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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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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自家的小巷子,李云泽都怀疑走错了路。

    原先巷子只有五尺宽,现在足有丈余。原先家里大门的位置是一座青砖门楼,朱红大门,两侧黛瓦白墙,好生齐整的一座小院。看着门额上两个石雕大字——李宅。

    李云泽心道没错,因为整条巷子只有自己一家姓李。上前扣门,里面有人应声:“谁呀?”听到这个声音,李云泽鼻端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大门很快打开,开门的正是他母亲。

    李云泽欢喜地叫了声“娘”,李母一看,喜不自胜,拉着李云泽道:“怎么才回来。”刚说了一半眼泪就下来了。

    李云泽忙劝了两句,指着沈余行道:“娘,这位是我的朋友,叫沈余行。这个小姑娘叫青草。”

    沈余行趋前深躬拜,道:“伯母安好!”

    李母道:“好好好,快进家。”上前牵了青草小手,边往家里走边道:“这小伙子真俊。”

    离开定永城时,李云泽又给父母发了封飞信,详细说了路青草的事,故李母对此早有所知。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小儿子也是小小年纪就离家几万里,有父母与无父母也差不多。念子及人,对路青草更多了几分怜爱。

    进门是一面照壁,琼楼玉宇图案。一条碎石小径绕壁而过。照壁后小径西、北两路分叉,往西沿小径走十几步,前面一道齐眉砌花内墙,中间一个月门,小径穿门而过。往北是一个阔大的庭院,最里面正房是五间大屋,左右厢房各三间,中间还有一个长条花坛。里面菊花含苞待放。

    李云泽心中感叹,城虽未变,家里却有了大变。李母高声嚷道:“他爹,看谁回来了。”

    西厢房里出来两人,一人是李父,另一人李云泽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中行道这家伙。

    李父还未说话,中行道已经咋呼道:“哎呀,李云泽,好久不见。你怎么才回来!”

    李云泽心道:这家伙怎么来了。向父亲问了好,介绍了沈余行。李父见了儿子,发自肺腑的高兴,面上却平平淡淡,安排中行道带两人去盥洗。

    中行道高兴地答应,嘴里吆喝着,带两人穿过月亮门。

    里面是一座花园,一丛翠竹,几树桃杏,满园花卉。西面是一座敞轩,轩前一口浇园用的水井。北面是二层小楼,东面是一座厢房。

    中行道得意洋洋地道:“伯父说了,这处小院是特意为你娶媳妇盖的。”李云泽无语,这里是我家?还是你家?中行道打了井水供两人洗了脸。

    三人坐到敞轩内,李云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中行道一脸不乐意道:“贵人多忘事,当初你要把炉宝托付给我,可是让我送到这来的。”

    李云泽想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问他来了多久,竟然已经住了快半年了。李云泽心里想,这家伙来找自己,又等了这么久,肯定没好事。

    回到前院,李母给路青草洗了澡,换上李云洛小时候的衣服,看起来干净清爽。也不知中行道对父母施了什么术法,父母对他都极为亲近,一点不拿他当外人。

    中秋节这日,午后,李父李母就张罗着杀鸡宰鱼,说要好好过个节。

    李云泽三人都要帮手。李母指了指正在洗菜的青草,朝三人摇了摇头,示意三人到别处去坐。

    李母带大三个孩子,对小孩子的心思自然明透。青草双亲俱去,又来到这陌生的环境里,心思极为敏感,对她的关怀要适可而止,不能太过。而且,目前急需的,是要让她觉得对家里是很有用处的,心结才会慢慢打开。否则的话,既无亲人可依,自身又无用处,她哪里会有安全感。

    沈余行回到敞轩内,重重叹了口气。

    李云泽知道他的心思,道:“不怪你!”

    沈余行摇头道:“我也常这样安慰自己,可每次看到青草,都心中难安。她父母所中之毒,并不如何剧烈。若是我医术精妙,一定可以救得回来。可惜我艺业不精,害他们送了性命。云兄,等节过完,我就去丹鼎山学艺,青草就暂且拜托你和伯父伯母了。我会给家中去信,最多半年,我家人就会接走。”李云泽听了,未置可否。

    李母带着青草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围坐在敞轩里喝酒赏月。

    李母先夹了个鸡腿放在青草碗里,道:“今天,青草帮了大忙了。先吃个鸡腿。”

    李云泽三人陪李父边饮边聊。青草从头到尾低头扒拉碗里的饭,李母夹到她碗里的菜才吃,从不主动夹菜。

    李母小儿小女都不在身边,一腔慈母情怀,无从倾注。刚好来了个小女孩,身世可怜,人又乖巧,对儿女的思念怜爱不自觉地寄情在青草身上。

    李云泽看了,觉得带青草回来的决定很正确。过个大半年,他也要去东华派,归期不定。要是没有青草,父母又要过孤单日子。

    对父母道:“爹,娘,我记得小时候你们说还想要添个小女儿,凑成两儿两女。我也想再要个妹妹,青草我一见着就喜欢,不如你们收她做女儿吧!正好今天是团圆夜,说不定青草本就是咱家的人。就等着今日一家团聚。”

    中行道高兴地道:“那敢情好!”李云泽斜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中行道视若未睹,接着道:“伯母,青草跟您长的真像,我看这就是命里注定,您就该有这么个女儿。”

    李母听的心花怒放,一脸笑意地抚摸着青草的头。中行道见了,对青草道:“青草,快叫娘亲。”青草垂低了头,叫了声“娘亲”。

    李母欢声应了,指着李父道:“叫爹爹。”青草稍转向李父叫了“爹爹”。李父应了,他想的比较实在,那两个恐怕不会回来了。再养个女儿在身边,刚好可以弥补。又依李母叫李云泽“大哥”。完了,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流下,又强忍着不哭出声音,呜呜的更发人惜。

    这个结果,沈余行喜不自胜。他能给青草富贵,给她想要的前程,却给不了父母的爱护,家庭的温暖。这是冷冰冰的前程富贵无法弥补的。

    李母劝了一会,拿了两块月饼,道:“我们娘俩先去睡了,你们爷几个喝吧。”搂着青草回了前院。

    李父又喝了几杯,也托词离席。把地方留给李、沈、中行三人。

    沈余行举起酒杯对李云泽道:“谢谢!”李云泽道:“不全是为你。”

    月色越来越皎洁,李云泽举头望月,忆起儿时的中秋,和小伙伴在明朗的月光下,满城里窜来窜去,好生欢乐。而现在,儿时的玩伴全都不在城中,四地分散,各奔生计。

    陪自己饮酒的,却是新结识的朋友。随着岁月流逝,与儿时玩伴的交集只会越来越少,而与沈余行、中行道这样的新朋友打交道会越来越多。只能感叹: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中行道凑到李云泽身边,道:“有桩大买卖,做不做?”李云泽早料他肯定有事,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干。”

    上次被他胁迫,惹了一屁股麻烦。

    中行道:“先别忙着拒绝,我这还没说什么事呢?”

    李云泽哼了一声:“肯定不是好事。”

    中行道不乐意了:“这次还真的是好事。听鄙人慢慢道来。话说自古及今,有多少奇功异法奇珍异宝奇药异丹,因为某些人一己之贪欲,而湮没于泥土之中,掩藏在九壤之下,本为人所制,却不能造福于人。我辈如何能坐而视之。看你也是正直之士,欲与你携手伸张正义。来否?”

    李云泽被他一通话绕的迷糊,旁边的沈余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中行兄,小弟还是头一次听人把盗墓说的这么诙谐有趣,这么冠冕堂皇。佩服佩服!”

    李云泽恍然,说了这么一大通,可不就是盗墓么。

    中行道:“别这么说,盗墓多不文雅。应该叫古珍探掘。”

    李云泽也被逗笑了,道:“文过饰非,说的再好听,还不是盗墓。”

    沈余行道:“中行兄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圣贤节用简葬,有宏法必传后世,有珍宝则留后人,日积月累,人道方能大兴。亦有一些人,看不破生死之道,棺椁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绣必繁,丘陇必巨。妄想逝后仍然享用生前的荣华,然则又有何用?”

    中行道一拍大腿道:“此言深得我心。果然是大家子弟,比鄙人更冠冕堂皇。你要不要入个伙?”

    他当沈余行面说出此事,本就有拉其入伙之意。沈余行对待青草的态度,让他十分赞赏。看得出来,沈余行是实心实意的想要弥补,没有回避自己的错误与责任,完全不似膏梁纨袴之辈。别说青草父母的死不全是沈余行的责任,即使害了人命,这些人也压根不会心生愧疚。最多留下些银钱,不会对一个孤女这般上心。

    沈余行道:“那要看值不值得动手。一般的我可看不上。”中行道:“绝对值得出手。天涯沦落人墓听说过吗?”

    沈余行点头,疑惑道:“这墓不是几千年前就现世了吗?现在里面连蚂蚁都被捡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