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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林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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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赴任成都之后,日子在锦城丝管中流淌,蜀地本就富庶,普通政事全交于欧阳江和左宇杰,柴玮轩夫妇俩如闲云野鹤般在巴山蜀水间游历,真正在王府的时间屈指可数。

    彩星的丈夫颇善经营,没有王府的照应也在几年间占据了汴京城锦缎生意的半壁江山,如云每年竟能有十万钱的分红。她常笑对柴玮轩说,没想到当初一句“凭此成为首富”的戏言,竟能成真。

    每逢节庆,瑞王妃都亲自操持置备各种珍奇孝敬太后与各宫嫔妃,顾卓依机敏又受太后喜爱,常进宫探望太后和儿子,瑞王府的赏赐自然连有头脸的宦官宫女都没落下。欧阳江洞悉人心,每次入蜀的御史总能尽兴满载而归,两年来与朝廷倒也相安无事。

    彼时,其他兄弟也都被分封各地为王,柴玮清封到陕,柴玮泓封到楚,柴玮珩与太后感情深厚被封到富庶的江南,连四岁的敬谨王柴玮韫也被封到昆明。

    正值清明,柴玮轩陪妻子祭拜父母回来,几名官员等在前殿回话。如云一人回到内宅,左宇杰已在偏厅等候。

    一见王妃进来,左宇杰双膝跪下,如云微感诧异,“左将军,在内宅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

    左宇杰跪着没动,一头磕到地上,“王妃,末将有一件难事求王妃。”

    “有难事将军去不求王爷,找我做什么?”

    左宇杰磕头道:“这事求不得王爷,否则不仅事不成,末将也要受罚。”

    “先起来说话,什么事这么严重?”

    左宇杰仍跪着不起,“末将有一位过命的朋友,姓林名旭,在陕蜀交界处犯事,被地方官判了斩立决,已押解成都会审,王爷定会亲自过问,还求王妃想办法救我这朋友。”

    如云挑眉道:“是什么案子能判’斩立决’,王爷还要亲自过问?”

    左宇杰压低声音:“据说我这朋友劫持十万两官银,还杀了官兵。”

    如云微微一惊,“那不行,王爷治下法令森严,何况这是劫持官银又涉人命的大案,犯了王爷的忌讳。”

    左宇杰跪行几步,眼圈有些泛红,“王妃,末将的朋友心高气傲,最看不起打家劫舍的勾当,又怎会劫持官银,这其中定有冤情。”

    如云端起茶盏,呷一口茶看着左宇杰,缓缓道:“你已见过你的朋友,他怎么说?”

    左宇杰跪直身子,老老实实道:“回王妃的话,末将确实已到死牢探望过林旭。半月前,他扶老父的灵柩回灵州故土,路上遇到押解官银的队伍,那队长蛮横无理硬说柩车挡了道,对棺柩又踢又打,我朋友是孝子,自然气不过,动起手来。那队长又怎是他的对手,三两下被我朋友误杀,其余官兵一哄而散。谁曾想,被打死的队长是兴元府知府的干儿子,知府手下的师爷们颠倒黑白,把个误伤的案子做成了劫银杀官的大案。”

    如云放下茶盏,思索道:“若你朋友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刀笔吏指皂为白确实可恶。他如确有冤情,王爷定会查明,我怎可干涉王爷政事?”

    “王妃有所不知,末将已仔细看过案卷,那些小吏也真了得,整个案卷做得天衣无缝人证物证俱全,我朋友是百口莫辩。”

    如云点点头,“好吧,既然是受酷吏迫害的孝子含冤,我便尽力而为。”

    左宇杰难抑欣喜,又连连磕头,“王妃答应就好,这世上但凡还能劝住王爷的,也只有王妃。”

    柴玮轩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内宅,简单用过晚膳,又进书房。如云端一杯菊花红枣茶跟进来,“忙了一天,还不早点歇息?”

    柴玮轩揉揉太阳穴道:“出了一件劫持官银杀害官差的大案,欧阳江陪我看了一下午案宗,人证物证俱全,明日就开堂,这种罪大恶极的匪徒必要严惩,杀一儆百。”

    如云帮丈夫捏着肩膀,“这么大的案子,有多少人犯案?劫走了多少官银?”

    “就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拿银子就被抓住了。”

    “没有同党?官银一两未少?”

    “没有……”柴玮轩转过身,“云儿,你想说什么?”

    如云坐到他对面,“我只是想着,劫银杀官,这么大的事,肯定设计周密,层层接应。即便有人落网,同党也定能抢走银钱,人都杀了银两却没动,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柴玮轩沉思起来,如云又道:“官吏们欺上瞒下,谎报邀功的事情不少,这案子既有疑点,可要仔细审审,别冤枉了好人,让百姓寒心。”

    柴玮轩点头:“你心细,明日审案,你在堂后听一听,若发觉有疑点,就提醒我。”

    如云笑道:“那我岂不是成了垂帘听政的武则天?”

    柴玮轩拉她坐到膝上:“恭请夫人垂帘听政。”

    第二日辰时,瑞王身穿公服升坐大堂,下面百名将官盔明甲亮分列左右,八班人役各拿刑具铁索在下伺候。瑞王坐定之后,吕超、周安国率领众人参拜王爷,这边有狱卒提了林旭上来。

    柴玮轩定睛看下面跪着的人犯,身材魁梧,眉宇之间一股傲气,不似一般草莽,再仔细看时,又仿佛几分眼熟。

    “下跪人犯,姓甚名谁,哪里人氏,父母兄弟何人,仔细报来。”

    林旭跪直答道:“回王爷的话,草民姓林,单名一个旭字,祖籍灵州,是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姊妹,先父名讳修能,现家中只有八十岁的祖母健在,并无其他亲人。”

    瑞王向旁微微点头,站在身边的欧阳江会意,走上前道:“你说你祖籍灵州?我这里明明有灵州知县提供的证词,你祖母为人外室,后被遗弃,并无人知道你祖父何人,你怎说自己祖籍灵州?”

    林旭气往上冲,横声道:“先祖如何,这是草民的家事,与本案无关,大人不问案情,却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瑞王立目一拍桌案道:“你这贼人说话不尽不实,足见狡猾奸诈,来人,先拉下去打一百大板!”

    左宇杰闻言大惊,赶着上前求道:“王爷息怒,人犯对主审官不敬,罪大恶极,只是这一百板子定要了他的性命,案子就永远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了。”

    “案情明明白白,还要什么水落石出?这种恶贼遇到本王,便是他的死期。”

    “哈哈哈哈。”大堂之上,王爷发怒,众人小心翼翼,没想到林旭发出狂傲的大笑,左宇杰急得只想去捂他的嘴。

    瑞王不发一言,盯住犯人,林旭止住狂笑傲然道:“王爷名满天下,草民心中好生钦佩,不曾想今日一见,也不过被佞臣酷吏玩弄于股掌之间,昏聩暴躁徒有虚名。”

    瑞王双目一凝,唇角隐隐露出笑意,继续盯着林旭。

    林旭自知今日无幸,反而放下小心,抬头与瑞王对视,“王爷南征北战,为大周朝打下这大好江山,可朝廷却疏于治理,官员徇私枉法,酷吏欺压百姓。草民是有罪,罪在失手伤人。若是按官府定的’劫银杀官’,草民致死不认,你们有多少酷刑尽管使出来,松一松口,便不算好汉。”

    欧阳江微微一笑,合上卷宗,向瑞王道:“王爷,犯人林旭被吓得语无伦次,依小人看,今日是审不了,不如王爷改日再审?”

    瑞王点头道:“本王治下,绝无冤狱。来人,将犯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三日后再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