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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十五年三月廿一,张府花园。
虽然天气阴沉沉的,但丝毫不影响兄弟几个一起投壶作乐的兴致。
一群姿色艳丽的小丫鬟们守在旁边伺候,另设有专门的小厮负责记数。
论起投壶谁最在行,第一当属老五张律。当他赢了第一轮之后,兄弟几个再投了一轮,依旧是张律夺魁。
玩了一阵大家也都玩累了,于是一群人懒懒散散地坐到凉亭里饮茶聊天。
张律随手抄起一把茶壶,高高举起将茶水灌饮而尽。
“慢点喝,没人给你抢,喝水都没个正经样子。”张彻笑声劝道,又吩咐丫鬟多备些茶点。
“咕噜咕噜!”张律饮完,擦擦嘴角,半关切半调侃地问道:“哼,大哥惯会教训我,你有那训人的本事怎地不使在大嫂身上?昨个弟弟听说大嫂又闯祸了?”
张彻闻之不悦,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径直塞到弟弟嘴里,堵得他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果子卡在上下颌之间,疼得张律直冒眼泪,他连忙用手将果子拔出,伴随着咔的一声脆响,骨头也复归原位。他重重将果子摔碎在地上,冲其他几个兄弟嚷嚷道:“你们看看!你们快看看!当大哥的惯会欺负弟弟!”
“叫你多嘴!”张彻扬眉道,“只怕你将来娶的媳妇不比我的贤惠!以后谁闹得更厉害还说不定呢!”
“大哥,您这不是咒老五么?”张徊咯咯笑着,“咱们兄弟几个的命数哪有这么惨,非得个个都娶只母老虎么?依我所看娶妻当娶贤,夫妻两人互相扶持互相敬重,方是长久之道。”
老二听了,嘲了一句,“三弟说得好听。将来能娶谁为妻,娶什么样的人为妻,你做的了主么?”
张徊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我相信,事在人为。”
*
天色越发灰蒙蒙的,锦凉城的上空笼罩着黑色的乌云。
一处破败不堪的居所之内,几个破铜瓦罐歪三斜摆的倒在一边。
油嗒嗒的帷幕垂在两侧,一群蚊蝇围着一堆毛发,嗡嗡地吵闹着。
胡生睁着眼睛,麻木地躺在一张肮脏混乱的床上,脑海中的思绪万千令他一夜未眠。
昨晚魔宗宗主的一席话可以说是颠覆了他既往的一切认知。
他不曾想到,他最引以为傲的傀儡术,原来修炼的境界尚在底层。
他不曾想到,使用傀儡术控人之前可以先击碎一个人的魂识。
他不曾想到,一代魔宗宗主竟对傀儡术的研究如此透彻,而且那个人拥有他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上神位灵力,也是他一生中见识过的最强灵压没有之一。
时辰到了,他可以试手了。
猛然坐立起身,胡生用余光扫视了一眼身后褶皱的床铺,只见几只虫子被他碾压得碎碎扁扁。他随手将虫子的尸体拂掉,并在心中立了个誓,如果宗主传授的傀儡术心法是为真,那自己以后再也不要过这种生活。
他想活得体面。
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傀儡术师。
*
依然按照张彻原先的计划,胡生现在应该站在一个视野开阔高楼处,等待暗哨发出有关白静尧死亡的信号。
可如今他已经不需要等待了,胡生一个人走在去往叶家的路上,回想起昨夜的种种,至少有几件事可以推算出来。
第一,丹凤眼男子应是四大杀手之一,且他好像在路上见过,也就是说魔宗的杀手不仅是昼潜夜出,他们很可能拥有者合法的身份,就与满大街的普通人一样防不胜防。
第二,虽然两人都蒙着脸带着面具,但气息不会骗人,魔宗宗主和丹凤眼男子的年纪都不大,都是约莫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
第三,他虽然猜不出魔宗宗主与张彻的关系,但至少有一件事是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林瑶青是张彻的女人,林瑶青必须和张彻在一起。胡生完全可以简单粗暴的以此战线为准绳,立场也将更加鲜明,若有任何人敢挑拨张彻夫妇的夫妻关系他必处之而后快。
不知不觉,胡生走到了叶府后院围墙附近。
前方街头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胡生也管不得他是何方势力的眼线,只能利落的将其处理干净。
他不能被张彻发现自己和魔宗宗主的秘密,他不想失去唯一的光明。胡生挑动手指,那陌生男子冷不丁受力,额头径直撞到了围墙上死掉了。
随即收了灵力,胡生小心潜进了叶府。
在叶雪岩的房间内,大大小小的酒瓶倒了一地。
叶雪岩本人许是喝醉了,正面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胡生静悄悄地站在叶雪岩的身后,嘴里念着心法,左手催动灵力试图将其唤起。
依旧闭着眼睛的叶雪岩随着红色灵丝的牵引僵硬地坐直了身子。
胡生嘴角地蠕动更加急促,他右手唤出白色光芒,对准叶雪岩的后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击中。
“嗯。”一声闷哼。
几束白色磷光消散在叶雪岩的脑边。
魂识真的出窍了?
胡生有些不敢相信,他打了一个响指,默念道:“睁眼!”
如同僵尸复活,叶雪岩的眼睛缓缓睁开。
胡生走到叶雪岩的前面,只见叶雪岩的眼珠不声不响地转向他,不惊也不叫,果真变成一具行没有意识的尸走肉了。
叶雪岩的灵魂真的暂时散开了。
胡生不知道当下的情形能维持多久,他只能以最快的时间将叶雪岩操控到鸿腾酒楼中去。
随手打理了一下叶雪岩凌乱的头发,胡生翻窗逃遁,尔后飞身跃至屋檐之上,伸出两臂,掌心向下,食指弯曲扭动,开始操控起叶雪岩的每一个动作,左右上下来回牵动。
灵丝牵引着叶雪岩的两脚,令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并走到门边张开双手打开了房门。
折笎见自家少爷开门,笑着上去相迎,“少爷!您醒了!今天可感觉好些了?”
叶雪岩一字未发,伸出右臂大力地将折笎推到一边。
折笎以为少爷心情不佳,或许不想让人跟着,于是就乖乖退到了一旁。
叶雪岩继续走着,路过的丫鬟纷纷行礼。
随之他走出了内院,出了外院,直至出了叶府,都未有人察觉到叶雪岩的行为异常。
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叶雪岩僵硬地迈着两只脚掌缓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