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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了大少爷?”鹰老大问道,“可是在我们这里住不惯?”
“我都来一两年了,您才知道我住不惯?”齐小闹打了个哈欠说。
还以为他能看眼色点说句好话,谁知道这么实诚。
鹰老大哼笑,“那对不住了啊大少爷,我们这就这条件了。”
“没事,”齐小闹蹲在地上,脱了鞋控水,“我刚来住的那间房还凑合,比我家差点,比一般平民家好多了,不过今天我贵体欠安,还没有鞋穿,就不能帮您干活了,您担待。”
说得好像他以前干过什么活似的,鹰老大哼笑,“你就一双鞋?”
“有两双,那双更惨,不知道哪只不长眼的狗溜进我房间里了,撒了泡尿在里头,我倒是敢穿,就怕把您熏了。”齐小闹颇是愁闷的说。
鹰老大这次皱起了眉,那些小子也太不像话了点,往人鞋里倒水也就罢了,竟然还灌尿?
随后鹰老大又叫人给了齐小闹两双鞋,还给了一套厚衣裳,好歹让他不至于太狼狈。然后鹰老大又把那个儿徒里的小头目,叫做林良的叫了来,问道:“我昨天才叫你们好好照顾小闹,他怎么今日就病了?”
林良笑了笑说:“鹰老大您有所不知,小闹他昨夜尿了床,所以被子湿了,夜里这才染了风寒,我今早上才知道,这就叫人帮他晒了被子,还熬了姜汤,但他不肯喝。”
“他尿床?”鹰老大有些狐疑问,“他那么大个人了,哪里会尿床?”
“兴许是晚上喝多了汤,他昨晚上没怎么吃饭,喝了好几碗疙瘩汤,到底是个少爷,挑嘴,好些东西不爱吃,您放心,以后我会亲自看着他点。”林良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鹰老大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他心里在想,就凭这说话也是高低立现,齐小闹就从来不会正面说谁的不是,哪怕说了,那话叫人听着也不像是告状,这些个孩子一个个的,整天拿起小闹的少爷身份说人不是,好像人家是个少爷就一无是处了似的。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家少爷。
鹰老大因此引发了一阵感慨,他想的是,要成大事的人总要有眼界,哪怕在匪帮,也不好尽找一些只知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的穷小子。齐小闹没来之前,他看林良就挺不错,能管得住人,自己也有些本事,将来兴许能为他守住这帮派基业,可如今有齐小闹比对着,这林良就眼见的狭隘起来,大抵也就只能是个带几个小兄弟小头领了。
于是这天晚上,鹰老大便叫齐小闹搬回了他刚来的时候住的屋子,跟那些个儿徒们分了家。
儿徒们一个个都气得够呛,凭什么他齐小闹刚来什么都没做就受到这样的优待?
“林哥,鹰老大跟你说什么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不是说齐小闹只是个人质吗,怎么对一个人质这样看重?”赵小康愤怒道。
“是啊林哥,兄弟们心里都不服气,尤其是你,他没来之前,鹰老大多么器重你啊,现在俨然是把你比下去了。”
“就是就是……”
林良这人表面上挺大方,其实内心挺小心眼的,他早就看鹰老大器重齐小闹眼红了,若不是他有心整齐小闹,默认其他儿徒欺负齐小闹,别人根本就不敢。
“都别这么小心眼。”林良挺不在意地笑笑说,“不就是安排个单间么,等你们也出息了,鹰老大也给你们安排,都学着点吧。”
这些儿徒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当上未来匪帮的主,谁得了鹰老大的器重谁就有机会,得不到器重的,就干掉那些被器重的。林良这话里有话,意思是等你们替代掉齐小闹,你们也能得到器重。
他这么一暗示,那些心里有想法的就会按捺不住,不需要他做什么,自有人帮他除掉齐小闹。
齐小少爷知道这时候他搞特殊一定会引发所有人的嫉妒,他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但他不是个委曲求全的性子,横竖都已经得罪了,不如自己住的舒服些,让他每天睡在有问题的被窝里,他更加被动。
于是他便一个人搬去了原先住的房间,这房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反正条件很好,跟一般大户人家的也不差什么。
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他照常去鹰老大跟前待着,今日废太子也在。
“你爹的人已经撤走了。”废太子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看着齐小闹,好像是在看一个畜生,“他们折损太多人,大概是觉得不值,所以放弃你了。”
这人总试图来给齐小闹洗脑,好让他恨自己的亲爹,然后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然后一步步陷入他们的诱惑。
齐小闹就奇怪了,他难道不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为什么还想自作多情地挑拨离间呢?
简直无法理解。
“哦,我爹,我爹他大概尽力了。”齐小闹颇为悲苦地跨着脸说,“我以后就是没人要的人了。”
“谁说没人要你。”废太子见他上了道,便继续引诱道,“在我们这不好么,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将来你若是出息,我会留你在我身边,培养你干大事成大业,功名利禄,不比你爹混得差。”
齐小闹凑合着流了两滴眼泪,拿袖子擦了,一脸很任人摆布的认命样。
废太子笑了,“乖,以后好好跟着鹰老大学功夫,等你长大了,我自带你跟我出去干大事。”
“谢,谢谢上皇。”齐小闹抽搭搭地说。
“嗯。”废太子摆摆手,“你下去练功去吧。”
齐小闹便退了出去。
废太子哼笑一声说,“齐晏之也不过如此,折了几个人之后就没胆子来了,还亲儿子呢,可见他也不会为了皇上舍命跟我们作对,不足为据。”
废太子着实是捡了个大便宜,原本已他的势力,不足以有这样大的规模来应对皇上的追捕,但是他傍上鹰老大之后,俨然是咸鱼翻身,两人的势力加在一起,是大于任何一方的,但总体来说,是废太子占了大便宜,毕竟鹰老大的地盘是他几辈子也经营不来的。
鹰老大帮助废太子,不过是利益为先,却不大信任此人,因为看他起来有点过于自大,而且坏心思太多,保不齐什么时候用到自己身上,所以不得不防。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再来?”鹰老大反问道。
“再来又如何?”废太子很不以为意,“再来也还是照样平白死人罢了,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控制他儿子,让他崽子相信他爹已经抛弃他了。”
鹰老大没有说话。
齐小闹出来后便遇上了几个儿徒,他们正在要去吃饭。
“林大哥,你们今天吃什么,带我一起啊?”
“呦,原来少爷没有开小灶啊?”赵小康阴阳怪气道。
“我还跟大家一起吃啊。”齐小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康,别逗他了。”林良出来打圆场,把着小闹的肩膀说,“走,跟我们一起吃去,今天听说做了烧肉。”
“是吗,我好想吃肉。”齐小闹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林良特意叫厨房装了一大碗肉,亲自端给了齐小闹,“呐,知道你口味挑,好容易遇上一次你喜欢的,多吃点,别饿坏了不长个。”
齐小闹美滋滋地答应了,但接碗的时候忽然被谁撞了一下胳膊,他不小心撒了一些出来,顿时嗷一声哭出来。
“唔唔我的烧肉掉了,呜呜呜……”齐小闹悲痛欲绝,好像少了什么宝贝似的,哭得声嘶力竭。
鹰老大在每个地方都安排了眼线,所有人的行迹都逃不过他的眼,所以这里的一切自然都在监视中。
齐小闹哭起来的时候,监视之人第一反应便是儿徒们又欺负齐小闹了,因为他哭得实在很惨。
但其实,齐小闹只是心疼他掉的肉。
“你怎么还哭上了?”赵小康让他哭懵了,心说穷人家的孩子掉块肉哭就罢了,一个大少爷还能为了点肉哭成这样?
“我呜呜呜……林大哥给我的肉,它们掉了呜呜呜……”齐小闹只是不明所以地哭,别提多惨了。
“行了行了,我再给你装一碗得了。”赵小康让他哭的心烦,再这样哭下去,会惊动狼叔的。
赵小康便又跑去给齐小闹装了一碗肉,只不过这碗肉里掺了点料。
齐小闹再拿到肉的时候便不哭了,他抽搭搭地看了眼肉,说道:“谢谢小康哥。”
然而齐小闹并没有吃,而是捧着一大碗肉跑去了鹰老大那里,一进门便道:“鹰老大上皇,你们吃肉吗,今天厨房给的肉可香了!”
鹰老大跟废太子还没吃饭,通常是属下们先吃,吃完之后才好伺候老大吃。
他们当然不缺肉吃,而且很多时候,他们吃的会比属下吃的好一些。所以鹰老大挺吃惊的,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哪一个孩子会吧自己吃的肉拿给他的,因为没什么必要,而且那些个属下们平日里,有一口肉还不够自己吃的,哪里会分给别人。
“你吃了?”鹰老大问道齐小闹。
“没有啊,但我吃不完,林大哥太疼我了,说我平时挑食吃不饱,让我多吃点,但我胃口就这么大,再吃也吃不完,便想跟鹰老大还有上皇分享,毕竟你们对我都这样好。”齐小闹笑嘻嘻说。
毓权笑着看了眼鹰老大,“还挺懂事。”
鹰老大哈哈笑起来,觉得怪有意思的,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阿谀奉承迎合示好的,还就没感受过别人真心实意的孝敬。
“那我怎么听说你方才在哭啊,可是谁欺负你了?”鹰老大问道。
齐小闹摇头,“哪有,是我接碗的时候过于激动,不小心掉了半碗肉,我正想着端来给您还有上皇吃呢,掉了之后我怕没有了,所以哭,幸好小康哥哥后来又帮我装了一碗,呐,给鹰老大还有上皇先吃。”
“这孩子还真是不错。”鹰老大笑着张开手,“来,我便赏你个面子。”
齐小闹把一碗肉端给了鹰老大,鹰老大接了之后先让给上皇,“呐,你先来一块尝尝?”
毓权好歹也是曾经的太子,自然不肯吃别人剩下的,于是便没客气,先夹了一块吃,“我也尝尝属下们平日都吃什么——嗯?味道居然还不错。”
鹰老大笑道:“那是,我对兄弟们一向没二话,以前还不是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当然不会给他们不好的。”
鹰老大也夹了块肉,吃完点点头,“我看中午咱也吃这个好了,还真挺好吃的。”
等他们各自吃完,齐小闹才自己吃了一块,然后他便端着肉跑出去,给今日当值看家等兄弟们分肉,因为每天值班的人通常是最后吃饭,等到他们吃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好东西了。
所以这些小土匪非常高兴有肉可以吃,都异常感谢齐小闹。齐小闹便说:“不用谢,是林哥还有小康照顾我,多分给我了一些,不然也没有你们的。”
这些人自然对林良还有赵小康感恩戴德几句。
吃过午饭没一刻钟,匪帮里的茅房便排不上号了,今日看家的小土匪们一个挤一个朝茅房里拱,而鹰老大跟毓权则是分别朝自己的茅房里一趟趟地跑,至于齐小闹,他则朝儿徒们院子里的茅房跑。
“怎么回事啊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齐小闹捂着肚子痛苦不堪,他幸亏自吃了一小口,这要是吃那一碗,岂不是要拉虚脱了?
而且还不止是闹肚子,好像还反胃恶心,齐小闹猜到了这些人一定会动手脚,为了做戏做足,才吃了一口,本来以为一口不会如何,没想到这样厉害!
鹰老大身体强壮些,跑茅房的次数少一些,但是也好生遭罪,再强壮的人也经不起拉肚子,何况还是上吐下泻,没半天就受不了了。
“鹰老大,要不要叫个郎中来瞧瞧?”小属下担心道。
鹰老大已经快恼了,他怒道:“怎么回事,听说好些人都拉肚子,是不是今日的饭菜有问题?”
那小下属道:“好像也不是吧鹰老大,并不是所有人都拉,大家都是吃的一锅饭,要拉也一起拉啊?”
“闹肚子的都有谁?”
属下想了想说:“有好些呢,齐小闹,还有今日看家的兄弟们,哦,还有上皇也不舒服,不过他好一些。”
鹰老大皱眉,想起了今日齐小闹给的那碗肉,上皇吃得少,而他吃的多,小闹估计也没少吃……
那其余人什么情况,难道那孩子还分给大家了不成?
“闹肚子的那些是不是肉吃了小闹给的肉?”鹰老大问。
“对对!”小属下想起来说,“小闹这孩子大方,有什么好东西都分给大家,他惦记着当值的兄弟没肉吃,所以都分了点。”
鹰老大皱眉想了想,说:“去把林良还有赵小康叫来!”
很快,属下叫来了林良还有赵小康,这俩人在齐小闹分肉的时候知道鹰老大会叫他们来的,心里早不知道骂了齐小闹多少遍。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没事分什么肉啊,给他吃就吃呗,这下好,一下子分了十几个人!
“鹰老大,您唤我们何事?”林良没事人似的问。
“你给他下药做什么!”鹰老大不喜欢拐弯抹角,劈头盖脸便问。
林良差异:“什么药?给谁啊?”
“少跟老子装蒜,我不信你不知道一窝子兄弟拉肚子的事!”鹰老大怒气冲冲道。
林良恍然大悟,“您说这事啊,我知道,我以为是大家吃坏了肚子,谁会下药呢?”
鹰老大压着火气道:“是小闹的那碗肉,我跟上皇还有十几个兄弟都吃了,那肉里有药,横不能是厨子有这个胆子,你给我说老实话,是不是你俩搞的鬼?”
赵小康当即否认:“怎么可能啊鹰老大,我们哪里有药啊?”
林良翻了个白眼,心说个傻子,话也不会说,直接说不知道不就完了!
“我问你有药没有了吗!”鹰老大嗤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个勾当,平日里没少折腾人,阴损事干了也就干了,还不敢承认,别叫我瞧不起你们!”
赵小康偷偷看了眼林良,林良目视前方,仿佛不认识他。
“鹰老大,”林良缓缓道:“是我的错,兄弟们平日里难免有些矛盾口角,我想着无伤大雅的,便任由他们去了,没想到他们闹到了鹰老大身上,是我该死,没留意他们些。”
赵小康心里让他这话噎了一下,忽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这些事倒真不是林良让做的,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是兄弟们不懂事,兄弟们心思龌龊,就他干净着,他给包容着一样。
他们这些人有几个是不想往上爬的呢?就他林良,干过的龌龊事只多不少,单是他知道的,就有好几条人命呢。
“那你给我去查,看看这次到底是谁干的。”鹰老大肚子又开始疼了,没心情说话,便打发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