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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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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师道和寇仲在扬州城及周边痛痛快快地玩了两天,走街串巷吃小食,观舞听曲饮美酒,甚至还和混混们打了架,在赌场里充了大爷……总之就是将从前寇仲想做、却因为没钱没本事而留下的遗憾全给弥补了一遍,只除了逛青楼以外。

    事实上宋师道还真没那么小气,他本来是打算带寇仲去扬州城里最好的青楼见识一番的,也免得这小子总是对青楼“有所牵挂”,但当他们俩走到青楼门口,宋师道却是被寇仲给硬拽了回去——按仲少爷的话来讲,青楼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没必要以此玷污了他们的如此美好的一段经历。当然,还有一个理由寇仲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实在不想看到宋师道被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们摸来抱去……若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仲少爷一定会忍不住发飙、甚至把青楼给拆了的。

    既然寇仲都有这样的自觉了,宋师道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地不再提起逛青楼那一码事了,等他们把想玩的都玩了一遍之后,就悠悠然地离开了扬州往洛阳去了。

    事实上,这本就是扬州城最后的繁华和宁静了。

    得益于某些人锲而不舍的“告密”,隋帝杨广终于还是知晓了和氏璧的事,他当即怒斥慈航静斋是“妖尼乱国”,而这种说法也很快就沸沸扬扬地传遍了天下。

    不过杨广这皇帝,当得也实在悲哀,他的子民们都偏向慈航静斋,根本只将杨广的话当作耳边风和笑料,而更为严重的后果是,没过多久,就在宋师道和寇仲去往洛阳的途中,宇文阀就在宇文化及的带领下攻进了江都行宫,干脆利落地要了杨广的命。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这位曾经杀兄逼父夺皇位、滥用民力修运河兴宫室,以及三征高丽均未功成的隋帝就此而崩,留下了一片战火四起的江山和兴兵逐鹿的英豪。

    之所以宇文阀会在这时候弑君起事,一来他们早有反心,又因为之前傅君c的事,杨广曾狠狠地斥责宇文阀无能,那让他们丧失了最后的耐心;二来宇文阀一直都仗着杨广的宠幸而掌控朝政,如今他们更已收拢了杨广剩余的兵力,根本就没必要再继续侍奉昏君了;三来杨广公然侮辱慈航静斋,宇文阀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也包含了向慈航静斋这“正道领袖”示好的企图在内。

    不过杨广才死了没几天,闻讯的杜伏威就率了大军而来,猛攻扬州,宇文化及不敢应战,只能仓促弃城,带着手下兵马往长安而去,希望能先于李阀夺得京师、站稳脚跟。然而宇文化及一向声誉不佳,人人都视他为皇帝的走狗,现在只当他是恶狗反噬主人,根本不得人心,所以他手下的兵马还在去往长安的路上就发生了兵变,虽然宇文化及勉强平定此乱,但已元气大伤,更在黎阳被李密伏击,以至于尽失了从昏君那里“继承”而来的金银财货……最终,宇文化及仅靠着他那一身武功勉力保命,率了二万残兵北走魏县,从此苟延残喘,风光难再。

    白白背上了弑君恶狗的名头,身为四大门阀之一的宇文阀就此丧失了逐鹿天下的本钱,简直就是对“为他人作嫁”的最好诠释。

    而当隋帝被杀的消息传到洛阳,洛阳守将王世充便拥立了杨广的孙子、年仅十一岁的越王杨侗作傀儡皇帝,事实上这只是一个过渡,世人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等王世充肃清洛阳内部的其它声音之后,傀儡皇帝也就没了用处。

    至于李阀那边,虽然是群狼环伺,但李渊的厉害儿子们也确有本事: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头行事,兵谋和利诱齐出,先令突厥人不攻太原,以免去李阀“老巢被抄”的后顾之忧,后来更以奇兵攻克了长安,奉了杨广的另外一个孙子、十二岁的代王杨侑为帝,使得有心染指长安的李密棋差一招,愤恨恼怒不已。

    东都洛阳,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此时洛阳的一大半都在王世充手里,为什么说是一大半呢?因为还有另一小半势力归在独孤阀的手里:独孤阀既是杨广的母家,这些年又给杨广打压得厉害,因此他们争夺天下的希望十分渺茫;但阀内高手众多,也养了不少私兵,故而李阀和王世充都有心拉拢独孤阀。

    不过,想拉拢独孤阀是一回事,王世充更不希望他自己选定的大本营洛阳城里还有其它大势力尾大不掉,所以王世充和独孤阀的关系实在是颇为微妙。更微妙的是王世充和李阀的关系,关中人人想夺,李阀占据了长安之后自然难免会和王世充起冲突,然而此时威势和兵锋都冠居天下的李密正对洛阳和长安虎视眈眈,所以李阀和王世充反而有了联盟对抗瓦岗之心。

    就在这样要紧的关头,慈航静斋却要将和氏璧带到洛阳去,那可是传国玉玺啊,李密怎可能不想夺?王世充当然也想,李阀更不可能袖手,就连独孤阀、杜伏威、窦建德……只要是想争天下的,都免不了要插一手进去。

    是以当下的洛阳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没有人敢率先打破这种平衡——和氏璧能“夺”吗?各路军阀外加各路武林高手都迟疑了,这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就算真夺到了手,也会让其主成为众矢之的,如今这种情况,似乎只有在宁道奇和师妃暄的保驾护航下,从慈航静斋的手里“求”得和氏璧,才是唯一的途径——而这,也就是慈航静斋想要看到的“代天择主”了。

    周旋平衡各方势力,向来是慈航静斋的拿手好戏。

    这一日,距离端午尚有近一个月的光景,宋师道和寇仲光明正大地进入了洛阳城。宋师道还是戴了面具,但寇仲却不需要,因为即使现在他的头上顶了十个蒲山公令,只要他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洛阳城里,就没人敢轻举妄动。这也不仅仅是因为慈航静斋影响力,还因这洛阳是由王世充主政的,他有什么理由要去对付得罪了李密的人呢?相反,王世充更想做的是拉拢寇仲为他办事。

    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新晋的青年高手俱生于微末、毫无背景,想杀他们的人不少,想拉拢、交好他们的人更不会少。所以徐子陵在洛阳的生活,显然很是逍遥。

    循着徐子陵留下的标记,寇仲和宋师道踏进了一座豪华酒楼,才走上二楼,他们立时就瞧见了临窗而坐的徐子陵,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徐子陵的身旁还坐了另一个人——赫然就是曾在石青璇的箫会上大出风头的跋锋寒。

    “噫,”寇仲仅仅诧异了片刻,就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揽住徐子陵的脖子,笑道:“数月不见,陵少爷有没有想念我呢?”

    跋锋寒微微侧首觑了寇仲一眼,目光算不上友善,徐子陵“哈”了一声,瞥了瞥默默跟在寇仲身后的宋师道,揶揄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思念仲少爷都念了好几百年了,不过仲少爷你呢……肯定是完全没有想过我的,我说的对不对?”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陵少爷,我是日也想你,夜也想你……”见寇仲嬉皮笑脸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肉麻兮兮的话,徐子陵即刻反击道:“好歹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你说你白天想我倒也罢了,晚上也想我……就算你真有那个闲暇气力,也不担心某人会喝醋?”他的目光又往宋师道身上飘去。

    寇仲噎了噎,连忙转移话题,说:“小陵你还没给我引见这位了不得的好朋友呢?”他看向跋锋寒,颇有几分好奇。

    “跋兄的大名你早就知道了,”徐子陵笑了笑,也不再继续打趣寇仲了,转而对跋锋寒说:“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寇仲了,他惯爱和我开玩笑,还请跋兄勿要介怀。”

    徐子陵所说的话亲疏有别,寇仲一听就明白了,他的好兄弟和这跋锋寒的交情还算不上深,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呢?

    “何须如此客气,子陵这是不把我当好朋友了。”跋锋寒朗笑回应后,一双锐目盯向寇仲,说:“就是你杀了任少名。”消息永远是传播得最快的。

    寇仲目光一凝,哼笑道:“不错,难道跋兄与任少名沾亲带故?”

    “本来我下一步就打算去江阴挑战任少名的,只是还未来得及出发,”说到这里,跋锋寒从上至下地打量了寇仲一番,摇头道:“就凭你一个人,绝非任少名的对手。”

    “就凭你一个人,同样也不是任少名的对手,”寇仲目泛寒光,冷冷地说:“但他确确实实死在了我的手中,这就是结果。你若不服,何妨一战?!”

    其实跋锋寒只是说了实话,但任少名是寇仲和宋师道联手杀死的,于仲少爷来说,贬低他还能忍,但贬低他的心上人……那绝对是万万不能忍的。

    “寇兄对我似乎很不友善,”跋锋寒看向表情凝重的徐子陵,微笑道:“就不怕令子陵为难么?”他似乎误解了寇仲不友善的原因。

    “明明是跋兄说的话有些不客气,”寇仲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随意地笑了笑,说:“小陵怎可能会为难?他已经准备好和我一起领教跋兄的高招了。”

    跋锋寒以余光瞥见徐子陵的表情,就知道寇仲所言非虚,若他再继续和寇仲顶下去,那徐子陵这个朋友他也就别想要了,是以沉吟片刻后,跋锋寒再望向寇仲时,神情已友善了许多,说:“之前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以一对一,我确实也不是任少名的对手。”

    “那你还打算去挑战他,送死么?”寇仲反问一句,毫不客气。

    “哈哈,我的胆量可不输于你!”跋锋寒挑衅一笑,随即满上了两杯酒,递了一杯到寇仲面前,说:“干一杯?”

    接过酒来,两杯相碰,一饮而尽,寇仲和跋锋寒一齐倒杯、对视一眼,倒是平添了几分惺惺相惜,直到这时,寇仲和宋师道才入席而坐,四人围坐一桌。

    跋锋寒这才注意到宋师道,目光一顿,说:“方才我竟是看走了眼,原来阁下也是一位高手,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宋师道此时相貌平平,不细看还当他是寇仲的侍从小厮呢,谁让寇大爷那么霸气……但只要与他对视,就能察觉出宋师道的眸中敛藏了熠熠神光,知其武道造诣绝对不低。

    “越无惑,无名之辈,现任寇爷的军师。”宋师道淡淡一笑,拱了拱手以做表示后,就不再说话了。

    跋锋寒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面前这人绝不简单,名字大约也是假的,但他更为“军师”这个说法而诧异,道:“寇兄如今无兵无将,竟会有军师随行,当真奇怪。”

    寇仲耸了耸肩,说:“现在无兵无将不代表以后也是这样,兵将易得而军师难求,跋兄想必也懂得这个道理。”

    “原来寇兄竟是志在天下,好极!”跋锋寒举杯而敬,笑道:“如今我终于确定我们是同一种人了,我们都有着看似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但无论世人如何看待,我们都确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

    寇仲双目一亮,正待详问,徐子陵却忽然插话,淡淡问道:“跋兄的目标实在令人难以看透,观你先前所为,你来中原是不是就为了惹是生非、妄逞意气,外加大开杀戒呢?”

    跋锋寒哈哈笑道:“寇兄就绝不会这样问我,可见子陵你实有一颗如妇人般仁慈而柔软的心……”他说着顿了一顿,这才昂然续道:“我跋锋寒岂会无聊到去惹是生非?只不过剑道需从磨练中成长,我到中原来本是带着以武会友的意图,可是败于我剑下的那些所谓的武林名宿总是不肯心服,遂将比武变成了纠缠不清、不择手段的仇杀,使我的仇家遍布天下,越积越多,但我跋锋寒又何惧之有呢?”

    “好!跋兄你简直说出了我的心里话,遇强才能更强,我寇仲亦是不爱做缩头乌龟的。”寇仲与跋锋寒再度碰杯,笑问:“那么跋兄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呢?”

    “在毕玄杀我之前先把他给杀了,这就是我的目标。”跋锋寒目光凛凛,傲然笑道。

    突厥的武尊毕玄,当世公认的大宗师强者,他先是因为跋锋寒的绝佳资质而起了收徒之心,不料却被桀骜的跋锋寒所拒绝了,再之后,毕玄就不断派出弟子追杀跋锋寒,势要消除这个巨大的隐患,双方就此结下深仇。

    跋锋寒和寇仲显然很对脾气,他们喝酒谈笑,相处愉快。徐子陵对跋锋寒不算热络,反倒是跋锋寒时不时就将话题引向徐子陵,显然对他颇感兴趣。至于宋师道,他并不想在跋锋寒面前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以打太极的方式将转到他自己身上的话题引开,默默吃菜喝酒,十分低调。

    是夜,他们吃饱喝足后便与跋锋寒作别,跟着徐子陵回到了他一早租好的院落中。

    “为什么我总感觉老跋对陵少爷非常感兴趣,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寇仲兴致盎然地打听道。跋兄变成了老跋,寇兄也变成了仲少,仅这一顿饭的光景,寇仲和跋锋寒就混熟了。

    徐子陵撇嘴道:“我还没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来问我?”说着他蓦地揽住寇仲,笑道:“宋二哥,不如就将仲少爷借给我用一晚,明天再还给你了。”

    宋师道哼笑一声,说:“悉随尊便。”就施施然回房沐浴休息去了。

    寇仲眼巴巴地瞅着宋师道关上了房门,闷闷道:“有什么话不能等明天我们再慢慢说……还有,什么叫做借我来‘用一晚’?!”

    徐子陵拖着寇仲回到房里,笑道:“你们一起睡了几个月,分给我一天都不行,仲少爷你可真是重色轻友的绝佳典范啊……”

    “我看陵少爷你简直就是欠教训,”寇仲一脚踹了过去,随即追着徐子陵打闹起来,说:“来来来,今晚我们就大战三百回合!”

    “战就战,谁怕谁?”徐子陵回了一句,又道:“等等,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我们先去洗澡……”他扯着寇仲又往浴桶走去。

    “……放开我,鬼才要和你一起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