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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小闹出征了!”
阿英仿佛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似的,竟然不知道齐小闹要出征一事,听完之后都傻了。
“是啊,一早都走了。”阿康纳闷阿英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阿英最近这别扭闹的极大,凡事有关齐小闹的事一概不听,就怕听见他跟哪个小姐好了,定了亲之类的活活气死,然后忍不住再把齐小闹给掐死。
没想到这一漏,竟然漏掉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怎么会去出征呢,是不是父皇罚他呢,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阿英简直要疯了,齐小闹怎么能出征呢,那是闹着玩的吗,多危险啊,去了万一回不来……“不行,我去找父皇把他追回来!”
“哎!”阿康一时没拉住,竟然叫她跑了,立刻追出去,“阿英你等等啊,你别去,追不回来的……”
阿英没了命一样跑去找毓宁,“父皇父皇,你怎么能让小闹出征呢!”
毓宁正在处理公务,被她惊扰十分不悦,“混账东西,谁让你这么没大没小的,给朕出去!”
阿英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训斥,哪怕皇上把她打死也得先把齐小闹拽回来。
“父皇,您等会儿再跟我算账,我有要事见你!”阿英把门口阻拦她的宫人推开,直接跑进御书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您为什么派小闹出征啊,那多危险啊,他才多大啊,身上也没张多少本事,还不是历练的时候啊,就不能等几年再派他去吗——您先快把他召回来啊,等人走远了就来不及了!”
毓宁把奏折往桌上一拍,“混账,大军出征岂是闹着玩的,说召回来就召回来!”
“大军出征还是不是您说了算,也不是召回所有人,就只召回小闹就好了啊,您就想个由头,把他单独叫回来不就好了嘛!”阿英急得要命,也不顾顶嘴不顶嘴的,有什么说什么,“您要怕人说,那我去,给我匹马,我这就去追!”
“你给我站住!”毓宁简直要气疯了,放了狠话,“你敢出宫朕打死你!”
阿英那火气只有更旺,一点就炸,“凭什么不让我出宫!那是我的自由,我就是不让小闹出征,不让他涉险,要是他回不来了,我也不活了,到时候您就剩下阿康一个,你看着办!”
毓宁听见这话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一时没组织好语言骂她,但随即他又回过味来,这混账丫头说的话的含义。
什么叫小闹回不来,她也不活了?
这叫什么,殉情?
毓宁瞪着自家丫头,瞠目结舌,这丫头什么时候跟小闹……
“你把话说清楚,你跟小闹怎么回事?”毓宁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尽量平心静气问。
阿英也愣了,她压根儿没想把心里那点事说出来,只是情急之下不小心脱口而出,被这样一问,心里也乱了,有种秘密被人知晓的慌张感。
“父,父皇,我跟小闹情同兄妹,怕他战死沙场怎么了,还有阿康,她也担心啊,还有如清姨母,如清姨母就他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心里不定多不情愿呢,您这样把他派出去了,人家心里得多不舍得。”阿英顾左右而言他。
毓宁皱起眉,这丫头平常口齿伶俐,别人十张嘴不敌她一张,这是慌了才说出这样漏洞百出的话,他坐下来,沉声道:“你如清姨母爱子心切,朕自然理解,你跟阿康从小和小闹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关心他也无可厚非,可阿康却不曾说过要为小闹殉情的话吧?”
阿英的脸倏地涨红了,她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最深处的那点不为人知的悸动就这么被人掏出来摆在明面上,饶是她脸皮厚也扛不住,简直想挖坑把自己埋了。
毓宁见她这幅羞愤难当的样子也不大忍心,意识到自己逼问得太紧,姑娘家受不住,随即缓和道:“阿英,你跟阿康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跟你母后从来没有勉强你们的意思,想嫁不想嫁,都随你们,你大可不必对父母隐瞒,朕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情窦初开最是难以言说,你若是没想好,朕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跟我或你母后说都行,但出征这件事没有改变的余地,一来这是小闹自己要求的,二来,朕也有替他打算,你若是真的在意他,就该相信他,他不是个拿不出手的弱公子,他有这个能力。”
阿英心里一时感动一时羞赧,一时又担心,搅和得她无言以对,她这人走投无路的时候颇有一种爱谁谁的魄力,反正父皇都看出来了,她索性把话摊开说:“父皇,我,我就是看上小闹了,不过他好像没看上我,但不重要,他要是不能活着活来,说什么也白搭,我没那么多想法,我就是想他平平安安的。”
毓宁让她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堵得没脾气,少年时期,为了情爱什么都可不顾,他懂得这感觉,别说国事前途了,怕是自己的命都无妨,这时候跟她讲大道理,她是听不进去的,索性不说。
“你又何以断定小闹不能平安回来?他匪窝里待那么多年,不是也照样全身而退,你莫要被感情冲昏了头,遇事多想一想,莫要再这样冲动,你先下去吧。”
阿英张嘴就要反驳,但看父皇那个表情,便知反驳也无用,索性闭了嘴,她准备去求母后。
阿康正在跟齐宛如说这件事,她不无担忧道:“母后,要不您去看看吧,我怕阿英惹父皇生气,您去劝一劝兴许就没事了。”
齐宛如怪道:“她去做甚,最近她整天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是跟谁,你跟她整日在一块,可知道她整日想什么?”
这问题阿康给问住了,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她倒是知道阿英为什么,但她不能明说,“嗯……母后,我们都大了,?阿英也会有自己的心事,有时候也不是什么都跟我说的,我估计,她是担心小闹吧,我也担心得不得了,那毕竟是上战场,不是闹着玩的。”
齐宛如意外:“是为了小闹去战场的事?”
“呃……”阿康点点头,“我猜是的,她听闻小闹去了战场就跑去找父皇了,她脾气急,我没拉住。。”
齐宛如凭直觉觉得这里头有事,但她没多想,便想着快去皇上那里瞧瞧,别再真吵起来什么的。
刚站起来要走,阿英便急匆匆进来了。
“阿英?”阿康看见阿英竟然回来了,顿时放了心,“你没事啊,母后正要去救你呢。”
齐宛如皱眉看着阿英,问道:“你找你父皇做什么去了?”
阿英心想,今日横竖是已经跟父皇说了心事,也不差跟母后再说,索性都说了罢了,她道:“母后,我不想让小闹去战场,我求父皇召小闹回来,父皇不答应,我想求您帮我去跟父皇说说,您的话父皇会听的,行吗求您了母后,再晚了就召不回来了,他们这会儿兴许已经离京了。”
齐宛如跟毓宁是一样的诧异,“出征的军队怎么召回来?你快别胡闹了,回头惹你父皇生气,母后也救不了你。”
“母后,求您了,我真的,真的害怕小闹回不来,我我……”
齐宛如心里一症,她比毓宁还敏感些,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阿英的心思,毕竟是当娘的,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她第一反应是惊讶,因为三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在她心里,他们更像是兄妹,怎么也没想到阿英竟然对小闹有了这种心思。
“阿英,你先别急,小闹不会有事,你父皇不会想不到这一层,他有准备。”齐宛如只能先稳住阿英,招呼她到跟前来,“你有什么话,过来好好跟娘说。”
在父亲面前,阿英态度强硬,可在亲娘面前,她的心就软了,像是遇上了什么委屈似的,一下子扑到齐宛如腿上,什么少女心事什么求而不得一股脑哭了出来。
阿康都呆住,?她从来没见阿英哭得这样伤心过,心里只纳闷一件事,喜欢一个人这么难受吗?
齐宛如只剩叹气,摸着阿英的头安抚,等他哭够了,才开口道:“阿英,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好难以启齿的,你心里有心事,可以跟阿康说,可以跟母后父皇说,但别自己憋着,这样别人不知道你为什么闹脾气,时间久了会觉得你是个无理取闹的公主。”
阿英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您说的我知道娘,但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小闹好像对我没那个意思,我没心情,也怕丢人。”
齐宛如懂了,倘若郎情妾意,美好总是写在脸上的,那时候不消说,大家也能看出来,整日这样阴阳怪气闹脾气,多半是妾有情郎无意。
阿康在一边听着也怪不落忍的,因为根据她观察,小闹确实还没开窍,这就意味着是阿英在单相思。谁知道以后的事呢,万一小闹喜欢上了别人——从小闹跟阿英这么多年的相处来看,这个情况十分有可能,那阿英得多难受。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齐宛如深知男女之事最是不能强求的,为了不让女儿将来太伤心,只好先开解:“阿英,情爱之事最无道理,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自己太难堪,能心想事成也好不能也罢,都要维持着体面,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等时过境迁,你就会发现,求而不得也不过如此。”
阿英似懂非懂,她正是执着的年纪,又事执着的性子,求而不得对她来说是天下最折磨的事,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事过境迁。
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小闹不喜欢她,她也不可能纠缠人家,最多是折磨自己罢了,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了。
“娘,我有自己的想法,这些您就别过问了,我现在只求小闹能平安,您也疼小闹对不对,您也不希望小闹出点什么事是不是?”阿英放低姿态央求道。
齐宛如叹气,一边抚摸着阿英的头说:“阿英,人都要长大的,你也是,小闹也是,你有自己的想法不希望我过问,小闹也一样,你如何知道你把他拦下来了,就是为他好呢,他一定就会欢喜呢,你不怕他因为这个恨你一辈子?”
这回阿英沉默了,她无言以对,她心里难过极了,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干不成,既不能让小闹喜欢,也不能保他的平安,什么也做不了。
“母后,我知道了,我不闹了,我回房了。”阿英抹掉眼泪,站起来走了。
阿康跟齐宛如对看一眼,各自叹口气,阿康道:“母后,这段时间您就别说她什么了,我会照看她的,想来小闹回来之前,她的毛病是好不了的。”
齐宛如叹气,“行吧,你也下去吧。”
南疆这场战事比之当年北疆不可同日而语,但规模也不算小,大军苦战数月,才算是暂时稳住,一直到第二年年底,敌军方退,一年多之后,大军凯旋。
这一年多,不论是宫里还是庆阳侯府,人人都是吊着一颗心,时刻盯着南疆战事,期间屡次传来危报,简直要了诸人的命。好在有齐晏之跟皇上坐镇后方,为了这场战事费尽心血,稳定八方,才算有惊无险。
大军凯旋这日,京城万人空巷,皇上庆阳侯还有两位公主均到城门外迎接。
可惜齐小闹凯旋的姿势不大好看,没能坐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是躺在马车里被抬出来的。
“唉唉,兄弟们都让开,小爷还喘气呢,能走。”齐小闹腿受了伤,走路不大利索,但勉强蹦跶着也能走。
出征这一年,齐小闹大多时候都是灰头土脸的,但他却添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那就是即便灰头土脸,也得土得威风凛凛,他一度想过,哪怕他战死沙场,也不能死成一滩肉泥。
故而此时只要人没趴下,他就不能横着出去见人,太难看了。
阿蛋不明白他到底要的哪门子的面子,明明站都站不稳,看他死要面子活受罪那样,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扶着他,“你能不能消停点啊,那腿差点就废了,我看你以后万一成个跛子还能有多好看!”
“没事。”齐小闹摆摆手,满不在意,“我家里有神医,有他在保证药到病除。”
阿蛋不理他,照旧在后面虚扶着。
“小闹好像受伤了?”阿英垫着脚,焦急地看着人群中的齐小闹,恨不能自己再长高八尺。
阿康道:“好像是的,不过人能站着就没什么大碍吧,你别担心,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人回来了就好。”
阿英根本不能放心,要不是人太多,她肯定要冲上去看看。
“见过皇上,皇后,庆阳侯!”余俊协领众人上前给毓宁等人行礼,齐小闹也跟着喊,规规矩矩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人前不便说什么,等众人回了宫,例行回报过后,齐晏之才问道儿子的腿。
“怎么,挂彩了?还伤哪了?”齐晏之捏捏齐小闹的肩膀,一年多不见,结实了也厚实了,这才有了男人的样子。
“伤的多了,小伤不值一提。”齐小闹把腿抬到椅子上,可能因为疼,龇牙道,“这是中了南疆的邪毒,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一听中毒,齐晏之皱眉,这事阿蛋壳算有了开口的机会,他道:“哪里是小伤,他一个人跟被十几个人围攻,挨了一刀不说一把毒箭直穿大腿,军医都说这腿保不住了,要不是……”
“你怎么那么多话,是不是男人啊,上战场的人哪个不挨两刀,不就是中毒吗,也不是只有我中毒了。”齐小闹打断阿蛋。
齐晏之瞥了儿子一眼,心里还怪安慰,男人知道忍耐了,算是长大了,“待会儿先回家吧,跟你娘也甭瞒着,她不是受不住的人。”
“嗯,我娘身子还好吧,没惦记我哭吧?”齐小闹最心疼的还是他娘。
齐晏之笑了笑,“你回去自个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