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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遗朱坐上林冽的车时,才反应过来他把车驶入了浮境岛。
回想起当初自己来浮境岛被保安阻拦的遭遇,遗朱思忖了半晌也没明白过来,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出声。
“你怎么进来的?”
“塞了点钱。”林冽漫不经心地应声。
果然是钞能力,遗朱看门口那个保安大哥如此正直无私,居然做出这种令人痛心疾首的事——不知道得塞多少才给通行。
“你塞了多少?”遗朱追着问了一句。
驾驶座上的林冽在戴安全带的时候掀起眼帘,和此刻坐在后座、正望向车载化妆镜的遗朱撞上眼神。
“在b区买了套精装的平层。”
“回头你去把指纹录上,被瞿吹水撵出来好歹有个地方可以住。”
这人说自己买了套房像跟买了枝花一样不痛不痒,给遗朱听得齿关泛酸。
遗朱嘴硬:“他撵我干什么?我们俩互利互惠,他总不能说变卦就变卦。”
关于遗朱签到了明纾传媒的事,林冽早就一清二楚,但是他并不相信遗朱是认了瞿吹水当妹夫,才特意予以信任的。
遗朱做事很没定数,根本无法推敲他的理由。
但也只在这种情况下,林冽才不会去揣度他的想法,而是直来直去地询问:“遗朱,你真的只是因为没地方去,才会去找瞿吹水吗?”
遗朱没撒谎,但也不解释,回答的相当直截了当。
“不是。”是必须去。
林冽见好就收,剪短了这个话题的根蒂,他深谙遗朱的反叛心理,开始往瞿吹水身上牵扯:“他说你今天肯定回去,不然你今天不回去试试?”
面对把问题摆到他跟前的林冽,遗朱选择保持缄默,并且装死到了百瑞商超旁。
大概也是受徐婧泽的安利,林冽带他去的饰品店,就是遗朱上次去的那家。
上午的时间人不算多,遗朱刚进门,站在里侧饰品柜旁的姐姐先逮见了他,招呼的声音盈满了整间店。
——“我记得你,帅哥,要带对象让他打两个耳洞是吧?”
顾忌着身旁跟了个林冽,遗朱轻摇着头摆手。
等他走到跟前时,店员姐姐还降下声调特意和他说:“我们店甚至因为你的那句话出了份套餐。”
林冽的视线落在遗朱的耳廓上,正在估量打在哪个位置恢复比较快。
在这之间,他还不忘询问遗朱又在这里留了什么痕迹:“请问他说的什么?”
店员姐姐掩嘴笑了一声,把遗朱晃手推拒的动作自动归类为羞怯,顺嘴将话抖了个底儿掉:“小帅哥说下回带对象来,耳洞他穿一个对象穿俩,加倍爱他。”
这肉麻矫情的话倒像是遗朱的风格,林冽侧过脸果然看见了小黑板上写的活动——“情侣穿三个耳洞打九折”。
自己说过的话作不了假,遗朱索性转移了话题,问林冽有什么穿孔要求:“我打哪里?”
“只打一个,打在左耳耳垂上。”望着被自己视线描摹许多次的地方,林冽的要求提的很不客气。
耳垂几乎是穿孔后恢复最快的地方,他不能高估遗朱等待红钻耳钉的耐心。
店员姐姐的动作很利落,等流程一结束,遗朱连平时连吃带拿的毛病都改了,盼着这回能和林冽划清。
“走吧。”遗朱说道。
结果林冽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上前比划着和遗朱耳朵上镜像过来的位置,一个是右耳耳垂,一个是左耳耳骨,示意的很明确。
他也要穿耳洞。
店员姐姐嗑到的很突然,目光游弋在两人之间,说道:“你们……能三孔九折吗?”
你们是情侣吗?
面前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回答了这个问题。
穷光蛋遗朱:“不能。”
付钱的林冽:“可以。”
店员姐姐乐呵呵地等着他俩抉择,最后遗朱败下阵来,没再多添一句。
某个人噙着笑,还是在结账的时候遂了九折的愿望。
—
等一切落定,林冽明显没准备放跑遗朱,等他坐上驾驶座,预备载着遗朱去找楚桢一行人时,还冠冕堂皇地装作顺口问了一句。
林冽:“中午想吃什么?”
坐在后座的遗朱跟人质似的,早就察觉到他另有安排,脸一撇就说:“不饿。”
林冽也不恼,帮他调好了空调温度后继续问:“你下学期还住在宿舍吗?”
遗朱:“没有。”
林冽:“那你住哪里?”
遗朱:“别问。”
林冽:“那我有事想和你说?”
遗朱垮起表情:“信息。”
林冽笑了一声:“为什么不可以打电话?”
这下轮到遗朱装起来了:“不接。”
前排的林冽,把从归琦提前取好的礼盒抛给他,捎带着附了一句:“之前刷的姜叔叔的卡。”
怕遗朱不要,林冽才这么说,毕竟刚才为了和他撇清干系,小财迷连九折都想直接祭天。
遗朱瞬间抓住了“卡”的重点,语调终于有了起伏:“还我!”
林冽没忍住笑着逗他:“跟我多说几个字。”
遗朱摊着手掌往前递,逐字逐句说的认真严肃:“把卡还给我。”
这话对林冽构不成威胁,甚至可以说只要他攥着遗朱的卡,就还能拴住遗朱的眼神,他朝着遗朱侧过头,说了一句:“没带身上,下次见面再说。”
下次见面再说?
你凭什么能讨到这种好事。
遗朱闻声,神色立时从面无表情改了个翻天覆地,他少有这么凌厉的时刻,连平时微翘的眉梢都堆上了鄙夷和奚落。
他不受羁束惯了,刚才明显是绷着情绪没有发作,这会儿才是情绪外泄的时刻。
回溯到练舞室那天的情形,遗朱干脆撕破脸皮再重复一次:“我说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没成想向来衡量颇多的林冽,耍起了小孩子上学忘带作业的手段:“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遗朱咄咄逼人:“你这回总该记住了吧?”
见没奏效,林冽的方式扭转的很快,他挑眉道:“你还漏了一个字。”
遗朱:“什么?”
林冽替他补上:“哥。”
这个字是划清界限的最好界碑,从遗朱的脚底砍了一道天堑,曾经往林冽身上坚不可摧的甲胄上淹进了无孔不入的水。
现在又被他主动提及。
这就是林冽,愈合后卷土重来的林冽。
他换了一种方式,来势汹汹又主动让步,让撂下狠话的遗朱都有些无地自容,甚至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
犹疑之间,遗朱扣着腿面上的钉珠,问道:“你这是要和我各退一步?哥。”
但林冽递的台阶,可没有那么好下,他给的台阶上没准弥布着成丛成簇、缠人脚踝的藤蔓。
林冽轻笑出声后启动了车,这不足五米的轿厢,除了遗朱的呼吸声,只剩下他满载无奈的声音。
“你叫再多声也没用。”
“我没法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