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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信息潮像是大海倒涌一样灌入路明非的大脑。
他头痛欲裂口鼻流血，但是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朗。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锈蚀的大脑转盘被涂了油除了锈，原本思考一下问题就咯吱咯吱作响的手动转盘，此刻跟换了电力发动机似的运作的飞快。
整个人的核心处理器都升级换代一样。
“是诺玛言灵【森罗万象】的支配效果，很爽吧，这下子你的草履虫脑袋能不能进化到猿人阶段？如果能的话能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待会儿该怎么做？”
挡在他身前的芬格尔嬉皮笑脸的吐着槽，路明非看不见这货的脸，但是脑海里却能勾勒出对方那副贱兮兮的模样。
“师兄？”
路明非轻声喊了他一句。
“嗯？”
芬格尔没有回头，轻声疑问的应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在骗我的？”
大脑全力运转下的路明非只觉得很多事情都豁然开朗了起来，眼前父母对自己的种种疑点都像是海边迷雾散去后，露出礁石一样清晰的耸立在他的眼前。
“大概是很早吧。”
芬格尔声音忽然低了一些，
“现在跟你说这些可能会让你觉得有点晚了，但是以前真的不是时候，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我知道。”
口鼻流血的男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然后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毕竟我以前，这里是只草履虫嘛。”
“好槽。”
芬格尔笑了，然后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那么阿非，不，狒狒啊，能不能动用你那聪明的脑子先让自己离开呢？”
“他们交给你来处理吗？”
路明非望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路麟城和再度因言灵中断而受伤脸色有些苍白的乔薇尼问。
“是的，这里有师兄在啊，你发挥的场地不该在这啊。汉高说你是那个家伙的唯一死穴，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芬格尔再度举起了燃烧的刀，刀尖锁定了可能要阻拦路明非离开这里的路麟城。
携带圣裁领域的子弹毫不客气的对他和路明非连发，芬格尔挥动起巨大的斩魔刀像是舞大风车一样将致命的炼金子弹挡在火焰之刀下。
“你怎么办？”路明非靠近船舷后轻声问。
“处理完我就去找你。”芬格尔头也不回的说。
马上就要跳入海水里的男孩忽然转了回来，他边走边呲牙咧嘴：
“你这个flag立的让我怎么走，这个时候那么义气，平时倒是别尽忽悠我给你结夜宵钱啊！”
还没等路明非走到芬格尔身边，后者的身影就摇了摇，像是失去动力打摆子的机器人一样。
路明非连忙伸手架在芬格尔的肩膀下，手上的触感让路明非吃了一惊，他感觉自己架起的不是一个身高体阔的人，而只是个空空的纸壳。
这一下，路明非彻底明白了，芬格尔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使用青铜御座硬扛乘坐导弹的压力，拔出炎暝斩魔刀对抗圣裁领域，转移诺玛的保护言灵森罗万象给路明非，这些事情已经掏空了芬格尔的所有力量。
他刚才只是在虚张声势。
“走啊！你没有言灵，打不过拥有圣裁的他的！”
芬格尔挣扎了一下要推开路明非，却被后者随手按坐在船上。
“别逞能了，你的身体已经要崩溃了对吧？想让我一个人跑，自己留下当英雄悲壮的死掉，这种狗血剧情，我，不答应啊。”
男孩的黄金眸骤然亮起，
“不要死！”
路明非冲着发愣的芬格尔一字一句的认真说，当新的生机在对方身体里冲刷，那副空壳如海绵吸水似的膨胀沉重起来时。
他轻声说：“能用夜宵的钱和吐槽吹牛逼换一个这么义气的二货，我怕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好运气了。”
“所以不要死。”
“我也不会丢下逃，我还有很多东西要问一问我亲爱的父母。”
然后他举起右手，对着路麟城再次激发出的炼金子弹如君主似的命令：“撤销！”
子弹上覆盖的圣裁领域骤然消失，只剩下动能的炼金子弹依旧穿透过了男孩的肩膀，带起一片血花。
“路明非！不要冒险了！”芬格尔皱眉大喊。
“没事，我只是在尝试他给我的力量还在不在而已。这一下，我放心了。”
男孩像是没听到芬格尔的咆哮一样，对着再次举起枪的路麟城，连同一旁的乔薇尼都包裹在内，
“撤销！”
仿佛有无形的巨拳锤击一样，原本还稳稳站立的路麟城弓起了身体，砰的一声直挺挺倒在了甲板上。
“你做了什么？”
芬格尔惊鄂的看着这个进化的卷毛狒狒。
“言灵释放一半硬生生被打断，别说混血种，龙王都得尝受元素乱流反噬的痛苦。”
路明非头也不回的回答到，他走到还处在反噬后遗症中的路麟城身边，从对方手里拿过了那柄格洛克手枪，
“你说是吧？爸爸？”
…………
昂热和上杉越乘坐的小船驶进一片浓重的雾气中，白色的雾气从他们身边穿过，不费力就打湿了他们的外衣和头发。
但是两个看起来都已经垂垂迟暮的老人却丝毫没有在意这种潮湿的环境，静默的等待着什么出现似的望着前方。
荡漾的水波声逐渐接近。
雾里出现了另一艘小船， 船上坐着庞贝和恺撒。
双方见到彼此的时候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都没有出声，后来的庞贝和恺撒也跟昂热和上杉越一样紧紧的盯着前方的浓雾。
又是一阵水波荡漾声。
这次新出现的小船上的人却没有缄默，而是笑嘻嘻的说道：“上学迟到的家伙发现早到的好学生们因为门没有开也没能提前进教室时的心情，一定跟我一样欢乐。”
“这并不好笑。”
昂热眉头微微簇了一下，视线又投向浓雾里，
“奥丁为什么还没有来？”
“可能堵车咯？”
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耸了耸肩，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说出了让昂热额头的皱纹更加深刻的话，
“亡者之国的交通枢纽好几千年没有维修过了，偶尔卡一卡节点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我们没有什么时间了，我的学生们并不能在那两个怪物的力量下坚持太久。”
“对于自己培养的兵器用得着叫的这么亲近吗？”
老板撇了撇嘴，然后在前者锐利的目光下指了指天空，
“楚子航已经不用坚持了哦，来不及长成龙类身躯的他发挥不了大地君主的完全力量，在那两个家伙面前只是一盘菜。”
“我的学生不是任人鱼肉的菜。”
昂热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是，只是被你摆布的工具而已。对于你来说，他们只有屠龙武器锋利程度的差别而已吧？楚子航是，路明非是，恺撒也是，甚至橘雾月曾是你的棋子，到现在你手里不还是捏着我的死穴，想让我也被你摆布吗？”
老板耸了耸肩回答到，眼神里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
“不过我喜欢跟你们这种什么都可以牺牲的人合作，因为你们够狠的下心付出任何代价来做对自己心中目标有益的事情。”
“先生们，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讨论谁的立场更正确更有意义。”
庞贝捋了捋湿漉漉的额发插嘴说，
“如果靠辩论能打败龙类，那我可以陪你们说上几个小时，如果有红酒和美女，那更好了，我们一天都可以耗在这里，如果不怕在这黏糊糊的地方得风湿的话。”
“也是，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上面的那两个可是旧相识，他们如果离谱的达成一致，就等着一起跪下俯首称臣吧。”
老板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森的小白牙，似是威胁似是诉说事实的说。
“我以为你会相信那个人，毕竟你一直在支持他，观察了那么久，终究他做的一切也没有让你下定决心吗？”昂热轻声问。
“我还和你们一直合作嘞，你看魔鬼什么时候会死跟一个客户到最后的？”
昂热等人都在这豪橫的无耻发言里沉默了。
没了人斗嘴的老板探了探身，用手敲鼓似的敲了敲船梆。
清脆的敲击声远远的在这片浓雾里荡开，一条青灰色的水道从雾气里显现而出。
就在这水道成型后，一个驾驶着木质小船，船头立着玻璃罩油灯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对方的身影，小男孩形象的老板悠悠补充了一句：
“就是因为我们魔鬼喜欢到处蛊惑人心达成交易，追逐牧场一样追逐野心的草原，才永远不会被灭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