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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流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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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语然很小的时候,因为感觉不到父母的爱而变得比同龄人叛逆很多。

    小区有一个关于她的传言,说是有这么个调皮孩子,不知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拿着棍子把大门口的葡萄几乎全部打落了,导致大家一年也没吃上果子……

    那天艾语然和家里生闷气,出来就做了这个错误的举动。年纪轻轻,根本就分不清事情的好坏,但是看着外公动真格的惩罚自己,才慢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宁城和满听对于艾语然来说就是无数个团聚与暂别,很多年了,这种规律从未打破。

    新年过后,艾语然就回老家了,这次从宁城回去,有艾伊然跟着。她海外归来,没有选择在大城市发展,只是去到了一个有潜力的三线城市。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只有还在等待开发的地方才有更多机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也方便照顾自己的妹妹,高三下学期是一个很重要的过程,父母帮不上忙,自己对知识还有一些了解。

    艾语然能走到今天,和她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有很大的关系。人生历历万物,本来就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她不是大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同时也没有扮演坏孩子的角色。

    很多个夜晚,艾语然的脑海里都会浮现自己想要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零碎的片段开始慢慢组建,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她享受着人生第一个没有作业的假期,于是一个人偷偷买了张车票,带着一部翻盖手机,收拾好行李,把省内逛了个遍。范平省是一个多民族文化的地区,几乎每个地方的生活习惯都不一样。每走到一个地方,她都会特别感慨,积极参与大家的活动,尽力融入他们的生活,过得特别的快活。

    那年,艾语然来到一个叫增崇的地方,立刻被这里的侗族文化,侗族建筑给吸引了。那天这个寨子在举办活动,女人们一张嘴,天籁般的声音便散播在空气中缓缓流进人们的耳朵。他们穿着自制的衣服,头顶带着自制的银饰,画着淡淡的妆,每一个人看上去都精致至极。

    这里的房子是木制的,每一户人家都有一栋三四层的木房子,外观看上去十分大气,走进去会有一个大厅供人平时活动,而楼上则是睡觉的房间。这个地方还没有受到世俗的感染,人们会在平时穿自己的民族服饰,犁地靠牛,吃饭靠生火,女人们会绣花,会染布,会唱歌,会没事的时候就聚在一起用自己的语言聊天……

    艾语然住的那户人家特别热情,每一顿都是好酒好肉的招待(尽管艾语然不喝酒),这里的酸汤鱼,酸汤是自己家弄的,鱼是自家稻田里的,一切的美味都来自于原生态,却丢不掉“妙”的标签。

    最令艾语然感动的是,艾语然没喝完的酒,被男主人倒进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他说倒掉太可惜了,这是用自家粮食酿的。在这个“讲究”的时代,别人喝过的一口水,就像是染上某种病毒一样,很多人都不会碰一下,一个外人,能有这样举动,确实足以打动人心。这代表了他们没把艾语然当外人,而是时时刻刻都在体现她是一名贵客。无时无刻,他们的做法都在感动着这个外乡人。

    夜晚,艾语然跟着他们在鼓楼下聊天,听说头顶上这个东西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这里的语言很难让外界的人听懂,一开始,也只是从他们的语言形态中了解一点点。和他们待在一起很快乐,虽然都在讲一些琐事,却都是实实在在的记录了生活。这里的人都特别了解寨中人的性格,大概就是从这些聊天中,慢慢的将彼此的灵魂融合。

    艾语然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夜晚,青蛙在不远的地方鸣叫,知了也在树上迎合,人的聊天声有多热闹,它们的伴奏就有多响亮。似乎是一首奏乐,伴奏,永远附和着主唱的歌声。这种场合,艾语然还是跟外公外婆回乡下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二老放心不下老屋,周末经常回去打理。

    二老好像是村里的名人,听说他们回来之后,到了大家就陆陆续续的坐在院子里聊着村里新发生的事情。年纪大的老人总会说二老命好哦,个个子女都有出息,如今在城里,过的那都是“上层人”的生活。听说在城里住的还是独栋,在乡下修都得花好一笔钱,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中国有一个词语叫冷暖自知,城里舒不舒服,艾语然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们。她会经常看到外公深夜在院子里坐很久,抽着从老家带来的叶子烟,衣着干干净净,甚至在灯光下还会反光,眼里却流露出种种孤独;外婆把院子里养花的空地种上了蔬菜,清晨傍晚、有事无事都在打理,每每吃到来自院子里的蔬菜,外婆总会骄傲的强调无数遍那是她亲手种下的,无污染的上等蔬菜。

    故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好像都变得那么的光鲜亮丽,外公总是说,原来在村里人的眼中,自己的生活已经达到了这么高的水平。想起那些闹饥荒的年代,两人独自养育八个儿女,经常深夜回家,鸡打鸣就出门干活,如今,都不复存在了。村里人如此羡慕,却不知道二老在城里面对的孤独,人走到一定的年纪,需要的东西,肯定不止拥有物质那么简单,人世间最可贵的是亲情,最缺失的是陪伴。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艾伊然和艾语然,二老在城里有多无助。

    想到这里,艾语然突然觉得内心一阵凉风,于是拿起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的位置,和回家的时间。一阵嘘寒问暖之后,艾语然合上电话,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嘴里含着微笑,看着大家开心的聊天。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少数民族部落,尽管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实在怕打扰大家的秩序。幸得旁边的年轻小伙会说普通话,听说成绩也特别优异。在侗族人身上,搭讪似乎是他们天生的本领,他们可以在众人面前唱歌,自然而然也敢和不认识的人沟通。就这样,他当起了艾语然的“翻译官”,让艾语然完全明白大家到底在说什么。慢慢地,她的情绪也被带入聊天中,开始全身心的投入这场对话。与他们一起笑,一起听在这个地方人们白天所发生的故事。

    给艾语然做翻译的那个男孩子是男主人在的小儿子,从小能说会道的他让村里人都很喜欢他,听说石恒烨还会很多乐器,周末他会自己坐车去城里学艺,这几年蜕变得特别迅速。他从小就特别有主见,在他和艾语然的聊天中,就知道他是一个孝顺,且特别有梦想的青年。他的眼神很深邃,他的语调很温柔,像每个飞奔在钢琴中的按键,显得那样井然有序,有高有低。

    来到这里,艾语然收获得特别多,她知道了这个世上有更多的事需要她去学习;知道了撇开父母自己的生活将是多么不易;知道了其实没有金钱很多人的脸上还是会泛出来自生活的微笑;这个世间,很多东西真的和所处的哪种地位没有任何关系。

    躺在床上她就一直在想,这里的床虽然没有家里的宽大,却有着比家里更舒适的柔软。她没想过自己睡觉还会有小昆虫和小动物的催眠曲,没想过在这里感受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经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田园生活。

    那时候艾语然就有一个梦想,希望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开一个人人都消费得起的客栈,每天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来自天南地北,却因为缘分而住到了这里。她想自己的客栈里肯定有一面“见面墙”,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都会在这面墙上贴上自己的照片,并且在上面留言,告诉后面的客人他曾经来过这里。她一想到客人可能会在这面墙上找到自己认识的人之后脸上激动的笑容,内心就更加坚定这个梦想总有一天会浮现在眼前。客栈一定要有一个合适的院子,院子里一定要种满各个季节的花,让每一位来到这里的客人,都像是回家一般的温暖。如果是有故事的客人入住这里,只要大胆分享他们的故事,将会被艾老板经过当事人允许后收入自己的日记,并得到相应的奖励,让他们在这个地方感受到不一样的旅行体验。

    每每想到这些,艾语然的内心就如奔流般灌溉心田,反反复复帮她坚定自己的内心。增崇的夜不安静,却显得十分有秩序,打开房间的木窗,还会有大自然的芳香穿透人们的心灵。人间最值得的东西,不是自己在某一线城市拥有几套房子,而是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找到那个最纯真,懂得生活的自己。很多人为了生活忙碌奔波,流落人间一场,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生活里的乐趣,从来都不是坐着就有的,通常都是善于发现的人能找到快乐的入口。不适合自己的圈子没有必要刻意融合,如果不想自己连笑都觉得很累,就更应该敢于去探索。人生,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才会让自己清楚的认识自己、到底适合什么。

    快离开增崇那天,艾语然内心百感纠结。她知道自己总会离开,去到属于她的生活轨道,却实在是舍不得这里的美好。那天她起的很早,说了很久的早上去山上看看,都因为想睡懒觉而没有去成。她在最后一天说服了自己,跟着石恒烨爬上山。那天早晨艾语然既开心又不舍,她不知道分别之后再见面是哪个年头,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多年后有没有把梦想实现。人生拾来固执,却缺乏告别的勇气。望君一切安好,终而立地顶天!

    山上的风景很美,还认识了很多新鲜的花花草草,艾语然和石恒烨约定,下次如果她还来这里,一定要带她吃一次碳烤鱼。最近增崇天气不好,终日绵绵细雨,希望下次,能把她留得久一些。

    和这里分别之后艾语然没有再前往其他地方,她决定回到家为自己的不辞而别给长辈们认个错,旅游是用心的,可是家人是焦虑的。去到世界的脚步没有停止,只是想回头看看身边爱自己的人。那天她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原来那些所谓的一路平静,只不过是有人为她负重前行。

    突然天空变得很蓝,透过车窗感觉到了太阳的晒意,却因为内心滋润而没有逃避。希望世界的人都开始勇敢,希望你遇见属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