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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其实,你额心上的红痕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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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周围的东西已然倒塌,不远处的香火箱也分成了两半。

    寺庙算是睡不了人了,苍舒将两具尸体踢至雪地内,又蹲下身往脸上糊了把雪洗脸,才走回屋内,站至邬焱身前。

    纤细的身影,微风吹来时,夹杂着一丝浓烈的血腥味。

    邬焱抬眸看,就见面前的姑娘脸颊冻得微微发红,却依旧用极冷的目光盯着他。半晌,她扯掉了他口中紧塞的布,又用剑劈断了绑着他的绳子。

    绳索断在地上,几截几截,七零八碎。

    “行了。”苍舒坐在一旁揉着脸看他,“他们两个都死了,你以后想去哪就去哪,想跟着去就跟着去吧。”

    “跟着去是什么意思?”邬焱张了张嘴,觉得嘴巴有些干,好一会儿才吐出了三个字。

    苍舒奇怪看他,见他不明白,只能好心翻译:“跟着死。”跟着他们一起死。

    邬焱:“……”

    “怎么不说话?”见眼前少年长久说不出一句话,苍舒边揉发红的脸,边漫不经心逗他:“举手之劳,不用以身相许。”

    邬焱:“?”

    “我没那个意思。”邬焱皱着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苍舒的额头,善意提醒道,“你额头的红痕好像裂开了。”

    原先只是极淡的一竖,现在变得更红了,像是有血要滴下来。

    苍舒一愣,问:“红痕?什么红痕?”

    邬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声音冷漠:“你额头上有个红痕,你自己不知道吗?”

    苍舒挑了挑眉,反手摸上自己的额头,但那儿的皮肤光滑一片,并没有什么疙疙瘩瘩的地方。

    “在哪儿?”苍舒真诚问。

    邬焱觉得苍舒有时候也蛮蠢的。见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只能拽过她的手往她额心摁:“在这儿。”

    “……”苍舒沉默地来回、反复抚摸,不知是在想什么,浑身气势猛然下沉,许久,她才扯出一抹笑:“哦,这是之前打架伤的。”

    邬焱态度一般:“谁问你怎么伤的了,我只是跟你说,你那边裂了。”

    苍舒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多谢。”

    意外的没有反驳他,反而是道了句感谢,特别奇怪。邬焱下意识觉得有诡计,默默挪着身躯离她远了些。

    可她只是坐在原地,时不时摸着自己额心的红痕,伸手在地上画着圈圈。他凑过去看,就见她先是画了一朵云,又在下方画了一道闪电,以及一个躺在地上被劈死的人。

    她的画技还不错,简洁明了,生动形象。

    邬焱忍不住问:“你在画什么?”

    苍舒托着下巴,捡了根木棒将画给扫掉:“看不出来吗?我画技这么好。”

    她的语气莫名有些嘚瑟,听着就让人觉得有些不爽。

    邬焱冷笑一声,没再回话,默默倒在稻草上,翻了个身,打算眼不见为静。

    大概眯了几个时辰,他便被门外的风声给吹醒了。这是极响的声音,响到了一定程度,似野兽在外呼啸,有山崩地裂的既视感。

    邬焱迷迷糊糊睁开眼,本想坐起身看看月亮,谁知他刚仰起一些,就见苍舒靠着墙,睁着眼,还未睡觉。

    她抱着膝盖仰着头坐在角落,挺着肩颈,像一棵松柏、又或是竹林间清凌凌的竹子。

    邬焱的动作卡在了一半,反应过来后,也直起身子靠在墙壁上。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屋外月光笼罩,大雪纷飞,透过残破的窗,还能瞥见满地清白。

    “其实。”邬焱下意识以为苍舒是因为那红痕的事情难过,他想,女孩子都不喜欢自己脸上有瑕疵,她应当也是不例外的。

    虽然,他实在是讨厌她,但他母亲告诉过他,女孩子会因为旁人的话自卑,于是乎,他只一顿,便将话继续说了下去:“你额心上的红痕挺好看的。”

    苍舒:“……”

    “我知道。”苍舒瞥了他一眼,“毕竟这红痕是在我的脸上。”

    邬焱冷笑一声,但也不得不这么承认,闲得无聊,他又问她:“你杀了这两个人,不怕灵宵宫的人找你麻烦吗?”

    苍舒摇了摇头:“不怕。”

    “为什么?”邬焱好奇。

    苍舒不紧不慢说:“我有师尊,我的师尊是天下第一剑客。”

    虽然卞道一在无情道上对她执着异常,但也绝不会容忍他人欺负她。

    苍舒对这有着绝对的自信。

    邬焱笑:“他进不来这秘境。”

    苍舒:“没关系,我还有师兄。”而且她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灵宵宫的人实在眼瞎,那这眼睛不要也罢,给他们挖了倒还省事一些。

    她说着说着,忽然将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弯着眼笑看着他,邬焱愣了一瞬,就听见她问:“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特别好奇。”

    “什么问题?”邬焱问。

    苍舒回答:“你为什么想死呢?”所有人都在拼命生活,而他却想死去,这是为什么?

    “……”

    空气大概沉寂了几秒,苍舒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神逐渐防备,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狼一般,开始戒备她。

    许久,他才回答:“没有为什么,对我来说,死亡可比活着轻松多了。”

    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聊天,二人好像天生就有奇怪的磁场,无论之前气氛怎么融洽,到最后都会不欢而散。

    这次也一样,明明没有说什么狠话,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怪异。

    苍舒努了努嘴,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裙,像是真就跟他聊一场天一般,毫不留恋道:“走了。”

    身后没有声响,她也没有很在意。

    反正二人也只是萍水相逢。

    苍舒将手放上寺庙的破门,往外轻轻一推,踏步走了出去,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

    “嗯。”

    苍舒脚步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便继续大步往外跨。

    夜晚的风雪极大,她没有继续休息,而是在聊天结束后,毅然走向了未知的方向。

    地上的脚印又被雪花覆盖,看不出有人来过。

    邬焱收回了眼,倒头在稻草堆中,打算明日给自己寻个漂亮的地方,将自己好好葬了。

    他想,就当是送给自己最后的礼物。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