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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杀走后,戎胥牟收拾了一夜的心情,前往母窟。
他先是被司职的血面带往一隐秘的洞窟深处,倒也没甚么特异,只是窟壁上刻着一副巨大的九州之图。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这九州之分本为大夏所定,早已被大商弃用数百年。他曾在少学中学过。
在这里,他被更换了血面的异种心蛊,据说反噬之威更大更恐怖,但也有好处,解药能支撑两年之久,比起无名众每年都要服用,少了许多束缚。
血面的任务少有强制,大多依据刺客个人喜好选取,只是解药需要一定的功勋来换取,不再是到日子便被赐予,这就逼血面始终要为母窟完成足够的刺杀。
感受着心口安静沉睡的异种心蛊,依然能帮他稳住心疾,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知道十年过去了,霄妘是否有办法根治自己的心煞?他忽然自嘲得一笑,难道自己还能上昆仑寻她不成。
他换上了一身质地硬韧,形状似筒的红袍,罩在衣襟之外。脸戴血面,邪异骇人的黑色竖眼,包裹着赤血之瞳,好象无时无刻不监察着身前的一切。两只眼孔就在玄黑眼眶之上,不仔细辨识,全看不清他一双灵动的眼珠。
如愿以偿晋升血面,他在山中人中真正有了一定的地位,不再是任人践踏的蝼蚁。
司职的血面,也问过他是否要加入任一七杀峰,却被他干脆地拒绝,同时也拒绝了招纳洞中无名的权利,他可不想在身边放上山中人的眼线。
之后打算前往殷都,边做刺杀任务,边与大哥子受联手对付帝神教。
就在他查找着仇敌有关的刺杀任务时,竟意外发现自己委托血杀发布的寻人任务已经有了回复。隐伏在西亳的桩角,听到过戎胥余孽出没的消息,而现身之处是南边的伊邑和罗国。
戎胥牟挑选了个攻离山逃奴的刺杀任务,攻离山距两地三四百里。
他略作准备,便于翌日启程北上,再过艾国,沿大江西北而至匡国,由此北上,渡淮水,过蔡地,西北穿舞水、应国,再西北而行,到达伊邑。
伊邑本为殷都伊氏的一块封地,在西亳之南,崇高山之西。
戎胥牟暗中打听,得知西南四百里的攻离山,近两年有强者统合了大批逃奴,聚在山中为匪为盗。周遭罗伯、应伯、伊氏为首的诸多宗贵,十分忌惮,派遣过数次执奴行讨伐,却屡次铩羽而回。
逃奴首领颠世,仅有铜骨初成,却能多次抵抗众多宗族高手,可见其背后必有高人。再联想自己这次刺杀任务,攻离山,太父,仇子灭,铜骨大成。这仇子灭便该是那个高人。
在伊邑的道旁坊间,他习惯地偷听着周遭远近的种种谈论。忽然有几人的低声言语引起了他的留意。
那几人操着浓重的周腔,他又怎会不耳熟,仔细听时,却是惊喜等着他,原来几人商讨的正是逃奴首领颠世。
“大人可是帮颠世化解了几次氏族的刺杀,他却对咱们依旧爱搭不理的,当真可恶!”
“属下以为必是那个太父从中作梗,原本颠世已经被大人说动心了,怎知那个太父一出面,颠世的态度就冷淡下来。”
“是啊,属下瞧那仇子灭似乎对咱们十分厌恶,大人是不是发现了甚么?”
“你等尽管安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我命令,随我上山。”
戎胥牟听到这里,眼中猛露精光,踏破铜鞋无觅处,原来那声音的主人赫然是当年与鬼戎勾结谋算豹子的周使,后来更在戎胥城外混入灾民刺杀自己。
……
攻离山,自西北向东南绵延五百里,形似卧牛,是大江、大河与淮水的分水之岭。
山势高峻雄伟,层峦叠嶂,奇峰突起。淯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南流入汉水。
山中有大寨隐藏,上千精壮有的巡山,有的防卫,有的练武,一个个年岁不大,但大多都有巫武在身。
大寨的议事厅里,一个二十出头的英武青年,下巴留着短须,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一块方石上。身侧还有个石墩,一须发皆白的中年,面容沧桑,断了一条腿,一根铜拐杖搭在膝上。
“颠儿,你可是又见了周贼?那些周贼绝不可信,他们不过想借你蜀国先君后人的身份,图谋蜀国而已。”
颠世抱拳躬身道:“太父,您总说殷商与帝神教才是大仇,那周人既然与殷商面和心不和,不正是我们可以利用之人吗?”
瘸腿中年捋着白色长须:“颠儿,太父赞同你的想法,只是周昌不是易与之辈,手下人才济济,就是太父也不敢自恃能算计于他,何况是你,今日用时为鹰犬,来日弃时如敝履。”
中年忽然将手指竖在嘴上,噤不作声,撑起铜杖,走到厅侧,向外推起柏木厅窗,探头望向窗外。十余棵柏树中,传来“婴婴”的叫声,更有红眼红喙白身勺尾的鹊鸟在枝头蹦蹦跳跳。
“老夫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让颠儿见笑了!”中年幽幽叹了口气。
“太父言重了,多亏了您多年的谨慎,才能让孩儿们数次逃脱氏族们的捕剿。只是太父,如今全寨的青壮都是多年修炼您所传的巫武,已经越来越强,加上一些铜骨境的高手加入,咱这千人,足以在攻离山的三分地界抵御任何侯伯的征剿。唯独要防备不时而来的刺客高手,却只能靠太父您一人,孩儿实在于心不忍,才会假意交好那些周人,孩儿看他们的高手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