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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君曾偷偷拿了我画八卦布阵图研究,因此才会在蝴蝶谷中来去自如,不过得幸我那时犯懒,并没有将所有的布阵图画了下来,今日我便教你们如何更换蝴蝶谷的布阵。”君婀身上的袍子被吹的鼓鼓作响,少公子瞥了君绫一眼,只见她有些疑惑。她是从小就被姑姑限制在谷中的,若是姑姑决定教她布阵之法,说明是放她自由了。
“阿娘我不要学,我不要。”君绫突然哭了起来,不停地往观星台后边退去。
少公子猛地拉住了她,这观星台的四周没有石栏,照君绫这个退法,再后两步就坠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了。
“你不是一直想出谷去吗,这次姑姑已经决定要交给你布阵之法了,这就表明你想要出谷,姑姑也不会拦着你了。”少公子不解君绫的举动,可看她哭泣的模样,倒是有些于心不忍,出言相劝道。
“我不要,我若是学会了,阿娘就不要我了,阿娘就会离开这里。”君绫的心思细腻,看出了少公子都没想到的问题。
少公子垂眸细思,转过身看着君婀,见她的眸子躲闪,是被人戳中心思的模样。
“姑姑,莫不是教会了我和绫儿布阵之后,你就出谷回到燕君身边吧?”少公子想到在燕国时,他与姑姑被围困的那天晚上,君婀姑姑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君婀抬头看了一眼少公子,无奈地笑了笑:“我在你的眼睛里,就是个只知情爱的人吗?”
少公子语塞,既然姑姑这样问他,那就说明她最开始压根就没存这样的心思,那晚在燕君面前说的话不过是诓骗他而已。那么为何方才君绫说她要离开的时候,她会是那种表情?
“燕君并非善类,我虽救过他的命,与他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是,于我背弃他那天开始,我就在消耗着我们之间的情感,在我朝他扔出致命的金钗之时,他就对我起了杀心,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被消耗殆尽了,就像我同你说的,我们如今站在了对立面上,他对我起了杀心,所以我对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心慈手软了,若因此,他前来报复,而我遭遇不测,蝴蝶谷就要交付你们兄妹二人了。”君婀姑姑泪光闪烁,却始终不肯让眼泪落下。
“我不要,我不要学,我不要娘亲离开我,我不要。”君绫反应强烈,挣脱了少公子,跑到了君婀姑姑身前,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她的腰身。
君婀低下头,右手颤抖地抬起来想要抚摸君绫的头顶,可最终还是放下了。给的溺爱越多,她越是长不大。君婀拉扯着君绫站了起来,认真地与她说道:“如今燕君已经对澹台家出了手,以往澹台与君家肝胆相照,燕君自是不敢如何,可现在澹台家自身难保,你还真的以为蝴蝶谷的八卦阵抵得过千军万马吗?”
少公子紧缩眉头不语,有些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若是一味的逃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娘亲离开我。”君绫的歇斯底里犹如一击又一击的重锤,无时不刻地在敲击着君婀的心,这也是少公子第一次看到君绫哭成这般狼狈,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才明白,他对君绫的感情一点都不少于君婀,甚至比自己的娘亲还要在意。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与他从小一同长大的妹妹。
“怪我的一次善心,养出了一个魔鬼。”君婀闭着眼睛,喃喃地说道。
少公子知道,君婀说的魔鬼正是燕君。当时若不是姑姑心慈救了他的命,哪有今日的燕国君连芷。
君婀张开双眼,推开哭泣的君绫,缓缓走到巨石中央,她从袖袋里拿出一只银色的飞刀,朝左侧的巨石上击去。飞刀插入了巨石上边的凹槽,忽地石阵开始转动,少公子猛然发现随着巨石的转动,观星台也转了起来。
君婀又从腰间抽出一条缎带,缎带的一头系着个银色玲珑,她放出玲珑玉钳住飞刀的刀柄,将定在巨石上的飞刀收了回来,石阵即刻停止了转动。
君婀换了方向,如此接连几次,少公子才发现,挪动了巨石阵,其实并不是观星台在动,而是整个蝴蝶谷都在转动。
原来的乾卦变成了坤卦,巽卦变成了艮卦,阴阳阵变成了天雷阵,风火阵变成了地火阵。少公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老头一定要教他练习飞刀了,并且连君绫也没有逃过。布阵的时候,为了不触动巨石阵的机关,只能用飞刀让巨石走动起来,再用玲珑玉将飞刀拔出。
君绫抹着眼泪,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少公子身边,抽泣地看着君婀在布阵时的英姿。
“执哥哥。”她委屈的呢喃道。
少公子朝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细声地说道:“专心看,莫要分心,若是你比我先学会了布阵,我答应今年的月夕节带你去南米吃桂花鸭。”
君绫一听到吃,瞬间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少公子的身旁,看着君婀布阵。
之后,君婀将几个阵法分别画了出来,并且告知了少公子和君绫,哪些阵法是燕君所熟知的哪些不是。当初君佘在布阵的时候,极大限度地发挥了八卦与五行的最大用处,随意转动更换卦象与五行,便有六十四方位的阵法,每个阵法都有一个卦象的名字,十分复杂难懂。
因为少公子许诺的桂花鸭,君绫格外认真,只是依旧对于君婀突然的放养十分不适,与以往不同的是,君绫开始变得恭敬孝顺,再也不做忤逆君婀的任何事,她开始变得独立起来,就算心里萌生了想法,留一半在心里,不再像从前一样,什么事情都同君婀讲了。
一日,在少公子的凌霄居,君婀突然提到了少公子潜入南燕宫那夜,所偷听到的燕君与众人在屋内的谈论。少公子回想,听到了一些,但大都是断断续续,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回到蝴蝶谷的这些日子,学习布阵的事情太多,忘记了问她。
少公子与君婀说了那夜他大概所知的听闻,随后问道:“燕君为何要同时收买陈国的公卿和蔡国国君身边的内侍,若是他想要往北挺近,收了蔡国富庶之地,不应当与楚国一同联手更为妥当吗?”
君婀沉了沉眸子,叹了口气:“连芷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下,是不会与楚国正面有接触,毕竟谁都不想再做第二个姜国,可是蔡国却不同了。”
君婀的话猛地点醒了少公子,对,对于楚国来说,蔡国确实不一般,名义上虽不是楚国的附属之国,可实际上却相差无几了,尤其是姜国覆灭,蔡侯叔怀青梅竹马的恋人孟曦被楚人蹂躏致死,而后楚王却又将自己的姐姐嫁给了蔡侯,说白了是给予安慰,说黑了那就是监视。
“所以燕君买通了蔡侯身边的内侍,让内侍谏言蔡侯与楚国相争?”这个说法简直是天方夜谭,燕君不是傻子,蔡侯自然也不是,若是能击败楚军,早在姜国被楚国围攻之时,蔡国就应当伸出援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不,连芷让人买通了蔡侯身边的内侍,是要蔡国向陈国求和亲。”君婀之所以能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在南燕宫时,燕君与他的公卿谈话从来都不忌讳她在场。他不骗她,也信任她不会将他出卖,可到最后,那个负心人到底还是自己。
“陈国?”少公子心一惊,不知为何他心里萌生出十分不好的预感来。
“陈,蔡,息三国以往就有姻亲联系,这看起来似乎毫无突兀,可你知道陈国的后宫有一位卫姬夫人,是卫国的大公主,她的孩子福金公主正与蔡侯适合婚配,若是娶了这位福金公主,蔡侯的身后可就有陈卫两国的支持。”君婀说道。
“有了两国的支持又如何,没有开战的理由,又有何用?”少公子想不明白,燕君这棋到底要怎样布局。
“理由?”君婀笑了起来“蔡国后宫那位楚姬夫人就是理由,谁的孩子将来能继承蔡国的国位就是理由,就算是没有理由,与楚国有仇的蔡侯,也会凭空制造出一个理由,拉着陈卫两国趟这趟浑水。”
“所以楚国若是与陈卫蔡三国打了起来,燕君就可以从南米长驱直入蔡国,趁机吞食蔡国对吗?”少公子恍然想了个明白。
“自商灭以来,好不容易平定的九州,又要乱起来了。”君婀摇了摇头,语气颇有无奈。
少公子面色苍白,猛地起身说道:“姑姑,我暂且下山一趟,若是有什么事,就写信让灰雀带给我,百里香的香囊我带在身上了。”
这灰雀是君婀一手训练出来的,识得百里香气,不管人在何处,只要身上带着特殊味道的百里香的香囊,灰雀就会闻着味道飞回去。这识百里香气的灰雀,是早些时候用于君婀姑姑与燕国君连芷的书信来往,也是因为如此,燕君连芷才跟着灰雀找到了君婀所栖息的蝴蝶谷。这些前尘往事不想起来那便相安无事,可若一被人提起,勾起了君婀心里的回忆,无尽的酸楚便涌上了心头。
君婀眼睛微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压住了胸口的痛,离开了凌霄居。
少公子连夜赶路,冲上了终首山,却再次被頔夜公主拦了下来。这次与往常不同,两个人并没有见面就打,而是心平气和地站在山间的菖蒲花田里面对望。
“你来带绥绥走的,对吗?”頔夜公主忍不住最先开口。
少公子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
“你何时知道了绥绥的身份?”頔夜公主又问。
“信北君与我说的。”少公子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你胡说,那夜信北君明明什么都没说。”頔夜公主气红了眼,却依旧没有出手,因为她知道,目前能将绥绥带出火坑的人,只有面前的少公子。
“若是让你的探子那么随便就听到了我与信北君的谈话,那么信北君这个名号不就是徒有其表了吗?”少公子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夜在信北君的屋子里,确实两人什么都没说,因为信北君知道頔夜公主既然向他暴露了身份,自然会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信北君机灵的就像他身边的那只小白貂一般,自然不能让自己的行踪时时刻刻被人掌控。
那夜少公子离开之后,信北君佯装睡下,待頔夜公主安排监视他的人走后,他抱着小白貂寻着少公子身上的沉香味儿找到了少公子的木屋。然而信北君自然也没那么好心,少公子用自己的身份与身世,交换了頔夜公主与信北君交谈的秘密。
于是,信北君知道了少公子是周王室清河公主的唯一子嗣,少公子知道了绥绥的娘亲娰妏凤是大禹与涂山娇的仅剩的唯一一支血脉,与頔夜公主的娘亲月华夫人更是生死之交的挚友,当年娰妏凤与陈国国君妫良的姻缘就是月华夫人撮合的,而绥绥,也是陈国早些年前被驱逐的拥有灭国之身的公主,福祥公主妫翼。
頔夜公主双眼通红地望着少公子,纵然她有万般的不舍,可她身负血海深仇,自然不能永远停留在绥绥的身边。若是永远停留在私情,便没有办法面对家国的复兴。少公子陷入了沉思,若是有一天他同頔夜公主一样到了不得不离开的地步,他应该如何面对绥绥,又该将绥绥交给谁呢?
“我的探子与我说,卫姬夫人不同意与蔡侯的联姻,楚姬夫人是蔡侯的君夫人,福金公主嫁过去就是妾,她自然不要自己的女儿去蔡国做小老婆,还放言已经将福金公主许给了息国侯姬留,不能再许给其他的诸侯,也因此,绥绥可能会被恢复公主之身,代替福金公主嫁到蔡国去。”頔夜公主缓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