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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幽虚梦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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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玉佩色泽若碧潭,光滑似玲珑,温润淡雅,晶莹剔透。

    函骁凝着眸注视着玉佩,指尖摩挲着玉佩光洁的玉面。

    他的眼光不自觉往悬崖的方向瞟去,终于,他嘴边挤出一句。

    “糟老头,进入这梦池为何会出不来,我进去之后怎样才能找到鬼丫头?”

    禅真上神微挑着灰眉,手中摆弄着拂尘,却满目淡漠从函骁身边漫步而离去。

    “这便要看你们有无缘分了,她进去以后会陷入最深沉的梦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若是与她有缘,便会进入她的梦境。”

    函骁旋起了眉心,急声道:“我若是进了她的梦境又如何?倘若没能进去呢?”

    “若是你们有缘,你进入她的梦境,让她相信自己处于梦境中后你们便能出来。你们若是没缘,你也会陷入自己的梦境,出不来了。”

    函骁明白了,这等同于赌命。

    这有无缘分怎是他能决定的?假如自己也陷入了梦境,这琉璃玉佩怕是再也取不到了。

    “糟老头,我若是现在拿着玉佩离去,你会拦住我吗?”

    禅真上神无所谓般摆了摆手,依旧淡漠。

    “你的选择于我来说不重要,请便吧。”

    况且这琉璃玉佩在他那待太久了,异世大陆总有生灵对玉佩觊觎不已,他实在不想再保管了。

    函骁嘴角一平,握紧了玉佩利落转身。

    可是没过多久他又转过身来,微叹。

    “倘若我离去了鬼丫头会怎么样?”

    见上神眼角一阵诧异,函骁才又补了句:“我是说灵女。”

    “那自然是永久困在自己的梦境中,出不来了。”

    言毕,上神面上又铺满了闲适,的确,此事与他无关。

    函骁的眉宇间徘徊着几许踌躇不决,他凝聚一眸满团迷雾的冷光朝悬崖那边看去。

    也许,等他集齐宝器获得神脉且灵力提高之后再来救鬼丫头也不迟?

    也许那时再回来救她是轻而易举?

    函骁尽可能地找出千万种理由说服自己,艰难转身,迈出了步子。

    可这时他又与满目鄙夷,透露着丝丝寒凉的眸子触碰上,阿绵就这样看着他,似还有些失望。

    函骁低着头定住了步子,沉思时做出重大决定。

    他走到阿绵身边将玉佩递给她:“阿绵,这几日你保管好玉佩,不要离开梦池旁。倘若这玉佩丢了,我唯你是问!”

    函骁的最后一句简直咬牙切齿,话语中的狠戾清晰明了。

    可惜阿绵这姑娘每次遇到要挟和恐吓总是反应慢半分,对于这从天而降的责任,阿绵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拒绝之意。

    她一脸呆滞,缓缓接过玉佩,嘴边轻飘飘应了声。

    若是将这玉佩归还给上神保管,函骁不放心。可如今交给阿绵这粗心大意的姑娘守着,函骁也有几分迟疑。

    最后,他墨袖一拂,干脆利落转身,直直赶往悬崖边。

    “呵,如若有一天我真的栽在鬼丫头手中了,只能怪我自己。”

    奈何他做不到绝情透顶,转身离去,最后他还是跳下了悬崖。

    只是穿透云雾时,函骁立即后悔莫及,此一招岂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

    只是他没留意到悬崖壁上攀着一串冰凌,其实那是伶妍留下的。

    对于伶妍来说,在函骁和自己之中二选一,她宁愿相信自己,只不过救世主信誓旦旦说函骁会去救她。

    伶妍给自己留了后路,如若她出不了自己的梦境,那串冰凌便会去梦池中寻她,届时她自会被唤醒。

    只不过,函骁并不知情。

    梦池中的清水涌动,函骁能感觉到沉沉的压力,眼皮也厚重得难以掀开。

    他就漫无目的地向下沉,某几瞬脑中茫然一片,他甚至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

    待他终于触碰到坚硬的黄土地时,背部是火辣辣地生疼。

    函骁知道,此时的他躺在无人知晓的土地上,四周寂静如夜。

    奇异的是他竟然睁不开眼睛?兴许是感官还未恢复,函骁嗅不到任何气息。

    只是,他的心头生出了无限绝望,他不知自己陷入了谁的梦境。

    梦境?他还记得自己是在梦境里?如此说明,他是清醒的?!

    耳畔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得竹篮轻轻落地之声。

    “孩子?孩子?你怎么样了?”是女子的声音,却不是伶妍。

    孩子?函骁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受上一双微微泛茧却温暖的手拂上脸颊。

    “孩子!你的醒醒?”

    他想回复的,可是他竟只能微微张口发不出声?!

    那女子俯身贴在函骁的嘴边,却仍旧听不清函骁的话语。

    最后她只能将函骁抱起,此举确实让函骁大吃一惊。

    这女子是力大无穷吗?竟然能将八尺有余的他抱起来?!

    函骁的感官仍然未完全恢复,眼皮也沉甸甸的,难以睁开,可他却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放到竹篮里了?

    女子步履轻快,全然未留意到她背后竹篮中上下颠簸,满脸愁容的函骁。

    函骁太困了,就在这猛烈的晃动中,他竟然沉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函骁努力掀开眼皮,可是眼前仍旧是一片迷糊,唯有天边破开的一道白光明晃晃且刺眼。

    为何他的眼睛这么疼?还有四肢也是无力?

    然,正当他努力清醒着紫眸时,一道人影闪入眼眶。

    “别睁眼!”

    声色清脆,却不失青涩稚嫩,好像是个小姑娘?

    只是,那小姑娘用软绵绵的小手拂过他的眼帘,将函骁沉重的眼皮盖了回去。

    “娘亲!他醒了!”

    “嗳!我来看看!”

    片刻后,函骁又感觉先前那双生茧的手沾上他的脸颊。

    “伶儿,你去倒些水来。”

    伶儿?难道是伶妍?函骁起伏不定的心终于平静了些许,倘若是伶妍,此次冒险还算没有白费。

    “嗯好!”

    函骁的感官在一点一滴地恢复,腿也不似先前那般麻木,可是他仍旧掀不开眼。

    每每当他想睁开眼看看身旁的人时,恍惚间仿佛有万千刀片划着他的眼皮,生疼。

    除此,他似乎还惧怕光亮。

    “孩子,你现在还不能睁开眼睛。”

    为何?难道他的眼睛真的伤到了?

    当那姑娘将茶水杯递过来时,函骁张开嘴微微抿了一口。

    他本是想赞许这水甘甜清冽,可是他死死磨着嗓都未能发声。

    “你想说什么?”

    小姑娘凑近函骁,张着樱桃般的小嘴,满目疑惑。

    “伶儿,你先让开。”

    这时一男子的声音沉着有力的声线传入函骁耳畔,裹着坚如磐石的力量,却又恍若穿越千年。

    女子缓缓开了口:“这孩子今日终于醒了,可是他的眼睛怕是不见好。”

    接着函骁便被那男子从床上提了起来,这下他笃定自己绝对是又变成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了。

    男子不知给函骁的眼睛涂了什么稀有珍贵的草药,气味刺鼻,导致函骁喷嚏不断。

    可那男子和女子眼睁睁看着可怜的函骁满脸痛苦,他们反倒在一旁眉开眼笑。

    函骁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虽是个男孩,却长得犹似琉璃宝玉,光洁无瑕,白胖胖的小手莲藕一般可爱。

    男子给函骁上完药后便用白布将他的眼绕了一圈又一圈,函骁乖顺异常,毫无反抗。

    他自知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他函骁就能动用灵力治愈自己受伤的双眸

    “孩子,你记得自己从哪来的吗?看你这穿着,应当是哪家的富贵公子?”

    函骁明白了,在伶妍的梦境中,他仍然是流离失所的小公子!

    这下故事又重头开始了,他怎会知他来自何处又要往哪里去?

    函骁艰难不已摇着头,幅度甚微实属无奈,只因他的脖子似乎也即将支离破碎。

    他怎么跟真的跌落悬崖了一般?身子骨几乎摔得粉碎,全身的肉骨都在疼痛,甚至还有种蛆虫爬满全身各处且乱冒之感。

    “哎,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小一孩子跌落悬崖,也是可怜啊!”

    鬼丫头的娘亲爱抚着函骁的额头,轻轻将他推回被窝。

    “好孩子,你好好睡。”

    柔软的棉被铺洒着雨后初晴的味道,席卷着丝丝温暖,将函骁层层裹了起来。

    这前所未有的阳光直直抵达函骁心底最为脆弱的冰湖,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更别谈有人帮他盖过被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函骁本以为自己将会陷入漫无边际的沉沉梦境中。

    哪知面上一阵瘙痒,似乎有一只软乎乎的小爪子蹭着他脸颊。

    他忽而撩开眼眸,却见得一白白净净的小圆脸。

    他终于可以看清了!

    而那小姑娘就在他上方,一双如莲花般纯净的杏眸绽放着鲜丽的碧蓝色,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

    只凭那一对杏眸,函骁便能认出这小丫头是伶妍。

    她浅浅一笑之间,露出的酒窝若隐若现,鬓边的细发吹散到酒窝中,更显俏皮可爱。

    “原来你的眼睛是紫色的呀!”

    伶妍看着她,攒了满眸的好奇,而函骁这才发觉自己起不来。

    只因小伶妍这鬼丫头攀在他身上,压得死死的,而他现在也是个孩子,根本不可能使上力。

    “你长得真好看!”

    小丫头伶妍眉眼弯弯,面上如花的笑颜是函骁从未见过的,原来伶妍也能够笑得这般灿烂。

    她的小手在函骁的圆润润的脸颊上抚来抚去的,好似玩弄着从天而降的宝贝,爱不释手。

    看伶妍这模样,最多不超过三岁,函骁心中大喜,原来他比鬼丫头当真要年长几分。

    函骁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借着力道并努力撑着另一只莲藕胖手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伶妍也从他身上滑落到卧榻上。

    伶母一踏进门便瞧见他们两位孩子一同坐在柔软舒适的卧榻上,嘴边的笑意荡漾开来。

    这俩细润如玉的宝娃娃,像极了画像中的金童玉女,各家各户求之不得!怎会不喜?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你在做梦?”

    函骁张开嘟嘟小嘴,正视着伶妍,见伶妍冰蓝色的眸子中旋起了淡淡的疑惑,心中欢喜。

    然,下一瞬却让他眉目大跌。

    鬼丫头突然蹦跶着跳下了床,直直朝伶母奔去。

    “娘亲!他是不是摔着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