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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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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会落幕,月湖一神秘画舫静悄悄离开,跟来时一样,挥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船上最近日子安生得很,沈裕从前是钓鱼,练剑,一日三餐,现在同样是钓鱼,练剑,泡茶,一日三餐,只是不再是一人。

    又一日。

    甲板两人正一起钓鱼。

    青墨瞅一眼,吸一口气改完盛京事务,瞅两眼,又看看右边一叠文书。那一瞬间牙疼,胸闷都来了,但是还得处理每日事务。

    想想就悲催。

    为什么主子都出师了,他的工作量不减反增啊?

    天理呢?

    或许怨念太重,沈裕不自觉打一喷嚏,引得水桶里两条小鱼惊慌乱窜,涟漪四起。

    其中一滴正好落在手背上,有点凉。

    “看凉了?”

    听到身侧人问,沈裕摇头:“应是有人念叨。”

    背后那道视线太强了。白云因一封信暂时离开,船上吃狗粮的唯有他一人,天天看着心里容易失衡。

    沈裕垂着睫羽,瞳眸清晰倒映着桶里的鱼。水面清澈,又倒映着自己的脸,而身侧人又时时关注着。

    似乎再重逢后,十一的目光再也不曾离开,像是怕丢了。

    “十一,一切结束,你想做什么啊?”

    “什么?”

    十一不解回头,撞入一双冰眸,耳畔听见他说:“我的意思是,平时你陪着我钓鱼,练剑,难道不觉得烦,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

    “没想过。”

    “嗯,那现在想想。”

    闻言,十一沉吟片刻。

    从前想着接很多单赚很多钱,可是四年前刑场一事,他的世界仅剩一个念头,杀光害他的人。可惜成功几次,虞国皇室就成了缩头乌龟。

    而今,看着身旁人,胸腔里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似乎只要有眼前人陪着。

    天涯海角,一切都好。

    沈裕看着他定定看着自己,那眼神专注而深邃,情意沉甸甸流淌着,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想亲了。

    “东家他们干什么啊?”

    “好羞人。”

    周围声音虽低,但练武者耳目清明,他立刻回神,下意识偏开视线。

    墨发间,莹白耳垂一点点染上粉霞。

    十一眼神暗下,忽然伸手一揽。

    下一刻,雪袍男子整个人跌入怀里,玉簪差点磕到下巴,呼吸间尽是清淡的幽香,一丝丝一缕缕……

    “想陪着你。”

    陪着我?

    雪袍男子抬睫,倏然一笑问:“此外呢?”

    “没了。”

    夏季,雪山融化,水流由高向低汇入江河,正是一年涨水。涣河属于北境中一条较大的支流,河两岸是山壁,而画舫底部一条大鱼摆动着身躯搅动风浪,悄然翻身,又隐匿水流中。

    须臾,“砰!”一声。

    钓竿剧烈晃动着,飞出去那一秒十一立刻单手捉住。

    “大鱼!”

    “几乎有一丈长。”

    最近几日风大,画舫顺风顺水而行,船员们闲得很,加之沈裕平日里并未限制他们行动,此时看到大鱼,一个个蹦出来看热闹。

    细长的鱼杆弯曲到极致,中间突然崩裂,他们着急啊,偏偏又不敢催促。最近一段时间,哪怕是消息最不灵通的人也知道,十一是东家爱人。

    而且十一看着年轻,实则压迫感极强,平时他们远远瞧见都恨不得绕道走。

    “鱼杆快断了。”

    “快……快拉啊!”

    大鱼贪嘴,吃完东西嘴都不擦就想跑,忽然发现嘴巴被勾住。大鱼乃是附近河里一霸,应对此情况轻轻松松往后游。

    咦,怎么还在?

    察觉到危险,它立刻往水底下钻,死命钻。

    画舫往前走,鱼往后逃,鱼线绷紧到极致,眼瞧着要丝丝断裂。

    十一内力运转。

    “砰!”

    水花四溅中,一尾长约一丈的鱼跳出湖面,满身细密白粼于光里闪闪发亮,似有七彩,尾巴飘逸像一朵云……

    “砰!”

    它一头砸落水里,继续挣扎。

    十一正要继续时,怀里人凑近耳朵,轻轻说一句话。

    凤眸猛地颤抖。

    震惊中内力运转稍慢一瞬,那鱼立刻捉住机会,猛然逃窜。

    “砰!”

    砸落水里的声音很响,船员目瞪口呆看着水里的十一,又看沈裕,不知该不该下水营救。

    下一刻,却见他抹一把脸潜入水里,半晌无声息。

    “东家。”

    水流湍急,沈裕一开始以为是开玩笑,此时瞧水面平静,十一一直不露面,心里不免急了。

    “我——”

    “砰!”

    下一刻,却听轰然一声,水面猛地炸开,刚才那条鱼挣扎着,而底下,全身湿透的玄黑青年翩然而起。

    水洗后,眉眼更浓郁。

    “砰。”

    鱼落到甲板,船几乎震几震,周围胆大一点的船员直接上前按住,而胆小的躲在一旁给兄弟喝彩。

    “养着。”

    船员听到声音,瞧一眼,却见男人抱着东家往舱房里走,瞧着那架势,似乎是夫夫间的情趣。

    算了,不打扰。

    发梢水珠一滴滴落着,微凉,沈裕挡着脸,透过指缝窥见天色,碧空如洗,白云悠悠。

    桅杆白帆盈满风,枝头,一尾青雀悠然飞着,尾羽华丽而漂亮。而近处,浸水的墨发晃着,折射着光。

    视野摇摇晃晃,沈裕不仅抓着那缕头发让他低头,落地的声音似无奈,又似纵容。

    “十一,天还没黑呢。”

    “嗯。”

    十一应着,沉默回房不作表示,只是心想着船上人多眼杂,确实不方便。

    于是,当夜。

    青墨口渴,半夜醒来喝水,余光往窗外一扫,一口水直接喷出。

    一黑一白两道熟悉的身影联袂而出,瞬间消失夜色。期间,那白影似乎回头看他一眼,晃晃手。

    再见啊!

    “哐当。”

    水杯落地,青墨表情僵硬。半晌,忽然拍一下脸:“我应该没睡醒,累到出现幻觉了,再补补觉吧。”

    一定是幻觉。

    芦苇荡,蜻蜓飞舞。

    湖面船儿摇啊摇,忽然,一只手探出紧紧攥着那遮蔽的帘布,指尖用力到几近泛白。

    青荕微凸,皓腕添红梅。

    片刻,另一只更大一些的手掌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包住那手,用力拽下。

    “嘶啦”一声。

    蜷缩的手被一点点舒展开,挤进指缝强硬一压。

    十指相扣。

    拽回舱内。

    湖面月色晃啊晃,月不成形,湖面似有断断续续的哼声,随着涟漪声一起,铺成一曲歌。

    有喝水的小鹿悄悄探头,缝隙中墨发迤逦散满一地……

    繁星漫天,虫鸣悠悠……

    许久,远方金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