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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满载麦子的板车抵达家门口,宋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累得仿佛条死狗似的。
说狗子,狗子就到了。
狗剩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从院子中欢快地跑了出来,一跃而上,扑到了宋芫的大腿上。
宋芫摘下头上的草帽,一边扇着风,一边轻轻拍打着狗剩的屁股,嘴里半开玩笑地抱怨:“快下来,热得受不了了。”
牛婶家的麦子差不多打完了,并在院子外堆起了一个高高的麦秸垛。
这些麦秸在平日里可以烧火做饭,到了冬天还能用来喂养家里的牛羊。
稍微喘过气来,宋芫便将板车推进对门牛家的院子。
牛叔和牛婶见状,连忙出来帮忙,一起把麦子抱下来,摊开在院子里晾晒。
宋芫拉着空了的平板车返回,继续搬运剩余的麦子。
几趟来回后,所有的麦子终于都收了回来。
牛婶看着宋芫忙碌的身影,说道:“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回去就不用自己做饭了,一起来家里吃吧。”
宋芫此时也确实没有力气再做饭了,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回应道:“我回去冲个凉,一会儿就过来。”
进了自家院子,就见二林拿着沾湿的帕子擦拭脸上的汗。
“二林你不去洗洗吗?”宋芫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拿上去厨房里。
二林说:“我晚会儿再洗。”
宋芫进厨房一看水缸,里面就剩半缸水,立即就明白过来了。
二林那小子,真会心疼哥。宋芫嘴角扬起一抹笑。
凉凉的河水浇在身上,身上的疲惫顿时被冲刷一空。
走出家门,宋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夜晚的微风带着田野的清香,让人不由得心情愉悦。
他喊上狗剩,向牛家走去,脚步轻快。
夕阳缓缓沉落,天际被染上了层层橘红色的晚霞,绚烂如火。
村民们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被拉长,他们肩上扛着沉甸甸的麦袋,踏上了归家的路,一天的劳作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牛家炊烟袅袅升起,饭菜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牛叔和牛婶正在院子里忙碌着,端着饭菜出来。
看到宋芫到来,他们热情地招呼他进屋。
屋内,一张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色泽诱人的红烧茄子、清新爽口的莴苣拌菜、香气扑鼻的韭菜炒鸡蛋,还有一道麻辣开胃的凉拌酸笋。
虽然都是以素菜为主,每道菜里油光十足,可见油没少,显然牛婶是极用心了。
牛叔还拿出了自家酿制的米酒,为每个人斟上了一碗,当然小孩除外。
牛婶笑着说:“咱的手艺比不上小宋,大家将就着吃,别嫌弃。”
宋芫故作羞愧道:“婶子这话,可真叫我无地自容了,您都舍得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待我们了,我哪里敢有半点嫌弃。”
他一番话让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三家人围坐在桌边,边吃着饭,边说说笑笑。
“小伙子,你也多吃点。”注意到冬生没怎么夹菜,牛婶热心地给他夹了几块鸡蛋。
冬生腼腆地笑了笑,用左手握着筷子,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牛婶他们对冬生只有一只手的事实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让冬生爹娘都感到松了一口气。
饭后,冬生一家准备离开,宋芫将他们送到了村口。
冬生说:“宋大哥,送到这里就行了,我们过几日再来。”
想到不久后还要收割稻子,宋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霎时有气无力道:“路上小心。”
回到家中,二丫去河边洗衣服了。
宋芫去打了两桶水回来,叫二林二丫都去洗了澡。
这日大家都累坏了,天刚一黑,就早早躺下了,沉沉睡着,并发出轻微的鼾声。
第二日,宋芫也没能闲下来,麦子收回来要晾晒几日。
在炎炎烈日下,宋芫手持杈子,仔细地翻动着摊开的麦秸,确保每一根麦秸都能均匀地晒到太阳,连底部的麦秸也不放过。
麦子晒得差不多了,宋芫便向牛家借了几把连枷,叫上二林和二丫一起帮忙。
连枷,是由长木柄和一排竹条组成的工具,对于宋芫来说还是头一次使用。
刚开始使用连枷时,宋芫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阿牛默默看了一会儿,就教怎么用连枷,拍一下,甩起来时停顿一下,然后再拍下来。
“就这样拍一下,停一下。”阿牛简洁地说明。
“哦,原来是这样。”宋芫恍然大悟,他握紧连枷,跟着节奏拍一下,停一下,渐渐地,他的动作变得熟练,甚至拍打出了一种节奏感。
拍打得差不多后,阿牛用木杈挑起一杈麦秸,抖动几下,让藏在麦秸中的麦粒脱落出来,然后把麦秸放到一边。
当最后一层麦草被清理干净,剩下的就是麦子、麦壳和一些短草的混合物。
阿牛拿起木锨,铲起一堆麦粒向空中扬洒,饱满的麦粒纷纷落下,而麦糠和一些不饱满的麦粒则随风飘到一边。
一天下来,所有的麦子都被收入麻袋中。
宋芫边装麦子,边嘀咕着要去借把秤来称一下麦子。
阿牛听到了,便分别提起三个大麻袋,估算道:“六百斤。”
两亩地的收成,正好是六百斤麦子。
按照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的换算,六百斤正好是五石。
虽然比预期的少了一石,宋芫还是叹了口气:“勉强足够我们一家子一年的吃喝了。”
这时,阿牛突然插了一句:“还要交税。”
“什么!”宋芫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还要交税?!”
原主宋大树在家向来不问世事,交税这些杂事,都是由宋父一手包办。
因此,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税收的部分,宋芫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还要交税这回事。
宋芫赶紧虚心向阿牛请教:“这税该怎么交?”
阿牛解释说:“有田赋,按十税一交,就是拿出收成的一成作为税金。”
听到这里,宋芫松了口气,只交一成粮食,还好,不是很多,至少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但阿牛的话还没说完:“还有口赋、算赋,以及各种苛捐杂税……”
“等等。”宋芫急忙打断他,“口赋、算赋是什么?”
旁边的二林接过话来解释:“口赋、算赋都是人头税。”
“口赋是针对七岁至十五岁年幼征收的税,每人每年要缴纳二十文钱。”
“算赋是针对十五岁至五十五岁成年人征收的税,每人每年需缴纳一百二十文钱。”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杂税,年初已经收过一次了。”
宋芫听了这些,感到有些头大,原以为只要交一成粮食就完事,没想到税种竟如此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