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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大半日,便再也看不到乡下那种乡土气息,一路亭台楼阁,繁荣景象。
谢如清素手轻轻掀开轿帘,见此时最热闹的街上正热闹得紧,小摊小贩费力的叫卖着,各大家中也终于得了空闲,带着家人出来玩耍一番。
她眼睛四处瞟了几眼,便放下了轿帘,不知怎的,她竟有些不想回来。
纵使再不情愿,马车还是很快便到了王府。
府中迎出来几人接待,谢如清在下人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一看,祁阳王府几个大字已被擦得亮堂堂,很是耀眼。
齐晏之已在她之前下车。
“哎呦,快让我看看,如清这去乡下将养了一阵子,果真是胖了一圈,真好,真好。”
王妃余氏被下人簇拥着走了出来,一双手抓住她的不放,谢如清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副人畜无害模样。
谢如清被她牵着入了府,齐晏之等几人都走进去,这才默默看着两人背影出神。
“公子。”’
青山此时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齐晏之一个不动声色的眼神给制止,只好收了嘴,默默推着他进府。
谢如清被余氏牵着入了内院,一路路过三个圆形的门,见有不少吓人都忙碌着打扫,眼看年关将至,府中的活计总是比平时要多。
她一路垂着眼,余氏倒是眉开眼笑,见了她很是开心。
两人落座后,下人开始备茶,余氏自顾聊几句见面家常,谢如清点头应着,一边打量余氏,叫她面色尚可,想来应该已解了毒。
“如清啊,你如今已到了适婚年纪,姨母少不得要为你考虑。”
下人端上来两杯茶,茶是好茶,热气腾腾,闻着茶香四溢,余氏端起茶杯低头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再抬起头时,话题已被引到了她的婚姻大事上。
谢如清垂着眼眉,静等下文。
余氏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前想把她许配给齐之远,后来反悔,闹了一通不愉快后居然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开始以姨母之名关心她。
余氏将茶盏轻轻放下,笑道:“我这倒是有庄门当户对的亲事,待过了年,我与你见见对方,你若觉得合适便应下来,不合适就再等等如何。”
余氏前段时间为她看上了一门亲事,那人家室还不错,是朝中一位四品大员。此人为人忠厚,只可惜妻子去世的早,没能留下个一儿半女,如今也算是孤家寡人一个。
虽是娶继室,但胜在后院干净,无儿无女无琐事,他娶了谢如清便是与王府联姻,前途上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他,日子有盼头,是以余氏自以为并不亏待谢如清,毕竟以她现在的条件,如此已经是很不错的安排。
那日她与大人私下交涉一番,对方颇有谈吐,倒是也不曾嫌弃如清是个哑巴,他应承的快,约摸着过不了两日,便会上门提亲。
余氏越想越觉得不错,嘴角渐渐咧起了笑意。
谢如清早有所料,倒也不吃惊,嫁人跟易物性质差不多,总得双方等价才好交易,她如今在人眼里,大概就值这么位死过夫人的四品大人,没准还是赚了。
从余氏那回来,谢如清便坐在桌边发呆。如环指使院里的丫鬟们帮着收拾东西,将带回来的东西给收拾妥帖。
一转头,便见谢如清坐在桌边发呆,叹了口气,她轻轻凑近了,与谢如清说道:“小姐若是担心,我便提前与别院的丫鬟透一透口风,问问给你许配的是哪家的公子?”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谢如清却轻轻摇了摇头,对她比了个手势,叫她不要担心自己。
如环见她这样,心中不免酸楚,姑娘就是太懂事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京城人多,口风也多。尤其是盯着祁阳王府的眼睛便更多,前脚谢如清的轿子入了京城,后脚各方消息便迅速留了出去。
谢如清下午正坐在屋中用膳,突然便闯进来一个丫鬟,叫她去前厅。
“这位姐姐,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如环警惕的问。
那丫鬟却捂着嘴笑着瞄了眼谢如清,小声说道:“听说是一位大官人来王府提亲呢,求娶的便是咱们姑娘。”
这么快?谢如清与如环都一愣,“可知是哪位大官人?”
“好像是通政司副使张文怀张大人。”
谢如清赶到的时候,屋内张文怀与余氏正聊得热闹,那张文怀不知说了句什么,余氏掩唇轻笑,眼睛瞥了眼后面,见谢如清已赶来,笑的便更开怀了,她对谢如清招招手,说道:“如清快来,见见张大人。”
一时间几道目光同时看过来,谢如清有些羞涩的行了礼,便被拉着坐在余氏旁边。
她眼尖的瞥见地上正落着几个箱子,箱子上都有大红的绸带,应该便是求婚用的聘礼。
“如清啊,这是朝中的张大人,这张大人家室背景不错,又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看看怎样。”
这话是余氏悄悄趴在她耳边说的,张文华听不到,只能看到谢如清悄悄看了这一眼。
谢如清人生的不错,相貌在京城中所有女眷中也算是上等,只可惜是个哑巴。那张文怀一看,便已不可避免的心动了一下,对这门亲事,不免抱上了势在必得的心。
不看还不觉得,一看,谢如清的心便凉了一截。
那张文怀虽说家世背景不错,但却是个国字脸,为人声音粗狂,看着模样,怎么也得三十岁上下。
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便要嫁给这么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么?
想到此,心中对王妃的擅作主张便带了些恨意。
与那张文怀纠结了一番,回到屋内谢如清暗自盘算,再为着婚事去求老祖宗是有些不懂事了,三番两次的,余氏肯定记恨她,她眼下还不能与余氏闹翻。
谢如清将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发现能帮到她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为她出过头的九皇子毓宁。
毓宁年纪虽小,却是当朝皇帝最爱的一位皇子,她人微言轻,可毓宁却未必。
想到这,当天夜里,她便带着如环,悄悄从府中溜了出去。
两人均披着披风,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将脸隐藏在阴影中,外人看不见两人容貌。
从祁阳王府出来,走到了城西一条巷子,再往前走便是九皇子的府邸,她带着如环躲在拐角,不一会儿,便听见巷子那头有马车的声音。
眯着眼睛在暗中看了看,见正是九皇子特有的徽记。
深吸一口气,在马车将要拐弯时,谢如清从拐角冲出来,跪在地上。
“什么人?!”
轿夫一声大喝,马车也堪堪停住,与此同时帘子被掀开,九皇子毓宁眯了眼睛盯着地上跪的两个人。
谢如清深吸一口气,将帽子掀开,又直起身子,叫毓宁能看到自己那张脸。
一炷香后,九皇子书房内。
茶香四溢,与墨香混合在一起,闻着险些叫人迷醉。
谢如清捧着碗热茶,由如环开口叙述了事情经过。
九皇子默默听着,眼睛不时打量谢如清,心里想着别处听来的有关于她的事,越发觉得这姑娘可惜。
“你不想嫁?”
谢如清坚定的点头,又与她比划了一阵,如环细心的翻译着,“姑娘说,她人微言轻,这婚姻大儿自己却做不了主,只有九皇子能帮到她。”
毓宁道:“那张大人为人虽说不错,人确实年纪有些大,谢姑娘你若真是嫁过去,确实可惜可惜。”
隔着茶盏,谢如清将九皇子望着,想从他眼中看到些什么。
毓宁年纪不大,为人却正直热心,否则那日也不会为她出头,京城内关于他们谣言也不在少数,却字字珠心,可今个见了她,毓宁还是将她客客气气的请了进来,可见为人心胸之豁达,谢如清今个找过来,便是看出他这点。
“这事儿我会想办法帮你,但是……”毓宁扭头看她,眼中不知什么一闪而过,“但是我也不知能不能成,你且先回去好生待着,等我消息。”
那便是要帮了。谢如清心中一阵感激,站起身,又直直跪了下去,给毓宁磕了三个头。
这阵仗可是将毓宁给吓坏了,连忙扶着她手将她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