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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是结果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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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来的时候,世界有了征兆,轮回定理,很多东西变成了注定。艾语然出生在这个季节,没有得到秋给予的文静,却被赐予天真活泼的性格。她来的时候,虽然意外,但家人们为了迎接她在九个月内做足了准备。长辈们沉浸在十多年前带孩子的喜悦之中,哥哥姐姐们好奇这个年龄相差巨大的妹妹,她的出生,像是注定了她可以幸福。

    关骁宇以前也在外婆家待过,但是对艾语然的记忆,从那次漠淮看病就拉开了帷幕。

    他性格大大咧咧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遮掩,和关倪雨差不多。小的时候,为了背艾语然,和姐姐抢得不可开交,但每次带妹妹又坚持不了多久。艾语然去漠淮那年,两个人也在那边,因为父母做生意,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所以有时候艾语然要睡觉的时候姐弟俩也能给家里分担。

    关骁宇见到艾语然就会替她回忆,说小的时候因为她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自己和姐姐都特别喜欢她,但那时候小语然太小了,稍有不慎就会哭闹,大人听不得吵,所以一有问题就质问他们两个,不管是谁的错,都会一起被罚。说来奇怪,就算是这样,关骁宇都没有讨厌这个妹妹,可能受大人的影响,他也感受到了妹妹的可爱,所以从心里开始,就算因为她受点罚也是心甘情愿的。

    一次关骁宇想出去和其他小朋友玩,被姐姐抢了先出去,他就得留下来陪语然,导致那天哪里都不能去,一直守在她的旁边,一有风吹草动就鞍前马后,自己解决不了的就会呼唤大人。生病期间的小妹妹,睡着了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给她打针吃药的时候就特别令人心疼。每次她睡着了,关骁宇都时不时的把手放在她鼻孔的位置,生怕有什么闪失,后来长大后才觉得那个动作特别滑稽。

    在漠淮看病的时候,关倪雨和关骁宇也在,弟弟没有姐姐那么爱学习,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玩身上,从小到大,大人们好像习惯了一样,怎么教成绩都没有提升,说他在这方面提不起什么兴趣。关骁宇喜欢机电的东西,在修理方面很有一套,以前外婆家电视、洗衣机之类的有什么小问题,他都能解决,所以外婆常说:成绩不好也没关系,也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嘛,学好这个手艺也能养家糊口,不愁吃喝。

    艾语然的记忆中,还有表哥骑自行车载她的记忆,每一段都很开心快乐,因为表哥总会说:准备好哦,我要带你兜风了。唯独脚搅进自行车前轮那段让她无法忘怀。虽说表哥有错,但是打心里,关骁宇都特别心疼艾语然,让她坐上车也是心疼她,希望她少走一段路。

    在外婆家的时候,关骁宇喜欢和邻居家小孩子去玩,艾语然也经常跟在后面,男孩子跑得比较快,他就会抱着艾语然跑,或者是跑一段,等她一会。小伙伴们就会嘲笑他带了个跟屁虫,只有他自己知道,艾语然在他的生活里,也开了一束明亮的光。

    表哥步入社会的时间早,对学习没了兴趣之后,很快就出去自己谋生了。艾语然上五年级的时候,他和表姐约好,偷偷摸摸去学校把艾语然接走,旷了一天课带她到外面玩。表哥自豪地说自己有了驾照,所以迫不及待让大家见识一下他的技术。表姐性格大大咧咧,一路上都在嘻嘻哈哈的笑,一边说着你行不行这种开玩笑的话,一边给艾语然讲表哥的一些“坏话”。总之,一路上吵得很,这种吵,是快乐与快乐之间的摩擦,只有在自己没有任何包袱的情况下才会产生。

    那天艾语然也过得特别开心,就算过了很多年都记得。除了艾伊然,这两个人是她在平辈之间最在乎的人。他们带她逃课,却时时叮嘱让她好好学习。关倪雨说,多读点书,读得越多,就在社会上少吃一点苦头。那些话,艾语然一个人记了很久,她知道,这是姐姐用亲身经历告诉她的道理。

    是啊,关家两姐弟从小在一起,不管是在外公外婆还是在自己爸爸妈妈身边,他们两个总是有吵不完的架、逗不完的嘴,无论有多大的矛盾,最多不到一天,两人又和好如初。很多年了,数不清吵了多少次,想不起来给对方放了多少狠话,可是这血浓于水的关系,也让他们彼此明白,除了爸妈,大家就是彼此最亲的人。

    记得关骁宇第一年在外谋生,铁了心要做出点成绩来,还去理发店把头发剃光了,在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华丽的地方拍了一张自拍照发给关倪雨,她立马拿起手机打给母亲,第一句话就说:妈,你看关骁宇一个人在外面好不容易哦。并且语气有些哽咽。母亲在电话的另一头调侃她说,以前你俩吵架的时候都巴不得对方马上消失啊,现在他在外面吃点苦头你就有点心疼了哦。

    姐姐碍于面子有点嘴硬,可是她骗不了自己,看到照片的时候,她的心揪了很久,却始终放不下颜面打电话给关骁宇问他的近况。

    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嫁给了意中人,哥哥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刚开始表嫂很腼腆,在家里只做事,很少说话,实在能接上几句的,也是短短几个字就说完了。二姨很满意儿媳妇,在外人面前夸她能干,夸她会为人处事,最重要的是想得周到,逢年过节都会给二老买礼物。

    表嫂来到这个家之后,和艾语然关系特别好,她们经常在一起聊天,久而久之,也变成了朋友。

    记得第一次见表嫂的时候,艾语然还小,看到她怀里的孩子,她知道这是表哥要许诺一生的人。说不出为什么,从第一天见到她开始,艾语然就特别想和她多说几句,聊生活,谈理想,总之,这个嫂子非常合她的意。

    表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们在一起,所有人都会觉得幸福,毕竟他对朋友都特别仗义。表哥以前从公司辞职,理由就是为了自己的兄弟,因为对方工作业绩不怎么样,上面决定开了他。谁知这个事情被表哥知道,找上面的人狠狠的理论了一番,说他只来了一个月,都还没合适的机会大显身手,就因为领导的亲戚要进来,所以就找个理由开掉人家,未免太荒唐了吧。吵着吵着,表哥说了很多公司的不好,比如说饭菜难吃,明明上面拨的款是够的,可是真正用到伙食的怕是只有一半多一点。早就看不惯了,要开就连他一起了,反正不想干了,还别耽误他找下家。

    就这样,表哥离开了以前的工作岗位,半年来都在家无事可做,后面经亲戚介绍,才找到了合适的修理岗位,开始了他人生的另一个奋斗。后来他那朋友和他拜了把子,还把大儿子给人家当了干儿子。这可能是满听的习俗,只要和自己关系好的兄弟姐妹,最后都成了自己孩子的干爹干妈,代表着让彼此成为没有血缘的亲人。

    表哥失业那段时间,表嫂也没有在家说什么,反而安慰表哥说,休息一段时间也好。她脾气特别好,配表哥的臭脾气简直绰绰有余,好在他们吵架的时候,表哥从来没有说过你给我滚这种话。所以这么多年,不管他们闹得再怎么不可开交,在艾语然心中,表嫂都没有离家出走的现象。

    认识表嫂像是上天的缘分,既然彼此成了朋友,所以经常聊天吃饭就是很正常的事了。表嫂给自己生的那个小侄子艾语然也特别喜欢,那是她第一次接触一个小孩子,也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和小孩子相处。

    表嫂经常给艾语然说她和表哥是怎么认识的,说他们以前在外面的时候特别不容易。表哥以前为了追到她,就去她打工的地方给她抢货源,最夸张的一次,衣服都被人撕破了。那个时候表哥就拼命保护她,虽然看上去很野蛮,但是他的很多举动都是因为爱她的表现。没几年他们有了小宝宝,还在外地的时候就把孩子生下来了,然后表哥执意要带表嫂和孩子回满听,反正家里有房子,总比在外面老是搬家强。她说她永远忘不了他们坐火车回来时候的场景,表嫂奶水不多,所以小侄子老是吃不饱,大冬天的,表哥就把营养快线放在腋下,放热了再给表嫂喝,怕她感冒。

    好像是生活压迫得有点紧了,因为一家人要谋生,所以这些年表哥在外面的时间比较多,生活的平淡来到他们的生活,表嫂也找不到曾经的浪漫,因为要照顾孩子,没时间想那么多。可事实证明表哥还是很爱她,给自己换新手机了也不忘给自己的妻子也买一个,还是同样的牌子同样的颜色。这些无形的温暖,支撑着他们夫妻走到了现在的生活。

    艾语然生病那年,回到满听后耳朵都不能进水,要养一两年。表嫂自己提出要照顾艾语然,虽然不能帮她全部,但是会竭尽全力的。从动了手术开始,为了不让耳朵进水,艾语然就把洗澡和洗头分开了,后来洗头这个工作被表嫂揽了下来,两年时间,不管刮风下雨,她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算好时间来给她洗头,偶尔有一两次冲突,才会让艾语然去理发店里弄。她说外面的人哪有自家人心细,只要艾语然一切无碍,好好读书,这来来回回地跑就是值得的。

    这样一件小事,被表嫂做得无微不至。这份恩情,艾语然这辈子都不敢忘。表嫂好像不是嫂子这么简单了,她好像成了自己的姐姐,也成了自己的知心朋友,在表嫂那里,还藏着她的秘密呢。

    二姨姨父心疼艾语然,本来以为她会因此不开心,谁知道她却加倍疼艾语然。二姨姨父说送艾语然东西,她就会提醒他们千万要买好的。还告诉他们艾语然喜欢什么,让他们有投其所好的机会。

    可能因为年龄的差距,二姨二姨父了解不来年轻人的喜好,她就会给他们解释。艾语然追星,追到什么程度,她都回去说,所以艾语然家里能凑齐偶像的专辑,表嫂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啊,喜欢这个东西,不管对谁,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艾语然以前经常和爸妈吵架,她就会跑到二姨家去,那里有她喜欢的零食,还有一大堆人陪她说话。不知在他们面前抱怨过父母多少次,他们都只是听,并给一些合理的建议。父母都是为了你好这种话会说,但是总有修饰在里面,就比如会给她解释血浓于水这种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既然改变不了,不管在这段人生旅程中因此受了多少委屈,都要学会去接纳,不要把自己困在这盘死局里面,影响自己的人生格局。

    每一次从他们家出来艾语然都会觉得好很多,玩够了,吃饱喝足了,短暂的躲避之后,有些东西还是要继续。她可以几个月不给父母打电话,却还是依稀从亲戚们的口中知道他们的消息,虽然知道没什么大碍,但还是会因为听到了而心安。

    后来艾语然去了如愿以偿的远方,那时候表哥表嫂也算是人生稳定了,在做的事就是维持这样的生活。他一生放荡不羁的性格,却被温柔的表嫂驯服,生了两个可爱的儿子,才知道什么叫责任,也顺便褪去了那股年少轻狂的味道。所以人的一生,不管多早多晚,总有人出现来教你长大。

    艾语然上了大学之后,和家里联系一直都很密切。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影子,关心她的人们,都会通过通信等方式知道她最近的处境。艾语然不敢在朋友圈里分享她的坏心情,尽管有时候真的很糟。就算是分享一句“近来挺好”,都会有亲戚给她发消息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这里面,就有那个贴心的表嫂。

    她一直责怪自己没什么文化,生怕自己不能教好两个儿子,因此愧对关家。虽然全职妈妈这个称呼一直不被外面的人看好,但她却觉得责任重大,所以才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吧。

    和艾语然视频的时候,她经常和艾语然说到明天该吃什么,二姨二姨父不在,大儿子还比较挑剔,所以经常焦头烂额。不知道为什么,大儿子成绩不怎么理想,总是七八十分,在满听这种地方只能排到中下等。

    艾语然就会安慰她按照喜欢的方式来,小孩子嘛,很多习惯还可以慢慢养成,让她别太惯着,首先得教他怎么做人,再者才是成事。至于成绩这个东西,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这不是每次放假回家都在给侄子补习嘛,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反正他体力好,以后还可以考体校,行行出状元,不用太担心。

    是啊,有时候艾语然晚上没课,嫂子就会发视频过来,线上给小侄子讲作业。这种方法好像效果还不错,听嫂子说,侄子成绩确实有所提升。

    至于那个小儿子,好像天生下来就是负责可爱的,他的很多表情,就算是犯了错,也让人舍不得打下去。每次和他们视频,都会说一两个小时,先给侄子讲课,讲了之后就和小侄子聊天,他特别有趣的给她说幼儿园的故事,还模仿老师说话,很可爱。每次发视频他都会拿出他的存钱罐,告诉她他已经存了多少钱,要给她当零花钱,还要给她买好吃的,带她玩好玩的。艾语然也很配合这个小朋友,一边答应他好好好,一边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表哥一家人,像是老天安排在艾语然身边的第二个家,随时提醒她,如果不快乐了,就回来。这里有你喜欢玩的喜欢吃的,还有能倾诉的对象。无论当下还是将来,只要她肯回来,这里就没人会躲开。

    每次放假回家,艾语然也习惯约表嫂在外面坐坐了,这段独处的时间,就是对方吐露心事的时刻。艾语然大学里面遇到了很多喜欢她的人,表嫂也是第一个知道的,就算最后她没选择和他们中的一个在一起,表嫂都是带着过来人的眼光支持她,并且积极为她把关。

    艾语然说还有梦想去追求,表嫂就让她放手去追,有些话不能和表哥说,但表嫂已经替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按理说他们夫妻之间没有秘密,但是在艾语然这里,表嫂一直有着很高的警惕性。大学嘛,大人总以为艾语然谈恋爱了,不然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她离得远,也问不出个究竟,所以长辈们总想从和她关系甚好的表嫂这里知道些什么,但是每次都被敷衍过去了。她不会说的,她是能守住秘密的人。

    艾语然来到俸山之后,偶尔会出现幻觉,感觉总有人在找叫她的名字,像熟悉的表嫂的声音。虽然和她没有血缘,但也在艾语然心里对其念念不忘。爱会有回应,你对一个人好,总有一天他(她)会知道。

    关骁宇是从她有记忆以来接触的第一个男生,在这个角色里,无论他在外面多么凶狠,对儿子有多严厉,关骁宇一直扮演着好哥哥的角色。表嫂说,表哥能对她这么好,其实和艾语然有着很大的关系。是艾语然让关骁宇知道,这世上有他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才会卸下盔甲,给别人温度。好像有妹妹的男生对自己女朋友或者妻子都很不错,因为是妹妹让自己明白,应该怎样做才会让爱的女生感到安全。

    细细想来,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再怎么冷漠无比,总有人让他甘愿认输。或许在关骁宇心中,艾语然就是其中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