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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知道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若是她不高兴了,再把我与娘亲丢回给息国侯。
姬窈闭着眼睛,又浅浅地睡了过去。我知道她身上的病痛不可能在一夕之间祛除,所以也没再开口问,悻悻地靠在马车的另一边,仔细的看着姬窈的侧脸,好好地捋顺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姬窈既然是跟小白做了交易,一定是她让小白做了什么她未所能及的事,以此来换取我娘亲在息国生身安全.这样来看,小白应当早就知道我娘亲被息国侯困在了花妖院。怪不得在公主府住的那几日,闻到过小白身上有类似花妖院的脂粉味道。那时我还以为是小白因平日来看我,走步穿过公主府的慕窈院带来的百花香气。
方才又听息国侯说到赵南子兴起了陈国内乱,娘亲都被驱逐出了陈国,可见父亲那边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才护不住娘亲,任由赵南子将她送来息国,以作威胁来使我不能回陈国帮助父亲。
可那位拦路让我回到息国的紫衣少年是谁呢?为何他要与赵南子同流合污呢?
我靠在马车上想着想着便头痛的睡过去了。最近受了太多体力脑力的折磨,弄得自己那点小聪明显然都不够用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沉重的打击让我睡了一天一夜,还好公主府的人都把我当成了上宾,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了。娘亲也醒了过来,只是女医嘱咐不能太累,短短地与我聊了几句之后,又睡下了。
在与娘亲短暂的谈话之中我得知,陈国的朝政确实已经被赵南子把控了,因父亲后继无人,赵南子特意从宗族里过继了一位同姓少年认作父亲的养子,并授意为储君。将父亲用药物控制后,魔手伸向了娘亲。
这让我也想通了为何娘亲偏偏在息国受辱了。赵南子明白,我虽逃出了蔡国,却依旧是蔡国的合欢夫人,将娘亲送去蔡国,并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侮辱。所以,赵南子便将娘亲送去了她可以掌控的息国,而后再想尽办法把我引去息国,让我自投罗网,这样娘亲不但承受着暗无天日的侮辱,她们还尽可用娘亲的命来威胁我,让我乖乖听她们的话。想到在花妖院时,听息国侯对姬窈说要把我送回蔡国,我便猜得到,一定是蔡侯叔怀那厮与息国的姬留以及赵南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以我作为联盟的抵押,我知道赵南子是要置我于死地,她才能安生。所以他们之间的协议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协议,至于我是生是死全凭着他们一句话罢了。
可那位紫衣少年到底是谁呢?是小白在江湖上得罪的人吗?既然是江湖上得罪的人,为什么要同息国侯联手?
我坐在长亭公主的书库里面,看着满满的书简,怅然若失地想着要是小雨在身边就好了,她什么奇异怪事都能打听出来,不外乎这紫衣少年的身份。
日渐式微之时,书库的门口突然变的嘈杂起来,我看了一眼天色将晚,这就要起身回屋吃饭,却听见书库的门外传来了姬窈的声音。
“哥哥这是做什么,是怕妹妹待客不周,委屈了合欢夫人,才专程来看一眼的吗?”
姬窈的声音很大,显然是在故意告诉藏在书阁里面的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免与息国侯正面相接。
时隔两天,我都还没在上个惊心动魄中缓过神来,姬留这厮还真是不停不休,想是要在我回到蔡国之前,狠狠羞辱我几番,为他娇妻报仇不成?
我无奈地将手上的竹简扔到一边,赶紧往书库里面走去,找了一个堆满文书的架子,一声不响地躲到了后面。
“幺幺误会了,哥哥此次前来是要看看合欢夫人是否痊愈,顺便与她商讨一下,何时送她回蔡国的事宜。”姬留温柔地与长亭公主说道。
我抱着肩膀,站在书架后面,心想着他决定的事情,还用得着与我商讨吗,姬留这厮就是来通知我什么时候回蔡国吧!
书库的门被推开了,我听到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估计是跟随息国侯的内侍环绕了前排的书架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我的身影,随后一一禀报息国侯。
少顷,姬留随口问道:“合欢夫人今儿下午一直在书库吗?”
“回国君,合欢夫人一早就在书库之中读书,不过,小的中途离开去了个茅房,回来后就一直在门口守着,并没有注意合欢夫人是否依旧在书库之中,这期间也不见其他人的进出,所以不能确定夫人是否中途离开了。”我听见看管书库大门的侍从说道。
息国侯没有再说话,倒是姬窈对刚才回话的那个侍从淡淡地说了一句“下去吧”。
那人“诺”了一声,便簌簌地走了出去。
“幺幺,你这些日子,是否领略过了姒妏凤跳的问花舞?”息国侯突然问道。
“还没来得及,这凤夫人身体一直未痊愈,跳出来的舞蹈自然差强人意,所以幺幺想等夫人痊愈之后再观看。”姬窈的声音如同空气之中散漫了桃花的芬芳,甜腻诱人。
“区区一介贱奴,身子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若因此她舞的不好,就让她舞到好为止。”息国侯嘲讽的话虽然刺耳,可我再不能像以前那般头脑一热,冲出去与他争个高低。
“哥哥,凤夫人是合欢夫人的生母,更何况我听闻凤夫人还是那涂山娇与夏王先祖禹的唯一血脉,她本也是王族之人啊。”就连姬窈为了活命都在屈意承欢,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苟且偷生呢?
“到底是涂山妖物,又何必让你费尽心思地去保护她们。”息国侯的每一句话,击穿着我的软肋。在陈国的时候,我与娘亲的身份就一直被宗亲诟病,若非如此,当年赵南子怎会轻易就将我与娘亲逐出宫去。
可是我和娘亲却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相反,这些做尽了伤天害理事情的人却是万人供养的诸侯。我真希望老天能一个雷劈死这满口污秽的息国侯。
“哥哥难不成忘了,幺幺自小就喜欢美丽的食物,这问花舞自是天下闻名,幺幺有幸能见到跳舞之人,自然珍惜的紧,至于那个小姑娘,说的故事也讨我欢心,哥哥也莫要剥夺我这些乐趣了,可否?”我听到姬窈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与小白做什么交易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一定是背着息国侯的。她这般心思柔软,不善说谎,让人一看就知其中猫腻居多。不像我,扯谎起来,脸都不红不白的。
“哦,是吗?”息国侯笑了起来。
“孤还以为,幺幺是不是答应了何人,故意仗着自己的身份,来保护她们,与孤作对呢?”
“哥哥哪里的话,幺幺这样做,对幺幺有何好处?”长亭公主无辜地娇嗔着,想是因为慌乱,连娇嗔之中都透漏着惊慌失措。
“孤如何知道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但是孤知道,你这心早就背叛了孤。”
书架前猛地传来一声巨响,随着长亭公主的惊呼,我猛地冲了出去,却看见息国侯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正掐着她的脖子。
长亭公主于我,于娘亲算得上是救命的恩人,我自然不相信若我一直躲着不出来,会让息国侯下手杀了长亭公主。但我就是看不过她在息国侯手上受辱。
“听闻息国侯的画技名闻九州,不如今日你我一绝高下,若是你赢了,我随你处置,若是你输了,那么从今往后莫要我娘亲在跳那劳什子的问花舞。”
息国侯放开了长亭公主,他站起身一边拍手一边大笑地朝我走了过来。
“孤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与孤主动谈条件的俘虏。”
我望着跌落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长亭公主,她不停地摇着头,仿佛是在劝阻我莫要与息国侯硬碰硬。
想她明明自身难保,却还舍身地去救我与娘亲,我又怎能躲在暗处看她一个人肩负所有。况且息国侯那厮最愿意见到的,便是我在他面前受辱,我若是一味的躲避,只会激起他更多龌龊的心思去对付我与娘亲。
骨碌曾与我说过,若是躲不过的人祸,倒不如仍刃而上吧,起码手里还能有选择开始的权力。
“难不成是息国侯怕输,所以不敢应我?”我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莫要讲这些有的没的,孤岂会输给你这自小就在山野间长大的贱民。”息国侯横眉冷对地继续嘲讽着我的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那便烦请长亭公主为我与息国侯各自准备帛纸颜料,我们即刻开始吧。”我的激将法成功地将息国侯带上了贼船。
长亭公主捂着脖子上的淤红,缓缓地站起了身。她看了一眼息国侯,见他没做声,便由身边的女医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往外走去。
不过多时,长亭公主便差人来请,说两间画室已经备好了,要我与息国侯一同过去。
我瞧不出息国侯此时的情绪,只能保持谦卑有礼地抬起手,请他先走。
他抬脚走过我身前,斜着眼睛盯着我。我生怕再次将息国侯惹得暴跳如雷,所以压根也不敢抬头看他。
“你跟在她身后,确保她无路可逃。”我听到息国侯开口说道。
我好奇地侧过脸,朝着息国侯说话的方向,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络腮胡子,如今他换了一身装扮,卸去了身上的铠甲,身着黑色的劲装,显着身形似乎比身着铠甲时更加雄厚孔武。
“是。”络腮胡子领命之后,便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我跟在息国侯身后,往慕窈院的方向走去。
其实,就算是络腮胡子不看着我,我也没有那个能力逃出公主府去,息国侯这般多此一举,许是怕我中途使诈来赢他。
长亭公主将比试的地点设置在了慕窈院最西,那是海棠花树盛开的地方,也是曾经我与小白时常在公主府上私会的地方。
我望着那纷纷飞落的红色海棠花,眼前又浮现小白那拂袖落花,白衣翩然的画面来。
想他若是与姬雪到了渝州却不见我与君绫,会不会埋怨我那时的犯蠢,牵连了君绫也不知所踪。
比试画技的地方是在红色海棠树旁的两座暖阁之中,想那息国侯是怕我作弊,因此还故意分开屋子来坐,甚至让络腮胡子跟着我,站在我的背后,亲眼看着我作画。
作画的题目是由长亭公主拟定的,作画时长为三炷香,三炷香燃尽之后,不管是否作画完成,必须停笔。若有一方还在继续作画,那么另一方便不战而胜。为了公平起见,在我与息国侯画好之后,帛纸上不得署名,由房中的侍从将画呈现给长亭公主,由她来作为评画之人评定哪幅画得胜。并且在长亭公主评画期间,我与息国侯必须坐在各自的暖阁之中,不得前去长亭公主身边,干扰她评画,只能等长亭公主评画结束,分出了胜负,才能走出暖阁,得知各自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