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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珍一算, 觉得时间确实绰绰有余,当下就和阿俏回到寝室, 将材料往寝室里一放,房门一锁, 两个人一道出去玩去了。
姜曼容则在大厨房里,听其余四个女孩子将静观师太所说的又重复了一遍。姜曼容将这些和她自己所听到的对照无误,觉得应该是真的,旁人没想坑她。
只是姜曼容最想知道的,是阿俏会怎么做这份冷淘素面。偏生阿俏拉着寇珍拍拍屁股就出门去玩儿,一直到了午后,都没见到寇珍和阿俏的人影。
姜曼容只能自己去琢磨从西林馆仓房里取出的那一捆黑黢黢的东西虽然她照猫画虎地跟着阿俏拿了一把, 其实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她解开扎着这卷东西的绳子, 对光看看,凑到鼻子底下闻闻,又小心翼翼地撕了一点,放到口中尝尝, 只觉得有种仿佛被烟熏过的笋香, 慢慢地在口中蔓延开来
“是笋脯!”姜曼容恍然大悟,继续撕了一点儿这东西,丢到口里,慢慢地嚼着,一面望着大厨房门外沉思,心里在想,靠这其貌不扬的笋脯能够怎样令静观师太所教的这一道冷淘面更加出彩。
正巧旁人看见了她的动作, 亲热地问:“曼容,你吃的这是什么呀?也是从西林馆取回来的吗?”
姜曼容连忙答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们那边腌来擦锅用的,擦过的锅特别亮,而且不沾锅。这东西也能吃,但是味道太粗,没人吃它。我刚才看到了,就顺手拿下来擦锅,突然就想试试这里的会不会味道好一点儿,可尝过却也觉得就是那样。”
旁人听她这么说,当即不再追问。姜曼容舒了一口气,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把握。
只不过,阿俏和寇珍两个这种“散漫”的态度,在姜曼容看来,却显得更加神秘,不可小觑。她越是看不到阿俏怎么做冷淘面,就越是好奇,越是挖心掏肺地想知道。
到了下午,阿俏和寇珍两个回来了。两人各自拎了一只木桶,据说里面盛的是天下第二泉惠山泉的水,是两人去游玩时顺带淘回来的宝贝。
旁人虽然也羡慕,可是她们的材料都已经下锅,去煮那蘑菇和笋子去了,再想学着阿俏和寇珍用好水,也来不及了,只能作罢。
阿俏和寇珍就开始准备熬制做冷淘面的汤。
按照静观师太所说的,做这道冷淘面素高汤的工序是:头一天煮蘑菇蓬,然后反复煮反复过滤,取到干净而清澈的蘑菇汁之后就收工;第二天早上起来煮笋,将煮笋的汤和蘑菇汁混在一处,一起再过滤一遍,放凉,就可以用来淘冷面吃了。
准备开工的阿俏和寇珍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寇珍立即说:“哼,你按你自己的法子做,我可不会让你干扰我。”
阿俏知道寇珍是个讲求“正统”,不喜欢随意变通的人。不过想想她的做法也有道理,既然静观师太说了让大家怎么做,那么随意改变做法,就有点儿冒险。以寇珍的性格,至少得自己亲手做过一回,寇珍才会考虑在此基础上做任何变动或是改良。
阿俏不一样,她好“赌”。
上辈子,这道冷淘素面她后来做过很多很多次,原本的和改良的方法都做过,甚至她自己都觉得做出来的冷淘面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这却终究没法再弥补心中的遗憾了。
所以这一回她决定要用自己的法子,将这冷淘面做出最精纯妙绝的味道,绝不输给任何一人,甚至静观师太自己。
阿俏这样想着,就拎着她的材料篓子,出去将从西林馆领来的蘑菇一只只去洗净了。她洗蘑菇的时候姜曼容一直在她身旁走来走去,似乎想看她的手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阿俏马上虎起脸,将材料篓子挪到另一边,冲姜曼容投去充满敌意的眼神。
姜曼容则立即一副“你误会我了”的样子,可终究是有点儿畏惧阿俏那小老虎似的模样,纤腰一扭,转身又离开了。
阿俏暗自心想,昨儿的事闹开,毕竟有一件好处,至少她与姜曼容,不必再客客气气地虚以为蛇、单做那表面功夫了。
她处理冷淘素面的方法,乍一看与旁人没有什么两样:将洗净的蘑菇丢进她和寇珍一起打来的惠泉水里,然后用小火慢慢地熬,熬成浓厚的蘑菇汁。
可令人傻眼的是,阿俏将蘑菇汁煮好,就放在一旁让它自然冷却,再也不煮了。她自己就拿了本书,坐在灶台旁边看了起来,也不处理蘑菇汁,却也不离开。姜曼容对阿俏的做法极为好奇,一直在她身旁转来转去,想看阿俏到底要怎么做。可阿俏埋首书本,读得津津有味,似乎早将灶台上凉着的蘑菇汁给忘了。
到了晚上六点,宅院的执事请大家去吃饭,阿俏这才站起身,抚了抚腰板,然后去将蘑菇汁从锅里倒到了另一个大钵子里,随即跟众人一起去吃饭。
等到吃饭回来,阿俏在灶台旁点了灯,继续看书,看到大概十点,执事来锁门,阿俏就又将钵子里的蘑菇汁全倒回了锅里,然后看着执事“啪嗒”一声,将大门锁上,她自己则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去睡觉。
这一切姜曼容都看在眼里,见旁人都将蘑菇汁反复煮反复过滤,可阿俏只煮了一回,然后就再也不煮了。姜曼容心里暗暗纳罕,但她转念又一想,蘑菇汁是越煮越鲜,阿俏只煮一回,岂不是作死?姜曼容将信将疑,却也无法,只能自己先回去休息。
到了第二天清晨六点,执事过来给大厨房开门,阿俏和寇珍就已经守在了厨房门口。这时候距离她们将冷淘素面送到西林馆还有六个小时。
阿俏一进厨房,先去检查她的蘑菇汁,确认没人动过之后,就将蘑菇汁从锅里倒到另外一只钵子里,用腾出来的锅子煮荞麦面,煮过荞麦面之后立即煮笋取汤,最后她又支起一只蒸笼,将昨天从西林馆取来的一捆笋脯放进去蒸了半个小时,然后取出来,将笋脯整理形状,一片一片,切成整整齐齐、寸许长的小长方形。
不到十点,阿俏就已经忙完了手上的活计,坐在旁边休息。这时候寇珍也忙完了,探头过来看了看,说:“阿俏,你的汤还没做完呢!”
阿俏却笑,说:“不急不急!”
她一直等到十一点,突然站起身,将钵子里的蘑菇汁倒进一只大瓷缸子里,然后再将早晨刚刚煮好晾凉的笋汁倒进了瓷缸,两者无声无息地融合在一处。
“走吧,寇珍!”这时候的阿俏已经将冷淘素面全部准备好,一手提起瓷缸的把手,左手则拎着个竹编的食盒,就打算出门。
“阿俏,你怎么就这么点儿东西?”寇珍自己背上背着一个竹篓,手里还提着两个大瓷壶,都是装得满满当当的。旁人也与寇珍类似,将准备好的冷淘面装在各式容器里,吃力地准备上山。
阿俏却笑道:“东西贵精不贵多么!昨儿个静观大师不也说了,香客不算太多,大家不用做很多,做多了浪费。”
于是众人一道上山,阿俏见寇珍吃力,就将寇珍背上的竹篓背了过来,寇珍只提着那两只瓷壶,尚自累得气喘吁吁的。
“看起来,今天还真是吃冷淘面的好机会。”阿俏见寇珍脸上绷得紧紧的,面露着紧张的神色,就用开玩笑的语气开解
这天,确实是个吃冷面的好天气,天气晴朗,暖阳融融。几个小姑娘爬到半山腰处的西林馆,都是额头出汗,想喝点凉茶凉水,稍许清凉一下。
可是她们却顾不上。
不少香客已经到了西林馆,来人大多是与静观师太相熟的女眷,或在庵中烧香礼佛,或在与静观师太闲话佛法。
阿俏她们则被知客的女尼迎到后院去,在那里,八张长桌分两排,一字排开,每张桌上都搁着十来个干净的空瓷碗,摞在一处。阿俏她们立即明白,这里是她们的考场了。
阿俏与寇珍各自捡了一张长桌,先将背上背的,手中提的,都放下来。然后阿俏就将十几个碗一字排开,先将事先准备好的冷面分入碗中,然后再往瓷碗里倒入她熬好的蘑菇笋汁。
只因为阿俏准备得少,她每碗都只装了五六分满。倒在碗中的蘑菇笋汁呈现出一种深棕色,几乎有些发黑,而瓷碗留出的白边则直接加深了这种观感。浅黄颜色的荞麦面条在这深黑色的汤汁中忽隐忽现,看上去颇为神秘。
阿俏取了一柄竹筷,小心翼翼地将她事先蒸好的笋脯分到每个瓷碗里,薄薄的笋脯被她摆成一个浅浅的扇形,浮在冷面的表面,为这平凡无奇的素面增添少许意趣。
寇珍将她那边的碗也都一一盛满,还剩下好多材料。她转过身来一看,当即惊道:“阿俏,你这汤汁怎么这么黑?不过摆上这笋脯还挺好看的。”
阿俏快意地向她皱皱鼻子,笑着说:“就是要黑,越黑越有味!”
旁人见了阿俏碗里的汤色,也忍不住直皱眉谁熬素高汤能熬成这样接近黑色的深棕色?
那边姜曼容也完成了她的冷淘素面。她尝过笋脯,知道这笋脯有一种特殊的鲜味,而且能够调节冷面的咸淡滋味,所以她也和阿俏一样,选择将蒸过的笋脯搁在了面碗里。只是她熬出来的素汤颜色也是浅棕色,看上去没有阿俏做的颜色那样深沉。
这时候刚到了正午,静观师太带着十几名香客女眷往后院这边过来,对在场诸人说:“这里是几个孩子虔心准备的冷淘素面,今天天气有点儿热,请大家不要拘束,随意用一些吧!”
天气热,适合吃冷淘面,可也意味着人们的胃口也不会太佳。前来的女眷各处走走,转了转看了看,见阿俏碗里的面盛得不算多,便顺手取了,这样她们还有肚子能尝上一碗旁人做的。
“这孩子做的素面,面汤的颜色这么深,可没想到味道却这样好!”
“哟,这上面铺着的,不是素火腿么?”
笋脯又有别称叫做“素火腿”,意在其鲜味和口感都有点儿像火腿,但又纯出自然,并非刻意仿造而成。
阿俏听见香客们这样评价,心里忍不住得意,一偏头,往姜曼容那里看去。只见姜曼容正轻声细语地招呼众香客,亲自奉上碗筷,一时间她面前的冷淘面也不过剩了两三碗。
其余那些推销不出冷淘面的小厨娘们自然难免发急。这时候静观发话了:“大家切莫着急,我自会将这些冷淘面一一尝过。”
阿俏知道,香客们的口味偏好千差万别,而最终要挑选一名弟子的人却终究是静观。
只见静观取了一只小碗,一只铜勺,一双筷子,开始走到每一桌跟前,从各人面前的瓷碗里舀一勺汤,挟一筷子面品尝。品尝之前,静观会将手中的碗筷放在桌上,然后双手合什,向小姑娘们行一礼,意在谢过各人准备这道冷淘面的诚意,她这才直起身动筷品尝。
眼看着静观往这边过来,阿俏心里也不免紧张。她眼见着静观尝过寇珍的冷淘面,面露微笑与赞许,郑重向寇珍躬身致意。寇珍见了,又惊又喜,连忙合什还礼。阿俏便知,寇珍定是将静观所述的方法完全掌握,完美复刻了这样一份冷淘素面,因此得了静观的赞许。
可是她呢,她却是在原有方子的基础上,改动了不少地方,虽然她的素面能得了香客的好评,可是她到底没有把握,不晓得静观能不能接受她用改良法子做出来的冷淘素面。
阿俏做冷淘面的方法,一半来自于上辈子静观的指点,一半则来自她阮家熬制素高汤的方法,两者加以结合,予以改进,阿俏自认为比两家原本的方法都要更胜一筹,可是她却没把握,静观能否认可这种“不按规矩来”的做法。
一时静观来到阿俏面前,垂首看了一眼阿俏面前碗中浓黑的汤汁,已经惊讶地说:“这样颜色的面汤……”
周围几个小厨娘的眼光齐刷刷地冲阿俏这里扫过来,姜曼容的眼光尤为热切。
“……我平生只在虎丘一带见过一次,尝过之后,便终身难忘。然而我却始终没能想通,到底如何才能烹制出这样的高汤。”
静观这样说,阿俏赶紧捧起一碗,将整只面碗双手递到静观身前。静观便索性将自己的碗放在了一旁,接过阿俏手里的碗,舀了一勺汤,放入口中。
静观闭目细尝的时候,阿俏一颗心始终在扑通扑通乱跳,不知静观会是什么反应。
片刻后静观睁开眼,伸筷挟了面条与笋脯,都细细尝过,然后便放下面碗,再次向阿俏合什,只听她诚挚地说:“阮姑娘,做这道冷淘素面,你比我更好,我该向你请教,请你多多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