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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只有清风明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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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而行,四周寂静无声,我缩在马车的一角,蜷着身子,抚摸着手上小白送给我的玉指环。君绫见我一脸担忧,却不知说什么来让我宽心,索性陪着我一起缩在马车上,两人相看无言。

    不知走了多久,君绫已经昏昏欲睡,而我因担心小白,盯着马车顶一直到天色渐亮。我缓缓坐起身,拉开了帘子,看着周遭的民居已经由翠色的树叶代替,想着已经平安的出了平津城,我的心不再向方才那般慌乱了。

    我想姬雪一定会救出小白的吧,况且凭着小白的武功,也不会那样轻易被捉住。他身为昭明君,赵南子抓他也并没有什么用处,若是处理的不好,开罪了周王,更是适得其反罢了。百无聊赖的我听到君绫的呼噜声传了过来,抬起手便将她摇醒,开口问道关于长亭公主的事情。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缓缓地说了起来。

    早在公主府里面执着地寻找着毒药源头的君绫,查找了长亭公主时常所处的几处起居之地,却发现无任何奇异之处。君绫始终觉着长亭公主身上的毒,一定不是无故而来,更像是长期经由媒介渗透到身体之中去的,她不肯放弃,仍然锲而不舍地满公主府查看。她起早贪黑,守着长亭公主每日进补以及泡浴的汤药药渣,甚至包括每日长亭公主早午晚饭都吃了些什么,她都知的一清二楚。唯独那个谁都不能碰的息石床了。

    起先,她征求老管家同意,表示想要去看一眼公主治病睡的息石床,可老管家不但不同意君绫靠近息石床,甚至反应激烈地君绫挖苦了一番。说她是山野间小民,别以为借着给公主看病的由子,就能妄想摸到别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息石床。难以入耳的挖苦话,自然没有在君绫面前和背后少说,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君绫自小也没见过,因此也没放在眼中,赶着夜晚黑灯瞎火之时,她翻进了息石床的屋里面,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查探了传说中养身治病的息石床。

    果然这其中,有惊人的发现。君绫在长亭公主平日养身治病的息石床夹缝之中,发现了大量的花叶淬。她还发现,息石床的底层内部设计了焚烧炉,而且构造十分奇特。若人在息石床上平躺之时,这息石床便开始自动加热变暖,这也是在息国冬日之时,长亭公主依赖息石床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可长亭公主不知,这底层的焚烧洞在加热时,便会迅速蒸发在中间夹层的花叶淬,让这种本来无毒的香料一点一点凭着热气渗入长亭公主体内。而君绫清楚的记得,长亭公主的药浴与平时进补的汤药之中,有一味名叫佛化芯的,是补气血的灵药,可这佛化芯与花叶淬相遇的话,便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毒药,而长亭公主身上逐渐深入的毒药,就是这样来的。

    名贵的药浴,药汤和息石床都是息国侯在长亭公主出嫁之前送给她做礼物的。当君绫道出事实真相的时候,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息国侯要与自己的亲妹妹过不去。这长亭公主可是与息国侯为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两个人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况且看长亭公主的面相,倒不像是满怀野心勃勃的那类人,更何况是威胁到息国侯的储君之位。

    我虽然不明白息国侯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但是回想在蔡国的时候,他都能把自己的妻子送上蔡侯的床榻,若是再次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倒也不足未过。

    “我开始觉得一定是自己弄错了,这么些天一直在推翻自己的想法,又去重新调查,来回反复着真实与虚假,一直倒那老管家不耐烦了,怀疑我是骗子,要将我们上奏给息国侯,我这才害怕起来,修书给君执哥哥,说明了实情。”君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斜倚着软垫,将腿伸长,舒服地伸着懒腰。

    “所以,你才决定要偷拿息石,所以,姬雪才回来带我们走。”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自己身处于一处天罗地网的正中央,可是想了想,却觉着是我多虑了。

    总不能一来到的平津王城就被息国侯那厮监视了不成?况且他就算知道我们路过平津王城回陈国去,也不可能会有这般迅速的反应。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来平津王城是为了得到息石而入了公主府,给长亭公主治病。

    这似乎不合乎情理,我拄着下巴,皱着眉头想到。

    “是君执哥哥要我这样做的,他说我本就查出了真相,定要拿一些报酬才说的过去。”君绫把玩着胸前的蓝梅花愉快地笑道。

    想那小白平时在蝴蝶谷时与人做交易习惯了,自然也要教给未经世事的君绫一些,省得她以后行走江湖之时吃亏。

    “可若是我们离开了,长亭公主身上的毒,是不是就没法再解开了?”我眼前又浮现长亭公主那双晶晶亮的双眸,怅然若失地问道

    “就算我们仍旧在公主府上,将所有的事情摊牌,我亲自配药祛毒,也未必能完全解开她身上的毒,你不知,其实她的身体被毒药侵蚀了太长时间,若要根除必要废很大的力气,而且,就算是根除她身上的毒性,她身子也会因此更加虚弱,甚至会丢掉半条性命,其实与其解开她身上的毒,倒不如让她继续这样,倒也能苟延残喘到老,能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何必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不是吗?”君绫放下手上的蓝梅花,眼眶有些微红地说道。

    “就是可惜了她还这般年轻,不知那驸马是不是个心善之人,能否在以后的岁月之中好好待她。”听了君绫的话,我心里有些惋惜,更多的是对长亭公主的同情。

    一个好好的姑娘,却被息国侯弄的似人非人,真不知她做了什么惹得息国侯不高兴了,要用这样残忍的方法去惩罚她。

    “那驸马守在雅安已经七年都未与长亭公主见面了,你觉着在往后的岁月之中,他还能再次回到她身边来善待她吗?”君绫无奈地叹着气。

    我默默地垂下头,推己及人地想着,若我是长亭公主,应当要怎样面对这样的未来。

    无助就像是潮水一样朝我用了过来,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我仿佛又见到长亭公主晶晶亮的双眸,在看着我笑,在哼唱着那首“有狐”。

    “真是个畜生,连自己的妹妹都这样下死手。”君绫咬着嘴唇愤恨地说道。

    我心里暗自赞同君绫的话,心想这息国侯不但是畜生,而且是个心里极为阴暗的畜生。

    “是不是很庆幸能有一个小白这样的哥哥?”我万分自豪地问着君绫。

    “若是能庆幸没有你出现在我与君执哥哥中间,我可能会更开心。”她鄙夷着我的自豪感,万分嫌弃地说道。

    “不是给你一个顾长安了吗,你这小丫头怎么不知足呢?”我侧躺在君绫对面,抬起手挑着君绫的下巴,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没有君执哥哥,我才尝试着去喜欢别人,我即不能入从前那样缠着他,倒不如放开手,让他能念着我的好,更能没有负罪感的去爱别人。”君绫白了我一眼,转过身子面相马车车厢的内壁,不再看我。

    我枕着手臂,看着君绫倔强的背影,想着她那所谓洒脱并不是真的洒脱,也许此刻她可能比我更爱小白,可哭闹之后,她明白了,也清醒了,知道什么才是对小白,对她最好的结果,所以她才选择去接受其他人,放了小白,也放过自己。

    不在一起,并不是代表着不爱。

    我想着长亭公主与他的驸马是不是也是如此?或许他们的境遇,更加糟糕。

    马车继续前行着,我与君绫依旧以侧卧的姿势相对无言。忽然,四周传来了奔腾的马蹄声响,我猛地坐起身,屏气凝神地听着,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原来越清晰。一直到行进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背对着我,已经进入梦乡的君绫猛地从软凳上滚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这回,她算是清醒了,坐起了身子随口问道:“是不是君执哥哥和姬雪来寻我们了?”

    我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白与姬雪二人驱马而来的声音绝不可能如此杂乱。这马蹄的哒哒声响,起码有不下几十匹马正在朝着我们跑过来。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你在车里等着。”我掀开帘子就要冲出马车去。

    君绫一手将我拉了回来,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老往前冲什么,我武功比你厉害,自然是我先去。”

    虽然她是在担心外面骑马而来的人皆是来者不善,可她说这样的话,全然是在鄙视我功夫不如她罢了。

    我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却见君绫揉了揉睡的略有泛红的眼眸,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拉开了马车的门帘走了出去。

    我靠在门帘的背后,细细地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各位好汉,奴家这是要带着生了麻子的妹妹去陈国看病,各位好汉若是要劫路,奴家这只有十几两纹银,送给兄弟们喝酒可好?”君绫用极为娇俏的声音说道。

    马车里的我头皮有些发麻。

    外面并无人回应君绫。

    我小心翼翼地躲在帘子后面,拉开一丝缝隙,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站在我们马车对面的那些黑衣人,他们皆是服装统一,就连佩戴的武器也都十分相似。这些黑衣人的眼神里透着无畏,散发着从里到的训练有素。

    看来这回我与君绫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我回到软凳上,从包袱里找出君绫的胭脂,拿着巾帕,沾着胭脂,胡乱地在脸上涂抹着红色的麻子,密密麻麻一片,远看到能以假乱真。我拿出君绫包袱里面的匕首,将它藏到了袖袋里面,又回到帘子后边细细观看。

    “这纹银各位若是嫌少,就将这马车抵了各位好汉,我带着麻子妹妹步行到陈国去,待家妹病好之后,我手头有富余之时,定会带着千万金银来谢过各位兄弟。”君绫将手放在背后,默默地招手叫我过去。

    我掀开车帘,低头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赶车大叔,惊心地吞了一下口水,飞速地跑到君绫身边。

    “各位,告辞。”君绫向他们做了一个男子的揖,拉着我向后走去。

    我与君绫抬起脚才走了两步,面前的路便被四个骑着骏马的少年挡得密不透风。君绫看了看四周,除了马车前面的那匹棕马可以快速突出重围,再没有其他方法能让我们逃得出去了。

    “等一下我引开他们,你要迅速地跑到马车那里,解开拴着那匹马的绳套,自己骑着马跑知道吗?”君绫将我拉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