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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榭三面临水,甚是风凉,如云此时却只觉着燥热。她翻来覆去看着手上这块金银丝线镶边的玉色锦帛,心情无比烦闷。誉王妃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皇后的生辰宴,我们都是要去的,你就当陪姝姨进宫一趟。”
“可是她为什么专门给我发帖?这个皇后,我怕得很。姝姨,她们是不是搞错了?我算个什么小蚂蚱,皇后怎么知道我?”想起小时候与郑悦的那次正面相对,如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她只想离皇宫远远得,至于郑悦,最好见都不要见。
“皇后安插在各处的眼线不少,你是老太师唯一的后人,她自然记得你。别多想,进了宫,你只管低头吃吃喝喝,别人跪拜你也跪拜,放轻松,两、三个时辰也就结束了。”誉王妃亲热地拉着小姑娘,温言解释。
“母亲!”
如云还未来得及回应誉王妃的热情,身后就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她惊喜地扭过头去,看着那颀长的身影大步走进来。
柴玮晔走到她们身边,对誉王妃行过礼,转身对如云道:“云妹,不想去就不去,你别顾虑太多,有我在,不会让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打扰到你。”
“晔儿。”誉王妃面露难色,“皇后娘娘指名要云儿进宫赴宴,若不去便是抗旨。”
柴玮晔的声音柔缓却坚定,“母亲,郑皇后心机深沉,如今又是太子被软禁的敏感时期,她在这个时候邀请云妹,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件事,儿子自会去回了皇后。”
誉王妃见儿子心意坚决,转而对如云道“云儿,好孩子,你就进一趟宫,算姝姨求你。”
“母亲,你不要逼云妹。”
如云抬头直看进柴玮晔深黑色的眼眸,“晔哥哥,你是王府世子,我知道你和王爷多年来一直行事谨慎,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也没理由要你为我挡住风霜刀剑,自己却躲在你身后安享太平。晔哥哥,不管有什么艰难困苦,我要和你一同面对。”
柴玮晔深静如潭的眼中光华流动,还想再说什么,手已被她紧紧握住。他想了想,终是点点头,收紧臂弯,下巴抵住她前额发际,一向平静的声音中带上几丝鼻音,“好,风风雨雨,我们都一起面对。”
未到酉时,两辆铜顶马车驶出誉王府,一队侍卫前后护卫着,缓缓朝皇宫驶去。
三个年轻人并排坐在后车上,柴玮晔和如云十指相扣,紧紧相靠,神情带几分严肃,谁都没开口说话。
柴玮轩在他们对面坐着,不时朝如云看上几眼,又低下头偷偷咧嘴。他再抬头时,突然对上如云犀利的眼神,一凛愣住。
如云抬头稍稍看了旁边,见柴玮晔正闭目养神,没看她们,便马上侧头,使劲剜了柴玮轩一眼,恶狠狠地一收瞳孔。
柴玮轩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干嘛这么吓人?”
不待如云回答,柴玮晔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三弟,你总盯着云妹笑什么?莫非人家脸上有花?”
其实,如云今日脸上确实有花,她眉心点了一朵小小的粉色桃花。
因为不想在装扮上被郑悦挑出毛病,虽平日不施脂粉不戴珠玉,如云今日还是着意打扮了一番。
一身水晶绿缂千瓣菊纹金丝上裳,浅碧色百褶绣彩蝶如意裙,满头乌发一改平日简单的双平髻,梳成两侧结高鬟的飞仙髻,髻边簪一只金丝双蝶琥珀花钿簪,另一侧插一只点翠金凤翡翠簪,凤尾垂下碧绿的翡翠流苏坠儿晃在颊边。
柴玮轩盯着那颗透亮的翡翠珠子在雪白的颊边摇晃,马车行得快了些,珠坠晃荡到莹润的红唇边,那小小的梨涡盈上珠光。他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小小云,你可真美。”
是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美。这种美,清新中透着华贵,精致韵丽又独立坚强,让人无法移目。
不待他说完,如云先红了脸,莹白的双颊绯红薄怒。柴玮晔也略带不满地轻咳一声,沉声道:“玮轩,父亲过几日便会求皇上赐婚,你自小与云妹玩闹不知轻重,如今便要学着以长嫂之礼待之,若再胡闹,大哥第一个便不饶你。”
柴玮轩似惊醒般垂下头去,低低应了声,“是。”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对面一眼。
穿过长长的御街,马车在宣德门前平稳停下,柴玮轩当先跳下车,习惯性回身抬手,想了一下,便又走开,往前去搀扶誉王妃。柴玮晔扶着如云下了马车,跟在誉王夫妇后面,向后宫行去。
以前林成和被废的宣国公刘政在皇城内可乘步辇软轿,现在便只郑国公郑昊有这一殊荣,其他人在皇城内只能步行。
渐渐西斜的红日,为高耸的朱红色宫墙拉出长长的影子,宽阔的青石板路面,向远处延伸出去。一行人敛容静行,连柴玮轩也收起嬉笑的模样。
走了有一炷香功夫,几人行到丹阳门,厚重的宫门旁,守门侍卫向誉王恭敬行礼,早侯在此的小宦官躬身向前引路。
长长的甬道上,只有低头匆匆行路的宫人,见誉王行来,都远远停下低头行礼,没看清来人面容的,只轻扫一眼蟒袍金带的人影,也知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同姓兄弟。
肃穆的皇宫深处,传来一阵男人的高声笑语,震荡在两面宫墙的甬道里嗡嗡作响。如云皱了皱眉头,见前行的誉王柴修停下脚步,便也跟着站定,向旁边一步退开。
后面的人坐在四人步辇上,旁若无人地大笑着靠近,“誉王爷,今日你竟来得这样早,老夫前日得了几匹好马,想约你一观,你却不给面子。”
不用抬头,如云也知道这在皇宫内容如此放肆之人,便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宰相郑国公郑昊。
“郑国公说笑了,非是修有意不应邀,如今太子之事不明,朝堂人心不稳,做臣子的但求为陛下分忧,实在无心赏马游乐,还望国公见谅。”
柴修一番话表面上说得客气得体,却一点没给郑昊留面子。太子出事,朝堂不稳,作为国之重臣,却有心赏马玩乐,这样的人不是心太大不明事理,便是根本不把太子当一回事。
刚才还哈哈大笑的郑昊,此时收了笑声,冷冷道:“好,誉王爷,你很好。”言罢,又一挥手道:“我们走!”
一群人匆匆走过如云身边,她低头扫到一只肥胖的手,戴满红蓝宝石戒指,在自己身前多停了一瞬,鼻腔发出“嘿嘿”声,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心。
“云妹,走吧。”柴玮晔发觉身旁的女孩有些异样,伸手拉了拉她的指尖,触手冰凉,“怎么了?”
如云抬头抿嘴一笑,“没事,走吧。”
清澈的眼睛闪着无畏的光芒,柴玮晔觉得一阵安心,微笑点头,和她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