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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峡是天城山脉中的一条全长半里的峡道, 两边岩崖峭立、壁陡如削, 半山流云如带,山巅烟霞缥缈迷蒙,此中景致真可谓如诗如画。
峡道西面的入口极为狭窄且隐蔽, 仅可容一二骑通过;而山峡腹中却是另有乾坤,有草场密林、飞鸟走兽, 还有溪河流淌、泉水叮咚,仿若世外桃源;山势往东延绵, 藏于山中的峡道也越来越宽, 溪流汇聚、河道开拓,最终奔流入海,天高海阔。
此时在这峡道内、从未有人涉足过的隐秘河湾处, 已建起了一座临时的码头, 船只来来往往,或巡游、或运粮、或打渔, 又或练兵, 真是好不热闹。
峡口外则是起伏无尽的丘陵山野,宋师道他们骑马入山,奔上一座山丘,寇仲和徐子陵好奇地睁大眼往前瞧去,只见前方的几座山头上都筑好了“疏而不远、坚而不密”的营寨, 入目皆是?石拒马、高台箭塔,防守严密,将士们各个气完神足、斗志高昂, 朝着这边的骑兵队伍兴奋地欢笑高呼着,迎接他们的少帅归营。
这军寨背靠着延绵无尽的天城山脉,据高地而易守难攻,有怪石而利于藏兵:这种临绝地而筑寨的方式凸显了少帅军背水一战的决心,足以令敌人觉得难啃和头疼却又不愿轻易放弃但事实上这里正是“绝处逢生”的建寨妙地,天城峡就是少帅军最后的生路,偏偏敌人从阵地前方的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无法察觉到后方的那条贯穿高山、连通大海的秘密峡道。
宋师道一边向寇仲和徐子陵简要地介绍着这座营寨的妙处,一边领着他们穿越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口,进入营寨的中心范围;徐子陵听完介绍,不禁瞠目结舌地说:“以我的眼力,至今都没能看到那个什么天城峡口的位置,二哥你居然能找到这么个神奇的地方来建营设寨……”
“陵少爷终于说了句公道话,”宋师道满意笑道:“快对我表达你的敬佩之情吧,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徐子陵翻了个白眼,佯作精神萎靡地说:“我已经累到极限了,就先去休息了……”说着他眼珠子一转,又笑嘻嘻地添了一把火:“仲少爷想来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二哥你还是继续憋着吧,我相信你的身体一定是很好的。”说罢,徐子陵就悠悠然地走进那个距离主将营帐最近的帐篷里洗洗睡了。
宋师道再一次给徐子陵噎得没话说,挥手打发随侍们牵马走了,这才抬手揽住寇仲的肩膀,问:“小仲在想什么,怎么一言不发?”
寇仲沉吟道:“营寨内的水源、草料和燃料都足够吗?”少帅果然是个认真又负责的好统帅。
“有属下我尽心竭力地为军操劳,少帅你大可安心。”宋师道自信笑道:“峡道内不但有水有草,还有松脂可作燃料。军粮方面,我一早就派出兵士,暗将附近几座城镇里的存粮都搬到了峡内,足够全军吃上几个月了。更兼峡内林中猎物不少,有鱼有肉,将士们在不作战不轮值的时候还可以打猎捕鱼换换口味。至于安营设寨的细节方面,我都拜托了经验丰富的杨公去考察安排,按他老人家的吩咐,我们将方圆数里之内的树木统统砍伐清光,既作檑木柴火之用,又可防止敌人使用火攻……少帅还需要补充些什么吗?”
“……听起来真是面面俱到,”寇仲耸了耸肩,笑道:“我唯一可以补充的就是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敬佩之情了,或者你想要什么其它奖励?”
宋师道饱含深意地笑了笑,凑近寇仲耳边,低声说:“不如少帅就奖励属下亲自为你沐浴更衣好了……”
显然这个奖励很符合“皆大欢喜”的准则。
哎,不要误会,宋师道还不至于那么禽丨兽,纵使他们在洗刷刷的时候互相摸来摸去很容易“上火”,但当宋师道感受着掌下肌肤上所遍布的狰狞伤口时,火气什么的就全变成心疼了。
“你到底是在帮我上药呢还是在占便宜啊?”寇仲歪着头枕在宋师道的腿上,手环着对方的腰,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说:“不论是哪一种都快一点吧,我都做完一场梦醒过来了,你还在左摸摸右摸摸……”
宋师道塞好药瓶子,将之往旁边随手一抛,淡淡笑道:“我就是为了让你休息得更好些,所以才给你按摩下。说真的,上药的效果还比不上我们的双修真气走两圈呢,如果你睡够了的话,我们这就来一次?”
寇仲“哼哼”了两声,说:“来你个头啊,我恨不能睡上三天三夜,你少折腾我了。”
宋师道把寇仲的脑袋挪到枕头上安置好,自己也躺了下来,轻叹道:“我怎舍得折腾你呢,我的小猪仔瘦了一大圈,都快变成片皮猪了,我心疼都还来不及。”
寇仲一脚踹了过去,又气又乐地说:“那是什么鬼形容,你真当打仗是在做菜嘛?!”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颇有些得意地说:“这些都是我的功勋,只可惜保留不了多久……”在长生诀真气外加和氏璧异能的作用下,留疤什么的是不用想了。
“我的宝贝仲少爷,你要那么多功勋干嘛?”宋师道翻身抱住寇仲,亲了亲对方的脸,哼笑道:“难道是为了养我……”
寇仲白了宋师道一眼,说:“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陵少早就把你定义为吃软饭的混蛋了。”
“哈?!”宋师道哭笑不得地说:“陵少对我的偏见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什么时候吃软饭了?在这几个月里,你们在带兵杀敌,我也忙得没时间睡觉啊,安置百姓、后勤粮草、行军路线还有天气地形等等,哪个不是由我来操心?还有你们俩,也是一点儿都不让我省心,明明按照我的安排,你们根本就用不着那么搏命的,打打逃逃就是了……结果你们见到长孙无忌就忍不住想要干掉他,遇到柴绍又要冲上去搞刺杀,每回都要玩命,弄得我每次接到战报都心惊胆跳的,恨不能直接飞过去把你们两个臭小子给拎回来……”
“我们那是在随机应变,实际情况也不允许我们说逃就逃啊,”寇仲略有些委屈地说:“我和陵少好几次都陷入了生死危机之中,当时只是想着要在完蛋之前多宰掉几个李二的心腹大将而已……那样才不算亏本嘛。”
“唉,”宋师道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寇仲的脑袋,说:“总之我们都不容易,你可不能听信陵少的谗言就误会我,我也并不是在怪你……我抱怨几句,只是因为担心你,万一你真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独自活着也没意义了。”
寇仲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陵少只是担心我吃亏,但我心里自有定数,至始至终都是信你的……”
“那小仲觉得你自己到底有没有吃亏?”宋师道不禁追问。
“没有吧,”寇仲摸了摸下巴,嘿嘿地笑着说:“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走到今天,更拐到你这个太子爷来做我的军师,怎么想都很赚嘛。”
“是么,”宋师道收了收手臂,将寇仲抱得更紧,笑道:“但是我也觉得我很赚啊,自从捡到你这个大宝贝,我就从来没有走过衰运。”
寇仲凝视着他的心上人,感慨道:“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什么你亏我赚的,只要还没到厌烦的那一天,对彼此都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宋师道呆了呆,说:“仲少你真是长大了,都可以反过来指教我了。”确实,爱人之间哪里需要计较那么多呢?总之他们彼此相爱,都已深陷情网不可自拔、甚至都可以为对方不要命了,再多作计较也没意义了。
“我本来就不是小毛孩子好吧,”寇仲又踹了一脚过去,道:“好了不说了,我困了,赶紧睡吧,睡饱了还要打仗……”
少帅军和秦王大军的战争还远未结束,甚至可以说,这才刚刚开始:毕竟在这个时代中,一方打败另一方,就是要靠攻城拔寨、打得一方兵尽粮绝、俘获或者杀死对方的主帅,那才算是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寇仲和徐子陵之前跑来跑去地打游击,确实给秦王大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也令李世民憋气得很。
而当李世民带领大军到达东海郡和尉迟敬德会合,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城镇时,他肚子里憋的气都快要爆炸了。
“难道是少帅军发生变乱,统统弃城逃走了?”李神通喃喃地道。
“那不可能!”李世民一脚踢飞了在萧瑟而空荡荡的大街上滚来滚去、甚至滚到了他面前的破筐子,语气冷冽地说:“难不成他们还想继续和我玩东躲西藏的游戏吗……”
李靖皱了皱眉,说:“不会的,之前他们可以频繁地使用流寇一般的偷袭战略,靠的就是多个城镇的粮草和兵马的陆续支援。如今我们已经打到了这里,他们逃无可逃,必须建立主寨以抗击我们。只不过对方选择放弃了东海郡,但依臣看来,少帅军的主寨肯定离此地不远。”
“立即派出斥候,给本王查探出少帅军的残部究竟去往了何方!”李世民挥了挥手,沉声道:“要特别注意地上的车轮痕迹往哪边去了,这里的粮草都给他们提前搬空了……粮草运往何处,就是敌军所在!”
秦王军既已经占领了东海郡,他们想要查出少帅军的主寨在哪里,那就实在是没什么难度了。没过几天,李世民就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天城山脉开了过来。
寇仲站在山壁前,仰望着如一线天般的峡道由于云雾缭绕,就连那仅有一线的天空都被完全遮盖了。寇仲踱了几步,看向身旁的谋士宣永,问:“若你是李世民,带大军而来,见我们背山立寨,会有什么想法?”
宣永道:“我会心生怀疑,在这个该是粮绝草尽又无退路的地方立寨,少帅能捱多久呢?”
寇仲面色凝重地说:“既有怀疑,当然会使人攀山侦察,军寨外的崖壁虽陡峭非常,只怕也难不住对方军中的轻功高手。”
“少帅不必担忧,”杨公卿和蔼笑道:“之前越军师已经攀过此山,其上危崖处处、极其危险。再加上老树盘踞、云锁雾封,即使攀登上去,也看不见下方的峡道,除非他们敢沿着山壁爬下来,否则休想发现我们的秘密。”
宋师道颔首道:“山壁上有云雾水气结成的常年不化的坚冰,想往下攀爬谈何容易,少帅但请放心。”
寇仲舒出一口气道:“那就太好了,请杨公去安排下投石机的摆放位置,准备迎接秦王的大驾吧!”
杨公卿抚须应道:“遵令!”他很是干脆地带着将领和谋士们到军寨外围做最后的布置去了,只留下寇仲和宋师道两人。以杨公卿的老道,他一早就看出寇仲极其信任这位“越军师”了,而在此次立寨的过程中,杨公卿也越发地敬服于宋师道的策划能力:虽然这个年轻的小子尚且欠缺些许战争经验,但以智慧才干而言,已是极为难得的人才了。
“我想从这里爬上去试试看,以确保这条退路万无一失。”寇仲把井中月斜背在背上,当即就要跃上山壁。
宋师道连忙阻止了寇仲的动作,笑道:“不必麻烦了,其实我曾偷偷地从上面攀爬下来过一次,那当真是非常困难,就连我都险些摔了个粉身碎骨,李世民的军中是绝对没有能够超越我的高手了,除非他能喊动宁道奇来帮他做壁虎。”
寇仲听得面色微变,狠狠地瞪了宋师道一眼,说:“如果你莫名其妙地摔死在这里,那可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我怎可能会那么衰运……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宋师道摸了摸鼻子,眼见着寇仲的面色越发不好,忙转移话题,道:“走,我们去营寨外围看看,以秦王军的脚程,他们应该就快到了。那边才是重头戏吧,少帅你似乎放错重点了?”
寇仲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哼哼着说:“要不是担心到时候你没地方逃跑,我又何必这么费神。”
宋师道追上去牵住寇仲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最关心我了……不过呢,其实这条峡道只是为了给大家留下一颗定心丸罢了,用处不大,这回我们肯定可以守到老爹的援兵赶至的。”
“爹他老人家真的会出兵吗?”寇仲惊喜道。
“虽然在我的反复询问下,那老家伙仍是摆出一副非常绝情的样子不作回答,”宋师道挑眉笑道:“但我很确定他会出兵,说不定大军都已经在路上了……”
“哈,我知道哩。”寇仲失笑道:“老爹他故作姿态,只是想吓吓我们而已……他向来都是嘴硬心软的啦。”
孰料宋师道却是摇了摇头,说:“你的这个形容虽然颇为贴切,但那也只限于平时。出兵一事关乎到宋阀的前程,老爹是不会草率作下决定的。”
寇仲不禁有些蔫蔫然,闷闷地问:“那你怎能肯定会有援兵到来呢?”
“我费了这么大的工夫营造了这样的好形势,单用少帅军就把李世民给牵制成了这样,这是多么好的机会!要是老爹他再不出兵的话,那他就真的是脑子里进水了。”宋师道笑得一脸得意。
“哎?!”寇仲讶异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这回真的不是,”宋师道又摇了摇头,道:“最初我根本没打算费这么多工夫,说实在的,我当时只是想着让少帅军尽量消耗一下秦王军,然后就带着你们一起回岭南去。就算后来陵少狠狠地损了我一把,我也只是稍稍改变了策略而已,仍没打算拼老底。”
寇仲甩了个鄙视的眼神过去,“那之前你说的同生共死都是屁话咯?你果然够混蛋的。”
“我哪里混蛋了,”宋师道苦笑道:“我又不会让你死在李世民的手里,同生共死当然是真的啊,白白送死的才是傻蛋吧?”
“是了,我是傻蛋……那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呢?”寇仲哼笑道。
宋师道轻叹道:“那是因为你和陵少表现得太好了,将堂堂的秦王李世民给整成了这样,把他的胳膊和大腿都斩断了好几条,给少帅军增加了几分难得的赢面,到了这个时候当然就可以拼了,我又不是软蛋……”
“噗,”寇仲捧腹道:“你不是软蛋,那李二难道就是章鱼了嘛?!”
“他不是章鱼就是王八!”宋师道大笑了几声,续道:“当然,那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少帅军怎么说都是你的嫁妆,在有赢面的情况下我肯定会尽全力相助啊,否则我不也亏大本了。”
寇仲一拳揍了过去,恶狠狠地说:“你这惯爱捡便宜的混蛋,我命令你把宋家军送给我!”
“好啊没问题,等老爹带着宋家军来了,你去和他说咯。”宋师道十分轻松地答应了。
“……”寇仲举起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狠狠地砸了过来!
“我认错,别打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和老爹说,拿宋家军做太子妃的聘礼……那样总算是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