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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城的一处皇家园林里,数道黑影从天而降,齐齐汇聚到一处宅院里。
隔着窗子,可以看得出主屋里头灯火通明,照得整间屋子里亮如白昼。
哗……
屋门被人一下从里面拉开,一个身着练色、毛月衮边广袖襕衫的年轻男子从屋里踱步而出,只见他容貌俊秀、气宇轩昂,端庄的举止使他由内而外散发着说不出的矜贵气度。
(练色=白色、毛月=天空蓝)
院中的黑衣人见之立即单膝触地俯首参拜,“见过郎君。”
年轻人立于阶石之上,一一扫视过众人沉声开口道,“你们跟随吾多年,当知吾的难处,眼下宫中形势迫在眉睫,即便吾……不愿踏出这一步,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今后尔等与吾……将共享荣华。
去罢,凡拒收令符者……杀。”
“是,属下领命。”
黑衣人应声四散,只余下一个黑衣人仍跪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丁一,附耳过来。”
黑衣人依令来到年轻男人的面前,微微倾着身子,在听了郎君交予他的差事时,一抹诧异在眼中闪过,然,他却不曾细问,郎君有命他从命便是。
“请郎君放心,属下定不会叫旁人拿了把柄。”
保证过后,黑衣人再次行了跪拜礼,一个纵身消失影踪。
清明院。
阿兄虽把整袋酒都给了林弋,她却不曾多饮,先前沈樉给她倒了一茶碗的南烧春被她两口喝下,不曾想那南烧春喝着不仅辣口,酒劲还足,以至于她没啁下几口葡萄酒,便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林弋睡得很香甜,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只有一缕微弱的光打在窗棱上。
伸个懒腰从榻上坐了起来,林弋感觉先前的那点子酒气好像散得差不多了,终究是上了酒劲的,她的头略微有些痛。
倏的,她脑中仅剩的那一点子酒意一下子便消散不见,因为她看到窗前正有一团黑影不断的放大。
林弋的瞳孔陡然一缩,一个侧翻下了榻,在墙边取下了她的佩刀,一把春雪,还有林平给她选的鄣刀。
门闩被刀尖一点一点的拨开,紧接着响起了细微屋门开启时的摩擦声。
借着微弱的月光,林弋垂眼看清了那人先迈进来的腿,黑裤配黑靴,与日前在曲江边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打扮如出一辙。
林弋的眼睛再次眯了眯,攥着鄣刀的右手猛地抬起斜上就是一送,那人的喉咙还不及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的脖颈……就被林弋的鄣刀给刺了个对穿。
接住已经变成死倒的黑衣人缓缓置于地面,沾了血的刀身在那死倒的身上擦了擦,转而又被她插回绑在小腿处的刀鞘里。
这时,书房里传出了兵器相接的声音和打斗声,林弋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抽出春雪提步便往书房里头冲。
书房里,沈樉、林平已经和几个黑衣人缠斗了起来,沈樉见着她的身影冲了进来,便朝着林弋大声吼道,“这里不用你管,去寻长清,他知晓该如何安排。”
林弋听了二话不说便往外跑,就见院外有更多的黑衣人冲了进来,林弋边打边退,直至冲到长清的屋子前,也顾不上旁的她抬脚便踹,待踹开了门,恰好见到长清提着刀打算往外冲。
“意儿,阿郎他们可曾有事?”
“无事,阿郎让我来寻你,说你知晓该如何安排。”
林弋知晓沈樉阿兄他们早已备下了应对之策,而长清自是知晓这样的紧急关头该如何做。
“我自是知晓,可眼下咱们被围了,我要如何才能进得了内院?”
闻言,林弋白了他一眼,要不是院子被围了,阿郎怎会命令自己过来?
长清被林弋扯着手臂往外走,边走,边用她手里的春雪应对。
这时沈府的护卫听到这边的动静寻声赶了过来,有了他们的加入,林弋长清二人轻松得以脱困,二人提脚便往院外跑,林弋在经过她的房间时还不忘取走挂在墙上的强弓和胡禄。
二人翻进了内院,长清拍开二门上的值事房,让守在那里的婆子们速去各院通知,大郎君有令,所有人即刻去园子里汇合。
交待完毕,林弋又跟着长清去了牡丹院和宁辉堂,二人亲自把老夫人、大夫人请去了园子。
见园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林弋粗略的扫了一眼,并未见到自家阿姊的身影,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不及交待一句扭头便跑。
“意儿,去哪里?快随阿兄进入密道。”
“不了,长清阿兄,我得去蒹葭院寻我的阿姊,还要去大厨房寻我阿娘。
长清阿兄,你莫要再等了,快些进去罢。”
“不行,我应过平郎,一定要带了你进入密道。”
“那我把阿娘、阿姊寻到了再折回可行?”
“不成,密道一旦从里头闩住了,自外头很难开启。”
林弋明白长清阿兄的意思,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弃自己的家人于不顾,她的脸上微微有些动容,在长清的肩头上便是重重一拍。
“阿兄,下面的人离不得你,还要等你来照顾,你快些去罢。
我与你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不会把我这条小命给闹丢了的。”
说完,她转身便想离开,不料被长清一把给扯住了衣袖,他还是想让她一并进入密道。
“阿兄,莫要再耽搁下去了,这可是几十上百条人命。
待我寻了阿娘和阿姊,我还要返回前院去帮阿郎和阿兄,我与他们死生不弃。”
说完,林弋对着长清笑了笑,一把拍开他的手,反手把他推进隐藏在假山中间的密道,一个闪身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只余下长清的一声吼。
蒹葭院,西厢。
饮了酒又受了冻的林如晕晕乎乎,她的身子时而冷又时而热的,林如知晓她这是着了寒凉发起了烧,府中并未遣了人伺候于她,是以她只得一个人蜷缩在榻上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