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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猛不丁的“阿嚏”一声,喷了云苏满脸。
云苏的俊颜还处在半空中,还没有贴上来,就被她喷了个正着,这个矜贵华美的男人一瞬间脸黑的有如锅炭,眸内阴云密布,大怒,“宋繁花!”
宋繁花立马推开他,一骨碌爬上岸,后惊后怕地说,“我受了凉,打喷嚏是很正常的啊。”
云苏扬袖擦脸,一边擦一边恶狠狠地瞪她,“三番两次喷本王,你是喷上瘾了?”
宋繁花一噎,心想,你若不是三番两次的想轻薄我,我能喷你?喷死你活该!她气哼哼地扭头,跑到一边儿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云苏气死了,想吻没吻到不说,还被她喷了一脸喷嚏,若是旁人,现如今早就身首异处了,她还不来跟前道歉讨好,蹲那么远是想死吗?
云苏冷冷喝道,“到本王面前来!”
宋繁花不动,只岔开话题问,“这里是哪儿?”
云苏冷笑,“关你的地方。”
宋繁花提气运功,试试丹田,却发现什么武功都使不出,内力也使不出,她眉头一皱,站起身,在这里走动起来,走动是走动,她却不再靠近那个圣泉,既然她使不出武功,那云苏也使不出,所以,只要不靠近那个圣泉,她就不会有危险。
宋繁花观察着四周,可四周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就算是石头,也是白色的。
而且,空间极大,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走了一会儿,眼见着越走越远,越走越无尽,她也不走了,又返回来。
云苏看她回来了,笑的越发的冷,“你可以一直走,看你走不走得出去。”
宋繁花的衣服刚刚在水里打湿了,上岸的时候没觉得冷,可走一圈回来后就冷的不行,她拢拢双臂,又歪到一边儿的石头上坐了,坐稳之后,双臂蜷搂着肩膀,缩成一个肉团,不理他。
云苏见她不搭理自己,冷的瑟瑟发抖也不吭声,就是非要跟他对着干,一时又气的不行。
原先她是要冻死还是要饿死他都不会管,可是,现在……
云苏气闷地起身,往某个地方一走人就不见了,等他再出现,手上端了一个托盘,手臂上搭着衣服,他将托盘放在刚刚那个花桌上,走到宋繁花面前,抬腿踹她,比刚刚宋繁花用脚尖踢他的力道大多了,一下子就将宋繁花给踹醒了。
宋繁花仰起脸,还没来得及说话,也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眼前一黑,整张脸都被一层布蒙住,她大惊,下一秒,就听到男人冷沉却不容置喙的声音,“换上!”
宋繁花伸手,把脸上的衣服抓扒下来。
云苏又道,“换好过来吃饭。”
宋繁花看着男人的背影,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不杀她,把她掳到这个地方做什么?
宋繁花很冷,为了不让自己生病,还是拿起干衣服,跑到大石后面换。
换衣服前,基于之前的教训,她还是将衣服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异常,才妥妥地穿好。
穿好出来,云苏已经坐在花桌边等她了。
宋繁花没客气,也没矫情,堵气不吃饭饿自己的人是傻子,她走过去,坐在云苏对面。
云苏看一眼她的衣服,跟他一样的白色,穿在她身上飘飘若仙,她本身就很白,如此一来就越发的白了,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头发虽然不长,却非常柔顺,也是漆黑若雾的,一点儿江墨一点儿白,一世倾城一画仙,云苏觉得,宋繁花就是他心中那幅倾城之画。
云苏印象中唯一被宋繁花白衣惊艳的样子是在杜府门外,那个开门的瞬间,她浅笑嫣然,白裙荡着香色,可能在那时他就心动了,只是他尚不自知。
云苏收回视线,把碗和筷子放在她面前。
宋繁花看着他的动作,又看着他一一摆着饭菜,狐疑地问,“你想干嘛?”
云苏不看她,只专心将那四五碟菜摆好,独有的两盘肉全都摆在自己的面前,他自若地拿起筷子,瞪她一眼,“吃饭。”
宋繁花问他,“你从哪里弄来的衣服和饭?”
云苏冷笑,“怎么,你想打听到逃跑的路,趁本王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他嗤一声,“进了这里,若本王不带你,你就出不去。”
宋繁花问,“这里是哪里?”
云苏道,“吕氏的神境之地。”
宋繁花诧异,“神境?”
云苏道,“嗯。”大概不愿意说这个,他又说一遍,“吃饭。”
宋繁花看着面前的菜,不敢吃,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这里面下毒?他惯爱给别人下毒了。
她不动筷,云苏大概猜到她在顾虑什么了,筷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两盘肉,说,“这两盘有毒,你别吃。”
宋繁花手一伸,筷子飞过去,夹起一块肉。
云苏眉头一扬,嘴角勾了一丝笑,抬眼看她,“不怕本王毒死你?”
宋繁花轻哼,“你刚说了,不会杀我。”
云苏低笑,“不杀你不代表不给你下毒,或许,这两盘肉就有毒。”
宋繁花抬头看他,“有毒你就不会摆在你自己面前了。”
云苏挑眉,“很了解本王?”
宋繁花撇嘴,不应,倒是真把那块肉吃了,是东坡肉,外酥里嫩,真的很香,她又伸筷子过去,结果,这一次筷子没能抽出来,被另一双筷子按住了。
宋繁花瞪着面前的男人,“你刚说让我吃饭的,现在又不给吃了?”
云苏笑道,“没说不让你吃,先把话回答了。”
宋繁花道,“我对王爷不熟。”
云苏道,“对本王不熟,你会知道本王腰间的薄刃,还知道烈日枪谱?”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本王腰间的这把薄刃,只有本王知道,谁都不知,烈日枪谱也是本王一时灵感所创,创那枪谱的时候,本王还不足十三岁,是在行走江湖的时候,碰到了一场生死博战,一名枪者和一名剑者,最后枪者败亡,本王回去后将那一场景想了很久,然后创了一套独特的枪法,因为没有得到好枪,这枪谱就一直搁置着,除了本王,也是无人得知的。”
说到这,他抬眼看她,“而你,都知道。”
顿了顿,又说,“你还把这套枪谱传给了段萧,本王在长乐关与段萧交手的时候,他用了烈日银枪,然后本王发现,那枪谱好像就是为烈日银枪所创。”
然后又顿住了,目光落在眼前女子的脸上,探究意味十足,“本王虽不信鬼邪,却不得不怀疑你……”
“王爷!”
话还没说完,宋繁花猛地打断他,松下筷子,站起身,“你不想让我吃我就不吃了。”
她转身就走。
云苏微眯着眼,慢腾腾地说,“怕本王说出真相?”
宋繁花猛地转身,冷笑,“那都是王爷的个人猜测。”
云苏道,“是吗?”他又将她上上下下看一遍,说,“你有体温,有心跳,跟正常人一样,白天晚上都能出没,有影子,也不怕煞气,与段萧欢好也不会害到他,那你就不是鬼,可偏偏,你远在衡州,却对本王的事一清二楚,知道本王的事也就罢了,你还知道琅海有暗军,知道杜莞丝,知道如何弹江山笑,知道九霄盟,知道巾帼手可以唤醒九霄盟,大概风泽风樱玉香都是你找出来的,所以,你几乎对一切事都熟知于心,本王虽然很想认为你是饱读诗书,阅览了九国地志,还有你之前说的什么江湖逸本,人间手抄本,闲鹤野云本,虽然那些书本王确实没听过,可你说了,本王就信你真的看过,那么,你真的没有死过一次吗?”
你真的没有死过一次吗?
这句话问的轻而淡,却一下子击中了宋繁花的心,她猛地一颤,脸倏地一白。
云苏虽然在这个仙境之地也不能运用内力,可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宋繁花的这一变化。
所以,他猜对了?
云苏默默地站起身,拉住宋繁花重新坐到桌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低问,“上一世,我杀了你,所以这一世,你要杀了我,是不是?”
宋繁花整个人一哆嗦,惊恐地要站起来。
云苏强势地按住她。
宋繁花伸手就推,指尖发凉,脸面冰凉,云苏一边攥紧她的手,一边将她拦腰一抱,抱到怀里,自己坐了下去,宋繁花被他的话吓的神情木呆,她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到她是重生的,他怎么会……
宋繁花勉强稳住心神,努力告诉自己,别慌,别慌,要镇定,对,镇定,她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平静地说,“王爷想像力可真是好,什么上一世,什么这一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苏低笑,“不知道吗?”
他唔一声,又道,“或许本王的想像力真的很好,那你听听本王的想像力是怎么样的,上一世,你们宋府全被本王灭了,唯独你活了下来,而为什么是你活了下来,那要归功于柳绍齐,他那般爱你,为你都甘愿赴死,自然是不遗余力地保你的,柳绍齐保下了你,把你带在了身边,而柳绍齐又是时常跟在本王身边的,所以,你对本王的事就一清二楚,时间久了,你也知道了你宋府灭亡的真相,所以,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柳绍齐,进而毁柳纤纤,杀本王,是不是?”
宋繁花已经完全说不出一句话了。
云苏的话虽然不轻不重,可那一字一字,如钉锤一般砸在心口,带着前世的血债兜头罩来,让她眼前模糊一片,大脑瞬间当机,什么理智、清明、镇定全都没了。
猝然而来的剖白,令她方寸大乱。
云苏不动声色地搂紧她的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他想,果然戳中她了。
云苏伸出修长的指腹抬起宋繁花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宋繁花被他的话打乱了心扉,惊愕的完全忘了反应。
云苏满意地含住那软香的唇瓣,小心翼翼又充满爱恋地品尝,吻着吻着,那女子眼中又逸出了泪,这泪不是云苏侵犯她的泪,她这会儿完全沉浸在了前世的魔怔里,压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受着什么样的侵犯,她只是想到前世的家人与命运,控制不住地悲伤。
云苏被她的眼泪干扰,吻没法继续,微顿了一下,稍稍抬起脸。
熟悉的龙涎香充斥着大脑神经,英俊的令人不敢攀视的容颜近在咫尺,他温情脉脉地看着她,深邃迷人的眼里全是她的剪影,睫毛垂下迷雾,掠起男人眸色里独一无二的星光涟漪。
宋繁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瞬间不堪一击,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容颜,失了神。
前世,这个男人,是她的心魔。
云苏微眯了一下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心想,早知道这招这么管用,早知道卖男色这么管用,他早就用了,不过,如今也不晚,他缓缓低脸,吻着宋繁花眼中的泪,由眼到脸,到鼻尖,到下巴,一点儿一点儿地吻着,吻罢,过来,擒住她的唇,手掌轻轻加重力道,按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压紧。
无与伦比的快感从舌尖一路蹿进心脉,然后波及全身,带动起五脏六腹七经八脉都跟着颤栗。
云苏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拦腰抱起宋繁花,去了大石边。
他将她放在巨石上,俯身压了下去。
结果,因为太兴奋,力道没控制好,一下子咬到了某个小女人。
疼痛一来,陷入失迷状态里的宋繁花蓦地惊醒。
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茫然地看着脸上方的男人,然后涣散的视线一点点的聚焦,被摧毁的理智一点点地回拢,慢慢的,那眼从分散、灰蒙、痴迷,到短暂的清明,再到干净冷冽。
终于,在看清了眼前之景时,满眼含怒,一把推开了身上的男人。
云苏正享受着百年难遇的一次温香软玉,她这么温顺,这么服贴,这么柔软,没有了阴狠,没有了反抗,更没了刺猬般的尖锐,云苏很沉迷,自然没防备着身下的女人会醒。
当然,他知道她会醒,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被推倒在地上,他也不怒,顺势一躺,笑声低沉而迷人,“醒的挺快的。”
宋繁花翻身而起,动作快的几乎在眨眼之间,伸手一捞,衣带缠裹紧腰身,黑发伴着白裙随风飘荡,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气。
云苏侧过脸,笑的特别欠揍,“在本王面前,不要做这么漂亮的动作,本王会忍不住。”
宋繁花气怒地抬脚就往他身上踹。
云苏伸手挡住她的脚,懒洋洋地道,“是你失神放松警惕在前,不能怪本王对你趁火打劫,你若不醒,本王会将这事进行到底。”
宋繁花收回腿,冰冷地丢一句,“无耻!”
云苏大笑,等宋繁花走了,他又坐起来,拍拍衣服,理理头发,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重新走到花桌前,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吃饭的时候看着隔了超大的一个圣泉,不停地用袖子擦着嘴巴的宋繁花,眯眼笑道,“本王留在你身上的气息,你是擦不掉的,擦掉了气息,也擦不掉你刚刚的一瞬情动。”
宋繁花冷笑,“你真是自负过了头了,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你,对你痴迷!”
云苏轻笑,“你刚没痴迷吗?”
宋繁花一噎,擦嘴巴的动作越发的粗鲁凶暴。
云苏看着,低叹一声,对她道,“过来吃饭,等饭入了口,气息就没了。”
宋繁花这会儿宁可饿死,也决不再近他身一步,她站着不动。
云苏也不勉强她,一边吃饭一边说,“你既知道了一切,那你应该也很清楚,最后称帝的,必是本王,所以,你别再与本王对着干,讨不到好处。”
宋繁花又一声冷笑。
云苏道,“不是本王非要与段萧作对,而是他父亲死在了云氏一族手上,他来复仇,他对本王有恨,呃,说到这个,你们俩就真的同仇敌忾了,难怪能那般并肩,不过,”他抬头看她一眼,“你们想杀本王,本王却不想死的,而段萧,身为世侯门阀一族,哪怕他与本王没仇,本王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他顿顿,“本王要建立的国家,是如轩辕王朝那般,没有任何世侯门阀,没有任何割据的、统一的盛世安平国度,所以,你别插手。”
宋繁花冷笑,“那么多世侯门阀,你难道能一一灭了?”
云苏道,“全灭。”
宋繁花一愣。
云苏道,“不割除旧的残破的势力,就没法全新竖立新制度,这是必然的。”
宋繁花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冷血,整个云王朝,有多少世侯门阀,有多少割据势力,全灭的话,那得死多少人?
而且,收复不行吗?非得灭?
宋繁花冷哼,“自己冷血,喜欢杀戮,别拿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欺蒙世人。”
云苏微微一笑,却不应话,只道,“过来吃饭吧,菜都凉了。”
宋繁花气闷道,“不吃。”
云苏皱眉,“你不饿吗?”
宋繁花道,“不饿。”饿也不吃。
云苏沉默看着她,半晌后,无奈地站起身,“你这会儿不想看到本王,本王走就是了,你过来吃,别饿着自己。”
说完这句话,云苏就真的走了。
宋繁花兀自杵了一会儿,还是去桌边囫囵吞枣地扒饭,她怎么不饿,她都饿死了。
吃饭的时候云苏没有出现,吃罢饭,云苏走过来,将那些残盘残盘和筷子收起来放在托盘里,然后往某个地方走。
宋繁花顿时心生疑问,也跟过去。
云苏听到了脚步声,没管,就让她跟着,过了一层白雾,就看到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镇守这一方天地的吕子纶。
吕子纶接过云苏手上的托盘,看着宋繁花,含着复杂的语气说,“你是第一个让他端盘端碗伺候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受如此重伤的人,六姑娘,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要再杀他了。”
宋繁花眉梢一挑,往云苏脸上看去。
云苏也看着她,目光是温柔而宠溺的。
这样的目光,让宋繁花想到了段萧,她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吕子纶问,“你怎么在这儿?”
吕子纶笑道,“我吕氏的神境之地,我肯定在的啊。”
宋繁花眯眼,“一直都在这里?”
吕子纶道,“嗯。”
宋繁花问,“饭菜哪里来的?”
吕子纶笑着捋了捋雪白的袖子,“六姑娘是在探些什么吗?你既活过一世,那你应该对我吕氏很熟悉啊,怎么会不知道我吕氏的神境之地?”
宋繁花在心底冷笑,想眶她的话?
她抱起双臂,转身就走。
吕子纶见她走了,手掌一抬,隔出一道空间,他将托盘随意地往空中一放,看着云苏,说,“确定她是重活一世的?”
云苏沉吟着说,“大概。”
吕子纶道,“这得确定,不能是大概,还有,她若真活了一世,上一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若她不是重活一世,我施术的话会让她彻底醒不过来,如果她是重活一世的,却在上一世的时候喜欢的人不是你,那施了术也无用,她的心没法转移到你身上去。”
云苏眉头紧锁,顿了一顿,说,“她肯定是活过一世的,但上一世她是不是喜欢我,这就真不清楚了。”
吕子纶道,“那你弄清楚。”
云苏低声道,“嗯。”又问,“段萧那边是什么情况?”
吕子纶说,“很奇怪,段萧很平静。”
云苏挑眉,“他不知道宋繁花被我掳了来?”
吕子纶说,“知道。”
云苏冷笑,“既知道却能这般平静,要么,他不是真的爱宋繁花,要么,他就太能忍了。”说罢,又道,“也是,他都忍了十年之久,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栽下去,不过,他不栽,本王却偏要让他栽,肖锦莺的凶杀案他还没破解,下一件事,看他如何应接。”他甩起雪白薄袖,轻蔑地说,“时间也要到了。”
吕子纶应道,“是。”
云苏冷寒一笑,转身走了。
他回到圣泉池,潜到里面继续养伤,见宋繁花坐在大石上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起身,将刚刚吃饭用的那个花桌搬了起来,往圣泉池里一扔,花桌入水,却不往下坠,就浮在了水面上,桌面往下,柱往上。
云苏对宋繁花说,“过来。”
宋繁花没理他。
云苏指着那个桌子,“坐那上面,泡一泡这圣泉,对你之前火烧过的身体有好处,还有,能让你头发长长。”
宋繁花不大相信地问,“泡这个水能长头发?”
云苏道,“能的。”又加一句,“不信你试试。”
宋繁花不信他,狐疑地看着他。
云苏笑道,“知道你不会游泳,坐那桌子上面,而且有本王在,不会让你出事。”
宋繁花心想,有你在我才会出事,不过,能长头发?
宋繁花迟疑地走过来,云苏将那晃动的桌子摆好,示意她下来,宋繁花见他一脸认真,竟鬼迷心窍地坐了上去,坐上去之后就感觉桌面在飘,她吓的又要起来,云苏按住她,把桌子拉到岸边,用腰带固定住。
宋繁花说,“我要下去,我也靠着岸边儿泡。”
云苏摇头,“这圣泉池里的水称为天空水,意为无穷无尽,囊括乾坤,我能这般躺着是因为我用衣服作凫,不会往下掉,而且,本王会游泳,不怕往下掉,而你,”他看她一眼,“你不会游泳,为了安全考虑,还是坐在这上面,本王也不想养个伤还要提心吊胆,随时随地担心你会掉下去。”
宋繁花额头一抽,气闷地坐着不动了。
云苏看她气的鼓起来的脸,心尖柔软一片,低声诱惑地说,“或者,本王抱着你?”
宋繁花立马冷眼瞪他,“妄想。”
云苏摸摸鼻子,转过脸,靠在一边儿不理她了。
如此,宋繁花就开始了泡圣泉水养头发的艰难日子,而这些日子里,云苏也没再碰她,当然,他就是想,宋繁花也不会给,云苏尝到了强迫与不强迫的天壤之别,一心要让宋繁花心甘情愿,而且,他也在试探宋繁花在前世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一旦试探出来,就让吕子纶对她施术,让她对他倾心,所以,为了她的倾心与甘愿,云苏愿意等。
他以为他等得到,但他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吕氏一族外,还有一族,也是天机谶破者。
谁都没想到,曾经的温氏一族,还有遗孤。
云苏虽然知道温千叶是段萧的人,却不知道,温千叶拥有着几乎与吕子纶相同的能力,更甚者,比吕子纶还强。
两天后,文韬书策会如期举行。
虽然,王爷受伤不能前来,虽然,肖锦莺的案子还没了结,肖太师府一度处在悲伤的氛围里,但这不影响如此盛大节日的照常开展。
最后一轮的时候,段萧坐在雕龙画凤的金銮座里,一身玄黑蟒袍,龙爪栖肩,锐眼如鹰,冷峻的面容上是一如继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薄唇微抿,安静地坐在那里,却有一股无以言说的冷睿深沉,不语不言,却气势辗压全场,惊心而慑人。
进入最后一轮里的十位才子看到段萧,纷纷惊住,一时也被他这无形之中而散发出来的气势给吓住了。
段萧漫淡地把玩着手中的一张白纸,没有理他们,也没有看他们,只是爱不释手地一遍一遍地玩着那张像心又不像心的四不像,偏侧的脸弧线很冷,令人不敢直视。
十个才子原本是想上前打招呼的,但见这样的段萧,也不敢上前了。
当然,已经进入最后一轮了,他们也不怕再被刷下去,这一轮只是分高低,比上下,轮排名。
而第一名者,自然就要得段萧亲手封赐了。
如同去年的温千叶,得皇上厚爱,常伴君驾。
温千叶是监考官,薛尉是主簿,到了金銮殿,本是段萧来评高低的,可段萧心情不好,除了手上的那个白纸,他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就让大臣们自己评定第一、第二、第三以及优秀者。
温千叶看一眼段萧,心里微叹,从那天云苏将宋繁花掳走,他在他那里哭了一阵,再看到他,他就变成这样了,浑身发冷,透着难以亲近的气息。
段萧既发话了,大臣们就自己议论开来。
原本,最后一轮的时候,大臣们是不必来的,但段萧不是真的皇帝,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抓住他的把柄,哪怕此时此刻,因为宋繁花的不知所踪,他心绪难定,却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智商。
从一开始进京,听到宋繁花眉飞色舞地说大街上的文斗,再后来让方信去查那二人的底细开始,段萧就已经对这件事生疑了,虽有疑问,却不知会发生什么,所以,按兵不动。
但这二人,敢在大街上斗文,再加上方信打探来的消息,说沈骄阳是少年神童,段萧就知道,这一次的文韬书策会,必然是他问鼎第一。
所以,当薛尉来到跟前,对他说,沈骄阳第一,贺舒第二,文澜第三时,他微微掀了掀眼皮,修长的指尖摁在那一颗心的中间,缓慢摩挲着,随意地丢一字,“哦。”
薛尉道,“如今王爷不在,需要将军来颁布诰文。”
段萧唔一声,眼睛往正中间坐着的十个人望去,带着询问的语气道,“哪个是沈骄阳?”
座位中有一个人站起来,书卷气甚浓地答话,“将军,我是沈骄阳。”
段萧看他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秒的话,“名字起的很好。”
沈骄阳。
骄阳。
骄傲的太阳。
这名字,很猖狂。
段萧说完那句话后就将手上一直把玩着的四不像东西给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囊袖,站起身,去了御书房,颁写诰文,写罢,请出玉玺,盖章印。
诰文一发,京城十大才子就产生了。
沈骄阳被段萧留在了身边,贺舒放在了薛尉门下,文澜放在了温千叶门下,能排名到前三,那也是有一定能力与水平的,只要教的妥当,早晚会是朝中的顶梁柱,剩下的七个人,段萧放给了其他大臣。
夺得了十大才子之称的这十个人需得在其所属大臣的手中学习一年,从寒窗苦读的书本里进入朝堂,如同去年的温千叶,一刚开始就在云程门下。
段萧带着沈骄阳出皇宫,路上,他问他,“住我的将军府,还是另外住?”
沈骄阳眨眨眼,笑着问,“难道我得了第一,不给赐府?”
段萧道,“原本要该赐的,但我不是皇上,王爷也不在,这赐宅子一事就要暂缓,所以,暂时,你先自己找地方住。”
沈骄阳说,“那我跟将军一起住。”
段萧唔一声,不再应话,背起手,走了。
沈骄阳跟上。
回了将军府,段萧让风泽给沈骄阳腾个院子,将军府不大,东院是段萧在住,南院是宋昭昭在住,北院是他们这些人在住,所以,就剩西院了。
风泽把西偏院腾出来给沈骄阳住,腾理好,把沈骄阳带过去,沈骄阳斯文腼腆地对风泽拱手说,“谢谢风泽大哥。”
风泽挑眉,睨他一眼,“谁大谁小还说不定呢。”
沈骄阳一噎,看着满身煞气的风泽,心想,你这般盛气凌人,当然是你大啊,他笑了一声,倒没再说什么,迈进西院门。
段萧等了两天,没有等来岳文成的信,他就把宋昭昭叫到书房,让她写一封信给宋清娇,说明她手中的占书如今所起的作用,当然,段萧没让宋昭昭说宋繁花的事,宋清娇怀着孕,不能受刺激,岳文成那里段萧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岳文成有分寸,该说的会说,不该说的不说,他也就不担心。
宋昭昭听说宋清娇手中的占书能破吕府的结界,能救宋繁花,她是一百个乐意写这封信的,当即也不废话,提笔就写。
写好,段萧唤回飞天猫,让他去送信。
飞天猫的速度很快,当天去,当天就回了,手中拿着占书。
到了书房,飞天猫将占书递给段萧,段萧接过后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明堂,当时在衡州,这占书是过了宋府的几个姑娘手的,但他没摸过,如今摸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将占书收入袖中,问飞天猫,“周氏还没出现?”
飞天猫说,“没有。”
段萧问,“柳纤纤如何了?”
飞天猫说,“没有几天的命了。”
段萧眼眸一冷,“这几天盯紧点儿,周氏身有异能,不可能不知道她女儿有难,之所以没来,肯定被什么事情缠住了。”
飞天猫应道,“是。”
段萧挥手,让他走了,等飞天猫离开,段萧带着占书去了状元府。
此刻,状元府里,温千叶正在陪冬青在院外的树荫里散步,二人牵着手,绿佩远远地跟在后面,温千叶一边牵着冬青往前走一边跟她说着话,冬青时而仰起头来冲他笑,一脸幸福的模样。
而这个时候,温千叶都会说一句,“注意脚下。”
冬青就不仰脸看他了,专注走路。
走到凉快的地方,温千叶会拉着她站在那里歇息,然后摸着她的肚子,满眼温柔。
段萧被家丁带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然后,他就定足了,然后他转身,让家丁带他去前厅。
家丁虽然疑惑他怎么不让通传,也不进院,反而去前厅,但却不敢问,一路把他带到前厅,奉了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段萧看着那杯茶,对他说,“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
家丁哦一声,颔首退下。
段萧将茶杯端过来,缓慢地喝着,一杯茶还没入喉,温千叶就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他,出声问,“来了怎么不叫我?”
段萧看他一眼,又往他身后看一眼,问,“冬青呢?”
温千叶道,“睡觉去了,她最近特别嗜睡。”
段萧说,“怀孕的人都是这样。”
温千叶道,“这你也知道啊?”
段萧轻咳一声,他原来都不接触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只是与宋繁花在一起后,担心她会一不小心怀上,而她又大意地不知道,他就找了相关的书来看,至少,她粗心大意了,他还能在一旁看着,不让她出事,他不动声色地喝一口茶,岔开话题说,“占书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