶紧率先跪下了,道:“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于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便产生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弘暄眼前便跪倒了一大片,大伙都不住声的辩白着自己的冤屈。
狼嘾吐了口唾沫,轻声自言自语道:“同样这么多人一起说话,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弘暄并没展示自己的亲民作风,由着大家跪在地上,严肃的对大伙阐述着朝廷的政策,表示谁胆敢破坏社会次序,尤其是在大过年的当口,官府定会从重从快处罚…
不过,弘暄也没强硬到底,朝大伙挥完了大棒后,又递出了胡萝卜,放缓了声音道:“贵人?爷算不算贵人啊?”
自然没人摇头,弘暄又微微笑了笑,道:“那么爷明儿就奏请朝廷,请朝廷加大力度治理京城治安,让所有的小混混都没后台可仪仗…”
大伙自然是一阵叫好,弘暄却又冷了脸,道:“爷还会奏请朝廷,对聚众闹事者一律严惩不贷,那围攻衙门的,更是罪加一等!”大伙都噤声了,所有人都将东茁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个遍,晃点人也不待这样的…
然后,弘暄才叫大伙都散了,“大过年的,都该干嘛干嘛去!”
等众人散了后,弘暄方和狼嘾、隆科多一起随顺天府尹进了衙门,将案件中的三个当事人又叫来问了问,弘暄虽然没从中瞧出什么阴谋,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所以便坐在案桌后,沉思着,没打发人走。
才见识了弘暄变脸速度的三个高官都老实陪坐在一旁,没人敢托大提醒弘暄:大家其实都挺忙的,赶紧结案吧…
弘暄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又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小贩,和趴在地上的两小混混,终于发现是哪儿不对了,那小贩的气质有些不对,于是,便叫人将小混混抬了出去,单独留下小贩问话。
不想,这一问,却让九阿哥被康熙训时又多了条罪状,让弘暄很是后悔不已。
小贩叫哈弘德,一默默无名之辈,他爹也不出名,江西建昌路都司哈元生,但不巧的是,前不久才被免了职,原因是“私木过关”,而走私木材的便是九阿哥…
哈元生其实还真是冤枉,九阿哥的门人太牛了,压根没将他这四品官给放在眼里,直接冲关走人,压根不给哈元生不畏权贵、秉公执法的机会,哈元生也没傻乎乎的上报,想糊弄过去算了,却不想被四阿哥的门人给告发了,哈元生审时度势后,没将九阿哥门人的嚣张气焰给供出来,九阿哥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啊,只说自己失察,而康熙也没深究,只是将他免职了事。
他丢了官后,便回了原籍直隶河间瀛州镇,他对神灵很虔诚,一有余钱就拿去给清真寺的建设添砖加瓦去了,--他是回人--,所以并没什么积蓄,不过,家里还有几亩祖田,勉强倒也能度日。
所以哈弘德并不是小贩,他是奉父命到京来给一长辈拜寿的,拜完寿后,又顺道去看他的发小,他那发小家道中落得更早,所以早早的就停了学,挑着豆腐脑沿街叫卖以赚钱养家。
巧的,他那发小病了,大过年的,家里没置办年货不说,连吃的都快断顿了,哈弘德手里也没钱,无奈只好托人给家里捎信,说晚些回去,然后便接过发小的扁担,帮他出摊,虽然他临时学了点怎么弄调料,但技术实在不怎么的,而他发小的老婆得照顾病人和孩子,就算是空的,为了避嫌,也没法一起出来吆喝买卖,所以哈弘德便独自上街了,因味道不好,便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到一处都会遇到收保护费的,有时比小混混横,能免了去,有时凶不过人家,便乖乖送上几文钱,却不想今天竟然惹了这出事…
弘暄回去缴旨时,挑着点好词将事情给康熙说了,瞒不住啊,三个朝廷大员同时在场呢,果然,康熙当时就火了,隔空冲着九阿哥就开骂,第二天才想起表扬弘暄处置得当…
“私木过关”是怎么一回事儿,康熙可是心知肚明,怎么当初不骂啊?还不是因为九阿哥家的四个半大小阿哥放学后跑到一家高档妓院长见识去了…
其实吧,这事本来是很隐秘的,但气急攻心的九阿哥却不管不顾的发了雷霆之怒,将四人狠揍了一顿,加之又很凑巧,私自出京逃婚的弘政又在那天抵家,而弘政并没挨打…两项一对照,那是说什么的都有,于是,九阿哥府一下便成了舆论关注的焦点,在聚光灯下,没多久,真相就浮出了水面,不仅九阿哥没了脸,康熙也是羞得请了一天病假。
康熙没下旨叱责四个孙儿,不能将此事做实了啊,但对九阿哥却没了好脸,连带的弘政也受到了牵连,贝子没了…
因此,听说康熙又再冲九阿哥开火了,弘暄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因为这没法劝啊…
到了乾清宫的院子,还没进屋,弘暄就听到康熙吼道:“你连安安都不如!安安都知道要顾全大局,安安都知道悄悄派人去盯梢,安安都知道凡事不能闹大!你给朕说,外头谁知道安安当天在场的?啊!再瞧瞧你,请个客都要搞那么大阵仗,显摆你钱多啊?你那些钱是怎么得来的?啊,顺天府衙门为什么被围?还不是你害得!…”
弘暄听得很无语,昨天九阿哥府请客,他代表老十去了的,就请了几家皇子,一个皇孙也没请,老十本来是想去的,但就是考虑到不能让康熙借他的出席攻击九阿哥,所以才特意没去的,不想,还是没躲过,明儿可是大年三十啊…
傅清也很无语,自己今儿好容易凑了礼物给好兄弟的娘送去,不想竟然遇见了太子殿下…
而东茁则更是焦头烂额,因没人盯他的梢,加之他又是脸上受伤,所以并没人知道那个所谓贵人就是他,但是,回府后却被关了起来,一来是不能露面,以免惹人遐想,二来是他的爷爷朋春发了火,更晕的是,他这辈子见了安安怕都得躲着走了,哪还有什么良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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