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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论让在场三人头皮发麻。
人心可以很坏,坏到一种他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们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进行无止的杀戮,即便是同类。
“一帮畜生。”韩影捏着拳怒骂,黑白分明的瞳孔内升起红血丝,“我今天就要去杀了他!”
他转身就走,猎猎衣袍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影,直到走至大门口,苍舒的声音才悠悠响起:“你别冲动。”
“我怎么能不冲动?!”韩影压低声音,但依旧压制不住话里的怒气。
“一个姑娘…不…一个毫无灵力的姑娘,被针刺穿下体,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能不管?!”
“她哭的时候,这帮毫无人性的畜生在拿她作乐,不顾她的意愿,只顾自己的乐趣肆意摧残,苍舒,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
苍舒转身平静望他:“那你的意思是,今日你去杀了他,就能结束这位姑娘的痛楚了吗?”
“一道残念,你为你的冲动去杀了人,这个结果可能会是什么?”她语气冷静的就像是毫无感情的木偶,“需要我告诉你后果吗?”
韩影没动,低着头,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极长。
半晌,他才闷声问出口:“你们学无情道的…都这么冷血吗…?”
冷血?
无情道确实会泯灭她一部分的人性,这也就会导致她无法做到像他人一般情绪波动很大,更无法流泪。
所以她不知道,但确实可能有冷血在里面。
可苍舒也难受。
“……”苍舒看着他,声音依旧很冷,冷到人心里,将残酷的真相摆在了他的面前:“可你帮不了这个姑娘,不仅如此,你还会让她再次经历一遍这等苦楚,而我们呢?我们会回到第一天…不…可能我们第一天都回不了,我们可能会死。”
谁也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即使苍舒再心疼这个姑娘,也不敢拿自己去赌。有些事,只有活着去做,才会有意义,虽然残酷,但却是事实。
其实大家都知道。
只是这一群孩子,都是极有正义感的少年。
说完这一长串话,苍舒才伸手擦了擦鼻血,提着裙子,转身进了屋内——血腥味很重,铁链摆放在血泊之中,上面沾染了黑漆漆地一片,跟铁锈一样,发着腥味,而那姑娘看着她,不大的脸上还有泪痕,嘴唇苍白,全身的骨头看着都要散架一般。
“吱嘎——”
身后的门关上了,公门菱走至苍舒旁边,哽咽问:“该怎么办。”她该怎么救她?
“……”苍舒敛下眼,往前走了几步,在公门菱长久的注视下,轻轻晃了晃头:“我不知道。”
她上前蹲下身,学着曾经看过的书,按照里面的描写,极僵硬地擦拭着姑娘面上的泪水,动作很生涩,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
苍舒扯出温柔的笑,先是问了第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翻盖的指尖沾着血缓缓写下两个字——提灯。
提灯提灯,黑夜里提灯,寓意着希望、黎明。
可如今,提灯已然做不了那盏明灯,她被黑暗浇灭了色彩,被吞噬在无边无际的海域中,大浪打翻了她,她缓缓坠落,被挤压、最后破灭。
“还有什么心愿吗?”苍舒收回了手,蹲在她面前,嫌累,最后干脆盘腿坐下,跟朋友一般同她交流,“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想做的事。”
这个问题大概困扰到了面前的姑娘,她眼眶中的眼泪簌簌流下,混杂着脸上的鲜血,化为淡粉色,掩埋在地里。
她最后只写了几个字——
她想回家。
“……”苍舒只问:“那你的家在哪里?”
这段对话长达一个小时,其中有半个小时都是提灯疼得抬不起手,无法写出字却又咬牙坚持的闷哼。
苍舒并没有让她不写,反而是耐心等她写完,才会继续问出问题。
最后,她靠近提灯,拥抱了她,指着远处蹲在墙角哭得哽咽的女孩,轻声同她说:“那姑娘叫公门菱,她很喜欢你。”
然后她稍稍顿了顿,嘴唇贴着提灯脸颊,又挪远一些感慨——
“我也很喜欢你。”
苍舒如愿以偿抱住了这个唤作提灯的姑娘,这感觉比想象中要好上很多,即便鼻血还在止不住的往外流,可她却露出了第一个发自于内心深处的笑容。
这句话只有提灯能听到,她的声音太温柔了,像是大海晃着摇篮,唱着不熟悉的摇篮曲。
“提灯。”
“我很抱歉我救不了你。”
“这只是我能力的不允许,但我会为你报仇。”
“我不知道你最终会如何,可我仍旧残忍的希望你能坚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极其难受,但我又自私地想让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很累了。”
苍舒望着她,撂开了她的头发,揉着她哭肿的眼睛。
“不过你这个姑娘实在太好。”
“即使我们只见了一面。”
她轻声说:“我也依旧舍不得你。”
她近在咫尺,可她却无能为力。
韩影那段路是苍舒也想走得路,一开始不喊,并非是还未反应过来,而是苍舒所表达的态度,她也想杀了那个穿着红衣服大腹便便的新郎官,可她后来喊住韩影,是理智所致。
已经发生的改变不了,她只能改变未来。
苍舒并不能要求提灯活着等她来救她,这等折磨太过煎熬,她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小姑娘。
天快亮了,苍舒将锁链给提灯绑好,却又给她松了松,让她尽可能的舒适,紧接着,她蹲到还在哭的公门菱面前,拍了拍她肩膀,牵着她手走出了门。
“还打吗?”宿行白打着哈欠,整个人没骨头一般靠在栏杆上,眼里还泛有趣味的光。
公门菱整个人抱着苍舒,将鼻涕都胡乱擦在苍舒身上,叽叽咕咕说:“打!我特码要打死那个王八蛋,让那王八蛋几天都下不了床!!!”
“苍舒,你打死他,你打死他……!!”
“好好好,打死他。”苍舒弯眼笑了笑,边拽着公门菱的衣服,边半哄着说,“你先把眼泪擦了,擦了我们就去打他,让他几天都下不了床。”
公门菱还闷在苍舒的侧边胸口,揪着她带有血腥味的衣裳抽泣:“你不许骗我,你打他,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争那几个灵石了,也不收你钱,我还送你免费的书…也不说你抠…天天夸你…”
“知道了,你牺牲这么大,我一定打得他接下来几天都下不了床。”苍舒拖着她走,余光瞥到宿行白微勾的唇,挑了挑眉。
只不过这是残念,即便伤再严重,该发生的事依旧会发生,苍舒没说,下意识将话咽入肚子里。
宿行白在一旁悠哉走,俨然是几人内最随心所欲的,他好奇,眉眼轻轻一挑:“姑娘,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苍舒斟酌说了两个字:“拐卖。”
“拐卖?”宿行白将这两个字重复,他望着苍舒的侧颜,像是一下望进了她灵魂最深处,直勾勾地盯着她。
苍舒并没有察觉,点头应答:“对,这群姑娘都是被拐卖来的。”
提灯的家并不在这里。
很久以前,她有一个爱人,有对她极好的父母,但这些美好最终都毁于被拐来这座城之后。
屈辱、贞洁、物品。
在这里,她没有自己的姓名,是别人的妻子。
在这里,她是一个东西,作用只有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