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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
这也行?
这他妈也能行?
一个大和尚带一个小和尚,外加一个大傻子,站在郭家庄子外头,得吧得好半天。
然后,郭家庄那个老不死的老糊涂,就她娘的答应给粮食了,还是两百担?
一担一百斤,一斤十六两。一个大活人,一天一两粮食加点麸子米糠,就能活。
二百担,能养活多少人?
赵百户眼睛瞪溜圆,嘴张地老大,活见鬼似的,脑袋算蒙了都没算过来。
前面,郭家庄子的院墙上人影走动,一袋袋用麻包装的粮食,被吊下来,一会就堆成小山那么高。
“这和尚了不得呀!”
赵百户吧唧吧唧嘴,心里念叨着。
边上的赵老蔫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嘴里发酸,再看看庄子外头,大马金刀站在哪那个身影,眼角直抽抽。
忍不住小声骂道,“他娘地,和尚的嘴,娘们的腿!”
恰好赵百户听了满耳朵,问到,“有啥说法?”
赵老蔫笑笑,“勾人儿呗!”
“滚!你个老不死的!”赵百户咣叽一脚,“还愣着干啥,搬粮食去!”
郭家庄院墙外面,最后一包粮食被吊下来时,树林那边数百道黑影,恶狗扑食一样的过来。
墙上的壮丁手一哆嗦,粮包重重的落在地上。
随后,院墙上的人再次拿起刀枪,戒备的看着庄子外头。
“一包一百斤,二百包没错!”朱九数了几遍,“哥,粮食齐了!”
朱重八朝着院墙上拱手,“多谢郭庄主,这份恩情,俺们红巾军,记下了!”
“后生,听俺说几句话!”院墙上,郭老庄主开口说道,“俺给你们粮食,不是全是怕了红巾军,是你后生说地有理!”
朱九差点笑出声,啥理呀?还不是摆明了吓唬你?你不怕,你给啥粮?
“这粮今天俺给你,但是有一条。”郭庄主继续说道,“俺郭家不是开善堂的,这事就一回,下回莫开尊口,这年月哪都缺粮食!”
“晚辈记住了!”朱重八大声说道。
“后生,不给俺老头自留个名号?”郭老庄主笑道,“今日俺听了你地,和你们红巾军结了个善缘,兴许将来俺家有事还要求到你头上哩!”
朱重八拱手说道,“俺叫朱重八,这是俺弟儿朱九!”
花大傻在边上大声吼道,“俺叫花大傻,不,华俺叫花云!”
“老头子脱大喊你一声重八!”郭老庄主笑道,“重八呀,要是将来红巾军那里不好呆了,来俺庄子上。别的不说,庄头的位子俺给你留一个!”
朱重八笑笑,长揖做地。
天边露出鱼肚,已是拂晓。
独轮车的咕噜,在地上吱嘎吱嘎。
数百个回城的红巾军,不似来的时候蔫头耷拉脑袋,反而有说有笑。
朱九和重八被众星捧月的簇拥在队伍里,身边的歪瓜裂枣都是俱有荣焉。
“兄弟们加把劲,前面就是濠州啦!”赵百户在马上大喊,士卒们笑着回应。
濠州城就在眼前了,城门上的守军看到自家兄弟回来,赶紧放下了吊桥。
“赵百户,恁咋才回来,别地队伍昨儿天黑就回来了,大帅来城墙上望了好几趟!”
“她娘的,这么多粮食,老子走得快吗?”赵百户牛哄哄的一指粮车。
“乖乖!”城门的守军,眼珠子都掉在地上,一车车满满登登的粮食,其他几个队加一块都没这里多。
众人斜眼看着守城军,趾高气昂的进了城,又进了军营。
营里头被吵起来的红巾士卒,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数百,走了一夜,累得双腿灌铅的歪瓜裂枣们。
可是这时候,谁也不觉得累。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爱露脸的。
美中不足,进了大营没一会儿,粮食就被人收走了。
“费聚,费聚呢?”赵百户下了马,在营地里嚷嚷。
“俺在这呢?”费聚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房里出来,“啥事?”
“给这些兄弟准备饭,饼子加汤管够!”赵百户大手一挥,“给朱重八,朱九,花大傻他们仨白面馍,一人加块肉!”
大早上吃肉,是不是腻得慌!
朱九抽动下鼻子,当费聚单独给哥俩和大傻,单独拿出一个装着早饭的篮子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呸!吃肉还能腻,扯淡呢!
巴掌大的肉块子,手指肚儿那么厚。连皮带肉五花三层,炖得滋滋冒油,看着就香。
还有白色的馒头,各个海碗那么大,飘着浓郁的麦香。
“随便吃,管够!”费聚眼睛冒光,可能已经听说了哥俩的英雄事迹,看着哥俩傻乐。
“吃!”朱重八舔了下嘴唇。
花大傻朱抓起一个馒头就造,一口没了半个,两口全进肚儿。
然后再抓起一个,沾沾炖肉的汤,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右手拎着的肉片子。
这傻子估计是舍不得吃,等着最后品味呢。
朱九吃的斯文些,把馒头掰开,肉加进去,再淋上肉汤加点咸菜。
咬上一口,乖乖,要血命了,小味没有治了。
吧唧吧唧!三人吧唧嘴声,一个比一个大。
“大眼!”朱九正陶醉的时候,朱重八从篮子里拿了两个百面馍扔过去,又把还有肉汤的碗也递过去,“沾点这个肉汤,都是油,香!”
歪瓜裂枣们也不客气,美滋滋的份了,然后围住三人,有滋有味的吃着。
只有赵老蔫,抱着两个饼子,一碗汤,孤独的蹲在墙角。
这时,边上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费聚小声道,“和尚,主将来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大胡子,可止小孩夜哭那种,带着一帮人,走过来。
“谁叫朱重八?”为首的大胡子喊。
费聚低声介绍,“这时是邵荣将军,咱们营头的主将,郭大帅的把兄弟!后面是赵继祖,也是大帅的得力臂助。”
邵荣,赵继祖,郭子兴手里四梁八柱的人物。
“俺就是朱重八。”朱重八擦下嘴,站起来,不卑不吭。
邵荣站在朱重八面前,上下打量几眼,笑道,“是条好汉!”说着,对身边人说道,“就是这小子,前天在城门口和郭大哥说,无功不受禄,百夫长不当非要当小兵!”
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
朱重八也尴尬的笑笑。
“投军才两天,你就立下大功,一人没死就给咱们郭大帅弄来两百担粮食,这是大功劳,老子得赏你!”邵荣看着朱重八,满眼都是赞叹,不过话风却是一转,“按理说你这功劳,给个百夫长不为过,可是你失手打死了军中的兄弟,老子现在只能给你一个什长,你服不服!”
“俺服!”朱重八不做分辨。
朱九有些忿忿的,想说话却被朱重八在手心拉了一下。
“好小子!从现在起,你就是你们什的什长!”邵荣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在手里掂量几下,发出悦耳的撞击声,“除了什长,还有这个,赏你的,放你一天假,在城里头快活!”
说完,大笑着带人走了。
朱重八随手把东西扔给朱九,“谢将军!”
朱九一街过来,眉开眼笑,钱!
包袱里硬硬的,全是铜钱和碎银子。
等邵荣他们走远,朱重八在朱九头上拍一下。
“回屋,睡觉!”
歪瓜裂枣们在外边冻了一晚上,一回屋就披着被子,弄着了火,一群人围着。
边上,赵老蔫失魂落魄的看看他自己的床,屋里唯一的床,哭丧着脸开始收拾东西。
朱重八盘腿,坐在火最旺的地方,看了一圈,“除了俺弟儿,谁会算数?”
“俺!”徐大眼举手,“什长,俺会!”
朱重八点点头,“弟儿,把东西倒出来!”
干啥?分钱?
朱九捂着包袱,不情不愿的打开。哗啦一下,地上满是跳动的铜钱,歪瓜裂枣们眼睛都直了。
这辈子,谁见过这么多钱?
这一小包袱,铜钱加上碎银子,差不多有十两。
“昨晚上大伙跟在俺身后,俺都看在眼里,俺朱重八不是吃独食的人。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只要真心对俺,俺就真心对你们,有俺地,就有你们地!”
说着,拿起一根小木棍,把地上堆在一块的钱,平均的分成三份。
“徐大眼算算几个人?”
“俺,歪脖子,豁牙子,结巴,大傻子,小九....”徐大眼自动把赵老蔫忽略,“七个!”
“花大傻和俺弟不算!”朱重八用木棍拨钱,“这一份,你们几个分了!”
“真地?”几个歪瓜裂枣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还有啥不真地?俺头天来就说了,跟着俺哥有肉吃!”朱九肉疼的不行,但还是出口帮腔说道,“记住了,这是俺哥赏你们地。”
朱重八这是收买人心呢,朱九如何看不出来。
但是这么简单的手法,就是好使。几个歪果劣枣看朱重八的目光跟看爹似的。
“什长!”徐大眼小眼睛吧唧吧唧的眨,“恁放心,以后恁说一不二,谁不听恁的,俺劈了他!”
朱重八无所谓的笑笑,继续用木棍,把第二份拨到朱九面前,“弟儿,你和大傻地!”
“俺帮他收着,他又不识数!”
朱九笑嘻嘻的想装起来,可是看到朱重八的眼神,还是平均的分成两份,给了花大傻一份。
花大傻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大爪子一抓,却有点懵了,不知道藏哪好。
不过,心里也有些不平衡。凭啥,花大傻子和自己拿一样多。
梆,小木棍在朱九脑地上敲一下。
朱重八笑道,“剩下的,也都是你!”
“哥,你咋不要?”朱九纳闷的问。
“哥的就是你的,咱俩还分那么清楚干啥!”朱重八往墙上一靠,“装起来!”
朱九美了,“俺收起来,咱俩一块花!”
那边,赵老蔫的铺盖收拾好了,床空了出来。
“俺不睡那儿,睡不惯!”朱重八看都没看他,“恁继续睡着吧!俺挨着兄弟们踏实!”
说着,翻着眼皮看了一眼赵老蔫,“知道为啥没发钱给恁?”
屋里人都戏虐的看着赵老蔫,大伙都心知肚明,臊他呢。
“不是臊恁,是要赏罚分明!”朱重八冷笑道,“这回咱们什就你没跟上,俺饶了你。下回,咱们什再有事你不上,俺扒你的皮,活吞了你!”
这话,说得阴森森的。
屋里的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赵老蔫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
“俺,知道了!”
朱重八哼了声,“赶了一晚上路,睡觉都睡觉!”说完,裹着被子挨着朱九躺下。
朱九把钱贴身放好,也裹着被子躺下。
“哥!”屋里人都躺下后,朱九小声问。
“嗯!”朱重八闭着眼哼了下。
“那么多钱都给分了,恁不心疼?”
“要钱有他妈啥用?兄弟要紧!”朱重八紧了紧被子。
说的对,这年月啥都不如身边有兄弟好。
朱九又问,“哥,恁咋知道郭家庄能给粮食?他要是不给,咋整?”
朱重八正开眼睛,笑了笑,小声道,“他要是不给,咱就只能宰了赵百户,抢马跑!”
“哥!”朱九还有问题,背上却被花大傻用力捅了捅。
“恁干啥?”
花大傻一手拿钱,一手挠头,苦恼道,“九哥,恁帮俺收着呗,俺没地方藏!”
“呵呵呵!”躲在被子里,朱重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