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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弋摇摇头离开了,身后赵云娘被她的一句话气得直跺脚,压着声音嚷道,‘好你个皮猴子,生下你简直就是个讨债的。’
自家阿娘被她哄得忘却了别离伤悲,林弋才走到长清的身边取回缰绳,就见二郎君沈橚朝她走了过来,林弋随即抬手揖礼。
“意儿……”
沈橚伸手虚扶,从袖袋里取出一册书递了过来,“家师少时所撰的游记,我猜你会喜欢。”
二郎君所拜的师长林弋知晓,是京安城外的一个山野书库,早年科举中了个榜眼,却不想不愿如寻常在朝为官,而是躲去了山野幽静之处闭门继续读书了。
好在他不是个读死书的,偶尔收一两个学生教导,但他对门下的学生要求极严,非天赋之人不收。
而二郎君之所以能拜其门下,只因他的启蒙夫子是那人的好友,不想沈橚的聪慧就此埋没,遂便写了推荐信予之。
然,沈橚不负启蒙夫子的厚望,通过了重重考核做了那人的关门弟子。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本游记而已看着是不起眼,却是人家的师长所赠,要搁平日她厚着脸皮借过来瞧瞧也就罢了,伸手要人家的东西?林弋觉得她没那么大的脸。
“一本书而已……”
林弋还是摇摇头,把双手背向了身后,她怕脑子一个管不住,手再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
小女娘虽是拒绝了他,但沈橚看得出林弋很想看这本游记,说明他择选的‘程仪’选对了,也说明……
“那你帮我保管可好?”
啊?林弋不解,何来保管一说?
要知道她这一去北疆不知何时才能回还,让她帮忙保存,不怕是肉包子打……
啊呸呸呸,不怕她给保管丢了么?
似是瞧不出她的狐疑,沈橚笑着继续说道,“家师早年着过游记数册,只这一册写的是北疆的风土人文,我……想着你或许喜欢,是以才择了这一本。”
“二郎君说的是,但这书我还是不能收。”
林弋看得出来这一本不是手抄本,她虽识不得二郎君师长的笔迹,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一本书的纸张应是有些年头了。
“不是说请你帮忙保管么?”
林弋一脸不解的模样沈橚见了微微一笑,“我今年打算下场,待我应试过后会去北疆,寻一处山青水秀之处开馆授业。”
“二郎君要教书育人么?”
沈橚点了点头,“确实。
除夕日,石佛寺外,意儿的一席话令我醍醐灌顶,解了我多年的困惑,更是明白了为民造福不一定要出仕入仕,当一方教书先生也是使得的。”
“那二郎君是要来幽州教书么?”
“北方学子势微,且历届科举中举者半数以上都来自江南,而北方的学子即便中了举,名次也不算靠前。”
林弋摇了摇头,这些她可不懂。
“且一些好的书院,名声在外的书院大多存世于江南,而北方却是寥寥可数。”
沈橚没说的是,自家大伯升任节度使,辖制九州,他自是要为沈家尽一份心力。
林弋点了点头,原来二郎君的志向竟是这般。
思及此,林弋给沈橚行了个拱手礼,“学生林弋拜见山长。”
哈哈哈……
他们这一处的笑声引来了众人侧目,就连抱着沈姝不放的吴氏也松开了手,沈樉在沈樾的胸前捶了捶,立即下令上车出发,不给吴氏继续歪缠的空余。
由京安城出发向东至最近的城池,乃是潼关,相距约三百五十里,如骑快马两日便可到达,日夜兼程也需近一日的光景。
而沈樉一行大大小小十余驾马车,载了他们一行人的吃穿物什,还有林大江在京安城西市低价购置的茶叶、丝绸等北地罕见且价高的货物,随行带往幽州赚取差价,是以车队行走速度最快也就一日行上五十余里。
这一日,垂暮时分。
前方隐约可见一村庄,沈樉令长清前往打探是否允许借宿。
不多时,长清便骑马跑了回来,说是路边有一村店,瞧着院子不大总归是一落脚之处。
沈樉听了点了点头,“今夜便宿在那里罢。”
不用夜宿荒野沈姝很是高兴,掀开车帘把头探出窗外,“意儿阿姊,我怎的听着前头有间村店?我们今夜是要在那处歇脚么?”
“应是。
方圆几里除了那一家村店外,能落脚的地方便只有远一些的村庄了。
寻常人家即便屋子再多,怕也是容不下咱们一行。”
“也是。
意儿阿姊,等下我想要些热水沐浴,不知可否?”
“再看罢,还不知这村店是何模样,要是过于简陋,我劝三娘子还是忍忍罢,待进了潼关城,咱们寻上一家大一些的客舍,或许会干净一些。”
“哦,还好现下不是夏日,不然我怕是一日都受不住呢。”
林弋点了点头,到底是居于内宅的闺中女娘,不大受得住辛苦,也不知三娘子会不会后悔跟着他们离家出来,别行至半路再要闹着回去。
“意儿阿姊怎的愣神了?”
“啊?哦,我在想我阿兄,也不知他现下是否自幽州折返,中途又是否错过。”
“啊?阿姊的阿兄去幽州了么?我怎的不曾听说。”
闻言,林弋收回了视线,看了小女娘一眼,“我也是阿兄出门了才知晓的呢。”
还不待沈姝说些什么,林弋提醒她道,“三娘子,前头就是村店了,还是把幂篱戴起来罢,免了被人冲撞了去。”
“哦,意儿阿姊怎的不戴呀?”
“我现下一身儿郎装扮戴什么幂篱呀,没见着我阿姊也作同样装扮么,怕的就是行走在外不方便。”
“意儿阿姊竟糊弄于我,你穿了儿郎的衣衫也不似个男儿,一看就是女扮男装。”
“呵呵,明明是三娘子糊弄于我,想要寻我要一件儿郎的衣裳,只是……
三娘子,我的衣裳对你来说实是长了些,且阿郎也不会允了你穿罢。”
“啊?这我还不曾问过,等下我便问问阿兄。”
沈姝缩进了马车里,林弋微笑着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不动声色斜了一眼走在路边几个粗布衣裳的大汉,脚跟一磕马腹,打马跑了起来。
这几人的目光炽热中夹杂着淫邪,她如何发现不得,要不是怕吓着三娘子,她早就把人塞回到车厢里了。
林弋的双眼眯了眯,既然有不怕死的惦记到了她的头上,就别怪她是个手黑心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