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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子,他们果真打过来了?”
萧奕拧紧了眉头。
“说不准,你瞧那头尘土弥漫,的确似是有大批的人在跑动。”
营地里燃了不少篝火,却也照不到远处的关隘,反而看得更不清楚。
颇黎的眼珠子不断放大,却只能瞧了远处的夜色的确不似别处,还有尘土飞扬的感觉。
“该死,今日怎的不见了月亮,竟连颗星星也瞧不见?”
如若不然,他也能借了月光瞧了清楚,也不会如现下一般,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放箭罢?
不管他们是否杀将过来,必须放箭阻止。”
萧奕这话颇黎也很赞同,当下命令弓箭队列阵。
唰……
数万支箭矢齐发。
在些许惨叫声过后,对面蓦地静了下来,谁也不不知是何种境遇,只作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
颇黎暗暗翻了个白眼。
白日里城墙上的红衣唐人如此嚣张,不曾想是一个善行苟且之事的小人,竟妄想趁了夜色偷袭他们的大营?
有他颇黎在,如何能让那般小人得逞?
“王长子,天色不早了,早些回营歇下罢。”
说完,颇黎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被萧奕给唤住了。
“六王子,还是下令大军后撤罢。
这里离北口关隘过于近了,总归于咱们是不利的。”
颇黎迟疑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
“王长子,我倒是盼着他们真的攻过来呢。
威武军只有一万之数,咱们联军却有七万,以一敌七,就是用刀砍也能把他们剁成了肉泥了。”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萧奕见状点了头,与他作别各自回了营中。
只是才一躺下,又有漫天的喊杀声冲天而起,这一回的声音似是比先前更大了一些,人也好似离得更近了。
“放箭……
放箭……”
颇黎人还不及从营帐中窜出,就一连数声大喊放箭。
那些被吓得手足无措的兵士慌忙执起了弓,二话不说开弓御箭,完全不似先前那般齐整。
几波箭矢飞出,黑暗便逐渐趋于平静,一众人属实分不清前头是否真的有人存在。
静,真的很静。
大家好似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在现下处于夏夜,不然数万人个个衣着单薄立于暮色之中,说不准会冻个好歹呢。
正想着,还是有人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后夜的风冷寒了身,还是被墨色的夜幕唬得心发毛。
又过了许久,还是不见一丝动静,这一回萧奕倒是先一步回了营帐,进去之后却是直接命了人立即拾掇归置,他要带了奚部大军连夜后撤。
他的直觉起了微妙,心里有个声音叫他快些离开。
那感觉愈发的强烈,他几步掀了帘子高声喊了人。
只是他才一开口,耳边便有破空的声音传出。
“敌袭……
避箭……”
却不想,这一切终究还是迟了。
细密的箭矢如雨滴一般落下,令众人无处可躲……
惨叫声不绝于耳。
因着谷口处蛮夷的营地里燃了篝火,城墙上的一众人将对方营地里的情形瞧了个清楚,也不知是谁猛地浑身打了个颤,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还好林将军生在盛唐……”
是呀,若是林将军身在蛮夷的阵营,此时的北口关隘怕早就被她破城攻入了。
立于城墙上的陈晋看了身边自家儿子一眼,心想同样是小辈,怎的差距如此之大呢?
同时他又暗恨自家儿子的无用,竟没了本事赢得小女娘的青睐,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竟与他陈家不沾边。
重重的一声冷哼,陈晋不解气的给了自家儿子一脚。
“自即日起,守关的活计便交予你了,但凡有一点子差池,老子只予你是问。”
又踹了他一脚,陈晋这才回了大营。
身边有跟了陈绍多年的亲卫看不过眼,替他打了抱不平。
“怨不得将军,属实是我不与他争气。
经这一战,咱们威武军的林将军,怕是又要再次晋升了。”
晋升?
那岂不是要胜过将军了,这如何能使得?
莫说威武军是将军多年的心血,朝廷岂敢将之随意夺了去?
那亲卫欲要再说,陈绍抬手止了他。
“林将军领兵的才能有目共睹,且她对敌之策是你我所不及的,朝廷下旨升她的职,我陈绍服气,将军自是也服气,我陈家绝无怨言。”
天边微微泛了白,林弋带了一营的兵士顺着他们惯于行走的路线攀上城墙,才一上来,就瞧着弓箭营的校尉眼睛亮晶晶的,似是在发着光。
林弋料到了他的意图,大手一挥决定送了他这个人情。
“本将说话算话,所得箭矢皆归于弓箭营,但一营今夜用的六万,你得给老子补齐了。”
城墙下头密密麻麻的,地上插了数不清的箭矢,直到关隘的城门开了,躲在掩体中的兵士才在于大牛的带领下爬了出来。
说是掩体,实则就是几个能容人的深坑,上头用了沙袋木板制成的盖子,将整个坑遮挡严实,却也是斜制的,一端被石块垫得老高,却不会有一支箭矢射入。
行至关隘城门上的林弋见了轻哼一声,“若是再有对长官不敬,下一回,我直接把你丢入敌营中。”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下头的于大牛却听得清晰入耳,不禁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对着上头大喊一声。
“将军,属下知错了,再不敢有下回了。”
林弋理也不理了他,对着身后跟着的弓箭营校尉微一颔首,转身走下了瓮城。
幽州,节度使府。
沈曜读了陈晋命人送来的战报,大掌一伸落于身前的书案一连三声叫了好,随后响起的笑声,似是能传于府中各个角落。
急步在屋中来回的踱步,沈曜猛的顿住了脚。
“不愧是老子看中的儿媳妇。
来人,使人去把老子的私库开了,把里面好东西尽数翻找出来,统统给老子送去林家,算作我沈家给意儿的聘礼。”
交待过后,他又坐回案后提了笔,却迟迟落不下去。
意儿才得了封赏,若是再立新功,怕是要入了朝中某些人的眼中,那岂不是……
那可不成。
卷入朝堂的争斗可不是个好事,他得为了小女娘着想。
想通了其中的褃节,手中的笔尖落于纸上,唰唰几笔写了暗语,遣了人连夜送予檀州威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