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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拍拍胸口,待站稳,她仰脸就要说一声,“谢谢。”
结果,脸一抬,看清面前的男人是谁,她面色一怔,飞快地推开贴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脸色不大好地道,“王爷怎么在这里?”
云苏被她推开,不恼也不气,只平静地收回手,慢慢地垂放在身体两侧,又慢慢地攥紧,无声看一眼面前的女子,又不动声色地错开,轻淡地道,“本王去找暮雪,刚好经过这里。”
其实并非如此,云苏有好多天不曾看过宋繁花一面了,他日夜睡不好,心情烦燥,焦虑莫名,何止是心情越来越差,胃口也越为越差了,当听到弥月说宋繁花出了迎客院,他立马就来了,而出现在假山,适时地救了她,也是因为他一直在跟着她。
云苏说完,不等宋繁花回应,直接从她侧边的小路走了。
玉香走过来,看一眼宋繁花的脚,担忧地问,“没事吧?”
宋繁花轻吁一口气,眉尖拧了拧,手伸出来扶在假山壁上,抬起左脚甩了甩,似要甩掉刚刚那一撞而牵扯来的痛疼感,甩罢,脚尖重新落在地上,抬起脸冲玉香回道,“没事,就是刚一不小心撞到假山石了,没站稳。”
玉香说,“先去凉亭坐坐,看看有没有撞出什么事儿来。”
宋繁花唔一声。
玉香扶住她,说是扶,其实算是半抱了,一路把宋繁花半扶半抱地安全带到凉亭,坐下后宋繁花脱鞋子检查脚伤,玉香在一边察看,见没有撞出新伤,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宋繁花又将鞋子穿好,坐在那里歇息,压根不提刚刚突然出现的云苏。
玉香也很识眼色地只字不提。
云苏本想跟着宋繁花一路的,只不过暴露了行踪,他就不便再跟着了,他回了宗德院,回去后坐在堂屋里头的一把椅子里,静默地看着自己的手。
看了半天,他出声喊,“倾心。”
倾心立刻上前几步,对他恭敬地道,“王爷。”
云苏说,“去把苏子斌喊来。”
倾心哦一声,下去喊人。
苏子斌在制作云苏所要的保胎药,一般的保胎药在外面的药铺就买得到,但那是寻常的保胎药,只起辅助和预防作用,若受孕者遭到了外力伤害或是婴儿遭到了外力伤害,这寻常保胎药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而苏子斌做的,远远高于这种寻常的保胎药,他渗进了内力、针气以及药理,一旦宋繁花吃了这保胎药,一旦她怀上了,她就弄不死这个胎儿了,除非她死,否则,任何内力或是外力都不能将胎儿杀死。
苏子斌很清楚宋繁花这一胎的重要性,也很清楚这药的关键性,是以,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
因为时间赶,明日就是大婚,这药明天晚上就要用上,苏子斌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出房间了,倾心和弥月都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来打扰他。
所以,当听到倾心说云苏喊他时,苏子斌有点儿不解,但还是暂搁下手上的事情,去洗了一把手,跟着倾心去了正屋的堂屋。
进了门,云苏把他唤到身边,对他问,“你身上还有醉暖香吗?”
苏子斌道,“没有了。”
云苏沉默地垂下眼,半晌后出声道,“想办法弄一种让她不会察觉,又能让她神智不清的药。”
苏子斌笑着说,“媚药就很好。”
云苏眉头轻蹙,“不要用那种东西。”
苏子斌道,“不用媚药,她肯乖乖就范吗?就她那暴烈的脾性,知道你要睡她,她铁定要跟你拼死拼活,为了防止这一情况发生,最好是用媚药加迷药一起,让她毫无反抗之力,任你摆布。”
云苏掀眼瞪他,“我对床上的尸体没兴趣。”
苏子斌笑着道,“怎么会是‘尸体’,用了媚药后她会很热情的,大概会一整晚上的折腾你,小心你吃不消。”
云苏没心情跟苏子斌开玩笑,尤其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而且开玩笑的话题也让他很反感,他冷沉着声音说,“不要给她用那些下三滥的药,我也不需要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想让她吃一种能产生幻觉的药,让她觉得睡她的人是段萧就行了。”
苏子斌讶异地大啊一声,“你想给段萧做嫁衣?”
云苏一噎,怒视他道,“说什么话!”
苏子斌眨眼道,“你不让宋繁花知道是你睡的她,反而让她认为是段萧,这不就是为段萧作嫁衣吗?”
云苏抿嘴,转开眼角望向门外,幽幽地道,“我只是不想把那么美好的事变成痛苦的事,她不愿意接受我,她愿意接受段萧,那就让她认为这个人就是段萧,”说到这儿,语调稍滞,气息沉了一沉后又说,“我也想看看,她在床上对段萧到底有多热情。”
苏子斌无话可说了,男人吃醋吃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奇葩了,他道,“若是这样的话,用幻药就够了。”
云苏道,“她功力深厚,普通幻药不行,会被她察觉。”
苏子斌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加点儿别的东西让她发现不了。”
云苏抬眼看他。
苏子斌连忙道,“不会加不三不四的东西,你那么宝贝她,都要与秦暮雪成亲了还要让她来给你生孩子,堂堂王爷之尊都不要了,愿意当别人的替身与她亲热,我还敢对她怎么着吗?自然不敢的。”
云苏哼一声,垂头又看向自己的手,看着看着,慢慢出声说,“我不会给任何人做嫁衣,我想要她,既做下了这一步,我就一定得让她知道她怀的孩子是我的。”
苏子斌道,“你心中有数就行。”
云苏抿嘴不语,搓了搓自己的手,把手背盖在了眼睛上。
苏子斌见他没事要说了,走出堂屋,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制药。
宋繁花与玉香在凉亭里歇息了一会儿,又开始逛院子,逛一圈下来也接近午时了,二人又往回走,在迎客院里吃饭。
秦陌去天壁山与段萧比武,段萧没回来,秦陌自也没回来,秦暮雪成亲,没有向外面的朋友发一封喜函,不是她不想发,而是时间太紧,喜函发出去,可能还在半路上,她的婚礼就已经进行了,是以,来参加婚礼的没有外人,除了宋繁花、玉香、苏子斌、倾心和弥月外,全是云门城内的人。
八月初八这天,全城同庆。
秦府内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秦府外也同样是喜气洋洋的红,整个云门,从城门开始,一路往城内挂满了贴着大红囍字的红灯笼,百姓们白天夜晚的放烟火庆祝,秦府内红火一片,街上也是红火一片,热闹非凡,大唱婚庆的乐歌,把这一喜庆的日子渲染的如火如荼。
八月初八这天既是秦暮雪成亲的日子,秦陌自然不会缺席。
前一天夜里,秦陌与段萧在天壁山外打的不可开交,原本天壁山一入夜就变成了狼群的天下,无人敢来,可因为秦陌与段萧的比武,惊雷煞天,霸气与杀气笼罩在整个天壁山,不说人了,就是狼,也不敢再来了。
打至半夜,二人各自负伤,段萧的远方笔直不动地站着无方,秦陌的远方,笔直不动地站着十三飞骑的十二个人,他们站在外围观站,而战圈中的两个人,一人使刀,霸气外露,一人使剑,快如闪电,不同的兵器交织,却是同样的威震四方。
夜低垂,黑云压着月光从每个人的脸上辗过,秦陌一身黑衣几乎融进了夜色,段萧一身黑衣与月光一般冰冷,同样的服装色泽,不同的人,勾勒出不同的气势与不同的风度。
秦陌持剑袭来,剑冷,手稳,迅捷如风,段萧霸刀在手,沉稳应对,兵器相撞,刀声铮鸣,剑音似水,段萧眼一眯,右手握刀抵剑的同时左手快速出招,掌风如火,劈向秦陌的肩膀,秦陌冷笑,迅速伸手接掌,同时,左脚凌厉一抬,雷霆一击踢向段萧的胸口,段萧闪身往后一避,刀刃划着剑刃,刺啦声伴着兵器摩擦的星火纵横在交战的二人之间,就在星光坠入黑暗的一闪一灭间,段萧看到了那隐藏在剑鞘里的两个暗字。
段萧眼睛一眯,心腔狠狠一震,惊声道,“问天剑?”
秦陌将剑一收,哈哈大笑道,“被你看到了。”
段萧冷着声音问,“问天剑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秦陌挑眉道,“自然是因为我打败了剑无涯。”
段萧冷冷一笑,“就凭你的剑术,能打败问鼎峰之主剑无涯?”他嗤一声,左手快速划出符文,符文现,红光一闪,红樱赤火剑跟着飞出,斩开黑暗天空,如惊虹倒刺一般直插向秦陌。
秦陌稳稳立着不动,就在庞大的剑气从天而降的时候,他慢条斯理地将剑忽地扎向地面,然后,握着剑柄,一点一点地往上抽着,随着他的胳膊往上抬起,刺目的白光从那剑鞘开合处渗透开来,而光之所照处,似冰雪开路,大地同春,以自然之气铸造的绝世名剑问天剑,竟然在秦陌手上解了封。
段萧手指一扬,一股暗力快速融入红樱赤火剑中。
问天剑是绝世名剑,出自于问鼎峰的剑,没有一件是弱品,尤其被剑无涯用过的剑,更是绝世中的绝世,玉裳的玲珑玉剑,段萧的红樱赤火剑,秦陌的问天剑,全都在剑无涯的手中得到了千锤百炼,虽同是名剑,却也分高低上下,问天剑是问鼎峰的剑阵之首,自然比红樱赤火剑更厉害,但段萧是何人?他从小玩刀,这的确不假,十年前他的剑法不如刀功,可那次在京城败给了沈寒后,他就把落一大截的剑法给补了上来,他曾经对宋繁花说过,男人在玩弄刀枪方面有着先天的能力,这话一点儿不假,段萧在把剑法补上来后,有一天一边练剑一边玩刀的时候灵感突发,就把刀功融进了剑法里,然后歪打正着,独创了一套奇特的剑法,这套剑法他从没有用过,今天,就拿秦陌试试。
段萧不知道问天剑怎么会在秦陌手上,不过,这不重要,打败他就行了。
问天剑很强,可段萧也不弱。
二人又难分上下地打了好几个时辰,眼见着这一夜又将过去了,秦陌将剑一收,气的指着段萧就骂,“你给我滚。”
段萧挑眉,“你认输了?”
秦陌冷笑,“明日暮雪大婚,我没时间再跟你在这里耗着,今天暂且放过你,等大婚过后,咱们战场上见,到时候,打的你屁滚尿流。”
段萧不理会他的言语挑衅,笑着将剑收起来,冲他拱手说,“那段某就告辞了。”
秦陌气哼一声,收了剑,扭头就走。
十三飞骑中的那十二个人见秦陌飞上了马背,纷纷围上来问情况,秦陌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对他们道,“时辰不早了,先回城,暮雪的事是大事,这小子的命晚点再取。”
十二个人抬起目光往远处的段萧望去,看了一眼之后又收回,跟着秦陌走了。
无方翻身下马,走到段萧身边。
段萧蹙起眉头看着四周,拇指和食指交握成一个弯形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哨声落,空旷的天壁山上忽然飞来三只萤火虫一般大小的鸟,那鸟由远及近,慢慢变大,最后落在段萧的肩头。
段萧伸手拿起肩头上的鸟,取下它们翅膀里的信笺,拼合在一起,看着。
看罢,他将信笺递给了身后的无方。
无方接过来,二话不多问,直接低头看,刚看了几行他就惊咦道,“六姑娘让我们先回松漠岭?”
段萧道,“嗯。”他背起手,仰脸看着慢慢晕开一点儿浮白的天际,看了一会儿之后又转头看向云门城墙的方向。
无方又接着往下看,看罢,他将信纸攥起来,笑着道,“六姑娘说她答应了秦暮雪参加她的婚礼,婚礼罢,秦暮雪会亲自送她出城,让少爷你不用担心她,也不必再进城,以免进了城再出就难了。”
段萧道,“她考虑的很对。”抿抿嘴,又道,“若不是我在应战出城前她表现出很担心我的样子,我会以为这又是她的未雨绸缪了。”
无方微顿,出口问,“这话怎么说?”
段萧瞥他一眼,没解释。
宋繁花信上说,秦暮雪的大婚之日在八月初八,那天秦陌必定会亲自主持婚礼,所以,要是在这天之前秦陌没能打败段萧,那么,段萧与秦陌的比武就会中断,秦陌就算不打算放段萧走,这会儿也无可奈何了,如此,段萧就顺理成章地出了城。
宋繁花让段萧先回松漠岭,在十三飞骑没到达之前,安排好松漠岭的一切事宜,还有被苏八公扣住的宋阳。
宋繁花让段萧别担心她,过了大婚日后,她自会赶去松漠岭。
若是以往,云苏留在云门,段萧铁定是不放心的,可如今云苏与秦暮雪成了亲,这层担忧也就没有了。
而松漠岭的事情非常棘手,也迫在眉捷,尤其烈日银枪的失踪,透着诡异之气。
段萧站在那里思考了半晌,对无方道,“回松漠岭。”
无方说,“好。”
二人翻身上马,离开天壁山,淌过飞水河,往松漠岭的方向走了。
秦陌快马加鞭赶回城。
十三飞骑也快马加鞭赶回城。
回到城天色还早,秦陌先让庄飞打水洗个澡,又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换衣服的时候看了一眼身上的刀伤,还是去拿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处理罢,穿好衣服,躺到床上去小眯一会儿。
只是,刚合上眼,院外就传来了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声音吵的秦陌没办法睡觉,他喊来庄飞问怎么回事,庄飞说是城内的姑娘们一大早过来给秦暮雪梳头穿衣服。
秦陌抿嘴笑道,“不愧是我云门的子民啊,如此热情。”
庄飞也跟着笑,“是啊,一大早小姐的院子里就围了好多人,都是想第一眼看到小姐穿新服的样子。”
秦陌笑着拍了拍手,说,“我也去看看。”
庄飞笑着应一声,跟着他就走。
二人来到秦暮雪的院子,果然如庄飞所言,院子里挤了满当当的人,而且青一色的全是女子,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妇人,还有扎着牛羊辫的小孩童,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说着话,看到秦陌来了,都是恭敬敬畏地喊一声,“二爷。”
秦陌冲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拘谨。
秦陌与段萧打了一天两夜,眼下青影极重,可再重,也压不住他满眼快溢出来的喜悦笑意,他挥罢手,大踏步地往秦暮雪所住的主院的卧室去了。
而此刻,卧室里,宋繁花坐在椅子里,面上挂着淡笑,看着那么多丫环仆人热心的城民们给秦暮雪忙碌。
宋繁花与秦暮雪不亲,关系也不是很好,秦暮雪成亲,穿衣梳头她都没兴趣看,但没兴趣也得来,因为秦陌会来。
宋繁花坐在这里等的就是秦陌,当看到秦陌从门外踏了进来,她眼眸微微一转,心想,段萧应该已经走了。
宋繁花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
她回了迎客院,直到喜锣开响,婚礼正式进行她才慢吞吞地跟着玉香一起踱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云苏,他穿着大红喜服,身姿高大,俊美绝逸的脸上是儒雅白皙的弧线,黑发挽着玉冠,乌黑眉目里渗着国色天香,勾曳出一地的慵华倾魅之气,他本是矜贵的,如神一般住在星河之上,令凡人仰视、瞻望、可望而又不可及,而今,他披上红衣,恍惚间就似变了一个人,妖魅、邪肆,星眼波动间,全是勾魂摄魄的风采。
他一手拿着红线,牵着另一头的秦暮雪,走向拜堂的地方。
而全场都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安静了。
宋繁花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个尊贵,曾一度令她痴迷渴想的男人穿上大红衣袍,娶了别的女人,她的心,平静的毫无波澜。
上一世她没有看到云苏娶柳纤纤的样子,也没能看到那是一种何等盛大的场面。
而这一世,她看到了。
宋繁花心想,原来,他穿红衣的样子是这样的。
宋繁花垂下眼,任各种声音充斥着耳膜,听着喜殿里传来高昂的司仪的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从始至终,宋繁花没有抬头看一眼,是以,她也没有看到,在成亲流程的礼毕之后,云苏往她这个方向投过来的视线。
秦暮雪被人簇拥着送进了喜房。
云苏去陪酒。
宋繁花拉着玉香随便找一个位置吃饭,吃罢饭,天色尚早,离彻底天黑还有一小段时间,宋繁花不想打扰秦暮雪的洞房花烛夜,也不想再滞留,段萧已经走了,她得赶快追上去,是以,吃饱喝足,她就让玉香找一个食盒来,给秦暮雪备了一些饭菜,带上去找她。
宋繁花当然知道秦府有那么多人,秦暮雪身边还有两个女侍卫呢,断不可能让她饿着,可她去找她,总得寻个合适的理由,所以,哪怕知道秦暮雪不饿,她还是带了饭盒去。
走到门口,被宝虹和星玉拦住。
宋繁花往门上看了一眼,笑着说,“我来看看暮雪,给她带了点儿吃的来。”
宝虹说,“我家小姐已经吃过了。”
星玉伸手把宝虹往后一拉,笑着对宋繁花说,“我家小姐是礼前吃的,这都好久过去了,不知道她还饿不饿,我进去问问,六姑娘稍等片刻。”
宋繁花笑着说,“好。”
星玉推开门,走进去,又关上门,没一会儿出来,她冲宋繁花说,“我家小姐让六姑娘进去,她说她不饿,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宋繁花顺口就道,“那我进去陪陪她。”
星玉看了她一眼,把她手中的食盒接过来,笑着说,“嗯,你进去吧。”说着,看向玉香,对她道,“玉前辈就不要进去了,陪我们说说话吧?”
玉香眉头一挑,看向宋繁花。
宋繁花冲她点点头,玉香就道,“好啊。”
宋繁花推开门走进去,入目的是大红地毯,大囍桌,大红的床,还有坐在桌边已经揭了红盖头,正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的秦暮雪。
宋繁花额头一抽,看着秦暮雪道,“你怎么把盖头揭了?”
秦暮雪笑着抬头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不能揭吗?”
宋繁花道,“当然不能揭。”
秦暮雪问,“为何?”
宋繁花道,“盖头要自己的夫君来揭的,揭完后要抚头发,意为结发夫妻。”
秦暮雪笑着说,“你年龄不大,知道的倒不少。”
宋繁花拢了一下裙摆,笑着走过来,往她对面的椅子里一坐,抱臂搭在红绸面的桌子上,笑着说,“那当然了,我可是有好多个姐姐的,有姐姐还成了亲,我自是知晓。”
秦暮雪笑着道,“原来如此。”她伸手提起摆放在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宋繁花倒了一杯,酒壶放置之后,她端起酒杯喝酒,喝罢,继续吃菜,吃了一筷子后,她问宋繁花,“你吃过了?”
宋繁花道,“吃过了。”
秦暮雪道,“还要不要再吃点?你旁边有筷子。”
宋繁花道,“不了。”
秦暮雪便不勉强她,自己吃自己的,吃饱之后,她端起一旁的茶杯喝茶漱口,漱完口取出帕子擦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宋繁花抬眉问她,“今晚能带我出城吗?”
秦暮雪一顿,眨了眨眼道,“你要今晚就走?”
宋繁花道,“嗯。”
秦暮雪瞪着她,“等过了今晚,明天我送你出城。”
宋繁花摇头,“不等明天了,我想今晚就走。”
秦暮雪不大高兴地说,“今晚可是我的新婚第一夜,我怎么带你去城门啊?我人不能离开的。”
宋繁花笑道,“不让你离开,你只需给我个手信,能让我拿着出城就行。”
秦暮雪看着她,看了很久,闷闷地问,“非要今晚走?”
宋繁花十分肯定地道,“是。”
秦暮雪见她那般执拗,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伸手从怀兜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是我的玉,拿着这玉去,他们会给你开城门的。”
宋繁花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对她道,“谢谢。”把玉塞进袖兜,起身就要走。
秦暮雪道,“好歹今天是我的新婚啊,玉也给你了,你就不陪我喝一杯,恭喜恭喜我吗?”
宋繁花已经站起了身子,左脚也跨出了圆脚凳的范围,闻言她又重新坐下来,笑着说,“好,陪你喝一杯,新婚快乐。”
秦暮雪拎起酒壶倒酒,还是一人一杯。
喝罢,二人聊了一会儿天,眼见着前面的觥筹交错声越来越弱,天色越来越晚,宴席大概也散了,宋繁花就算不急在今晚走,也不想打扰一对新婚夫妻的洞房夜,是以,她不再逗留,起身向秦暮雪告辞。
秦暮雪把她送到门口,门打开,夜风扑面而来,宋繁花眼前一晃,身体没站稳,倒了下去。
秦暮雪伸手抱住她,关上门。
……
云苏被人灌了很多酒,云门的百姓们真的是太热情了,尤其十三飞骑,一个一个的全都是如狼似虎地拼命找他喝酒,云苏自认自己酒力不错,可还是喝醉了。
秦陌扶着他离开酒席。
云苏伸手使命压着眉心,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浓稠的酒气,浑身更是酒气熏天,但好在,走路还是稳的。
秦陌把云苏送到门口,又让宝虹去厨房端醒酒汤,让星玉去提浴桶,等醒酒汤喝罢,洗一场冷水澡出来,云苏清醒了不少,然后,抬眼,环视了一圈房内布景,然后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里了。
云苏眼眸微微一动,望向那个红罗帐紧闭着的大床。
大床两侧的红烛烧的很旺,外面贴着很厚的囍字纸帛,再观其它地方,大红囍字耀眼而刺目,云苏薄唇微抿,伸手拿起刚刚脱在小屏风上的红服,慢慢地穿起来。
穿好,他走到大床前,伸手挑开红纱帐。
纱帐里,到处也都是红的,红色的床单,红色的被面,红色的枕头,还有躺在红色的被面上的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云苏看不到女人的脸,因为被盖头挡住了,可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是他一直想要的女人,他心里的小王妃。
云苏挽起一边床帐,踏上脚凳,进去后他松开手,任大红床帐将整张床遮住,他坐在床沿,伸手拉住床上女子的手,慢慢的,与她十指紧扣。
云苏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地扣着床上女人的手。
很久之后,烛火的噼里啪啦声音传来,他才脱了鞋子,上床,躺在了女子的旁边,躺了一会儿,他微微倾身,一只手撑起小半截的高度,压下脸,隔着红色盖头,去吻床上女子的唇。
吻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不过瘾,也可能是怎么吻都不满足,他抬起脸,伸手将红盖头掀开,扔到床尾,而盖头一掀,宋繁花那张白皙美丽的脸就印入眼下,云苏喉咙微微滚动,修长指腹沿着宋繁花额前的发丝一点一点地抚摸,将她的发丝从头到尾彻底摸一遍之后,他又去抚摸她的脸、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最后是她的嘴,几乎是在指腹触上那绯红柔软的唇的一霎间,云苏只觉得手指火烧火燎,心也在火烧火燎,整个身子都在火烧火燎,他低低地喘息一声,脸一压,攫住那红唇。
宋繁花被云苏吻的舌尖发麻舌根发疼,很是难受地伸手推搡,反被云苏箍住,压在了被单上,他吻的越发的重,也越发的深,直把宋繁花逼的睁开了眼。
云苏缓缓松开,不像之前的颜华山,不像之前天壁山上的天阁,他偷吻她后的狼狈离开,这一次,他一动不动地伏在她的身体上方,看着她。
宋繁花也看着他,半晌,她迷糊又娇嗔地喊一声,“段萧。”
云苏漆黑深邃的眸底迅速地淌过一抹阴沉之气,他忽地坐起身,将宋繁花拉起来,宋繁花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这是她与段萧在床第之间寻常的相处模式,对宋繁花来说,这已是稀松平常的存在,可对云苏来说,这简直是奇迹。
云苏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低低地喊一声,“软软。”
宋繁花头有点晕,不想说话,就嗯了一声。
云苏伸手支起她的下巴,又去吻她的唇。
宋繁花任他吻着,娇软地偎在他的怀里,任他狂风骤雨一般席卷着她的口腔,被吻的疼了,她就会轻呼出声,云苏立马停住,拼命抑制住想要她把吞吃入腹的可怕念头,等她不疼了,他又继续,如此反复好多次之后,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衣襟前的盘扣上,对她呼出最滚烫的气息,“帮我脱了。”
宋繁花没怎么帮段萧脱过衣服,所以不太会脱,又加上云苏穿的是喜服,越发的不会了,脱了半天,没脱掉,反倒把云苏折腾的够呛,他拿开她的手,也不让她脱了,自己快速地脱完,然后,脱掉她的。
大红衣袂下的身子是云苏从没看过的风景,他只觉得脑顶嗖地冲进一团白雾,下一秒,他就……
云苏伸手捂住脸,一边吸气骂自己真无用,就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身子而已,他怎么就……一边暗自侥幸,还好宋繁花不是清醒的。
云苏深深吸一口气,将被子推远,看着大红喜床上女孩诱人饱满的身子。
看了一会儿,他慢慢压下,将她抱住。
这一次是真正的肌肤相贴了,云苏心口怦怦怦的直跳,浑身血液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奔腾着往某处汇聚,然后,他又不争气地……
云苏气死了,伸手就揪了一下宋繁花的小脸肉。
宋繁花嘟嘴,迷迷糊糊的样子让云苏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心想,哪怕睡醒后她会恨他入骨,会恨得他不得好死,他也甘愿,为了这一夜的良宵,他愿意做段萧的替身,他愿意自此坠入永无欢乐的地狱,所以,宋繁花,给我一个孩子,让我能活在人间。
云苏低下头,吻住她。
这一夜,前世今生,谁的爱,谁的恨,随着两具交缠的身体一起荡尽风尘。
这一夜,风月冤孽风月债,谁的冤孽谁的债?
这一夜,得到与失去,终拉扯成了天平两端再也称不起的红尘砝码。
这一夜,凤冠之下,霞帔之外,谁的深情要被蒙上诟尘?
这一夜,我还配不配得上你?
一夜的纵情,有了第一次的刺激,第二次的刺激,好在第三次云苏没那么丢人了,第四次越发的好,第五次、第六次,他体会到了真正的男女欢爱是什么,然后,他一边愉悦一边疼,一边抱着宋繁花喊软软喊娘子,一边感受着宋繁花热情的回应,一边听她对他喊着段萧喊着相公,那么柔美的声音,那么甜美的身子,吃进去的是欢悦,吐出来的是折磨,听进耳中的是名字称谓,过了心,就成了锥心的刺。
云苏在最后释放的那一刻抱着宋繁花,气息微喘,眼眶微红,心疼到难以复加。
因为不愿意伤害她,所以只能伤害自己。
云苏退出来,伸手擦了擦宋繁花满脸的汗,对着她的鼻尖吻了吻,抱起她,去洗澡。
洗罢澡,他给她穿了里衣,给自己穿了里衣,又将脏了的被子扯起来扔到地上,掀起薄毯,盖在两人身上。
宋繁花精疲力尽,枕在云苏的怀里就睡了。
云苏却没睡,一直都没睡,就看着她的睡颜,看到天亮,然后听鸡鸣叫响,透过窗户射来的光感受到太阳的热度,然后感受着怀中女孩在慢慢的扭动,然后,慢慢的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