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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季节,正是农忙期,活连上了。
以前那个立志不回农村种地的张勇翡,终归还是没能保持初心,现在又回来种地干农活了。
这边刚把鸡场的事忙活完,那边又带人去池塘里捞蛤蟆籽,然后带入控制温度的孵化池。
蛤蟆孵化的时候,不一定要活水,一潭死水也可以,但是温度必须达标。其实,张勇翡更想研究一下,温度对蛤蟆公母的影响。但是,目前还没有特别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些影响是息息相关的。
除了蛤蟆,养鸡场外,张勇翡去年冬天求得几块地,也要着手准备了。
鹿岗岭的土地分散,不是平原地区那种一样望不到头的地,而是东一块西一块。尤其是老门头家的地,更是如此。
张勇翡特意挑的老门头家的地,其实是有目的的。
张加一对张勇翡的做法十分不解:“你挑的地,好像都不怎么样,石头多,长势不会太好。”
干了太多不合理的事,张加一心里对张勇翡的疑惑越来越多,有点看不懂这个发小了。
“会好的。”张勇翡敷衍道,很刚愎自用的样子。
“种啥?”
“种粘苞米,甜苞米。其它的种菜,黄瓜,茄子,豆角,洋柿子,生菜……”
得,不管你了。
一般,菜园子和普通的地不同,菜园子上上粪,纯绿色无公害,而且年年在地里追粪,土地十分的肥沃。鹿岗岭多山多石头,而一般人家里的菜园子里的石头,肯定捡的干干净净。
但是大地就不同了,干干巴巴的,里面石头极多,种菜肯定长不好,除非追化肥。可就算追化肥,也未必好。
所以,张加一有点无奈了,觉得张勇翡是在胡闹。
怎么一到了自己的事情,就不管不顾的胡闹呢?
……
接连又忙活了好多天,偏偏在这个忙碌的时节,贝德莉娅来信,说她要回美国了。
张勇翡只得放下手头的事,去了市里给贝德莉娅送行。
贝德莉娅叫上了秦雅,加上张勇翡和张加一,一共四个人。
“我知道你忙,所以没有去你家打扰你。”贝德莉娅将衣服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对张勇翡说。
“这么快就走?”这不是简单的跨省或者跨市,异国他乡,谁也不能说远走高飞抬屁股就走,张勇翡脑袋有点恍惚。
贝德莉娅耸耸肩:“没办法,这边的工作都完成了。如果不走的话,我可能会没饭吃。这边的发展有限,好像许多人一辈子都跟心理医生不打交道,很无奈。”
起码,鹿岗岭的人,可能都没一个看过心理医生。哪怕有点小问题,想自己想办法改变,要么就让社会去教育纠正,反正不会把钱花在昂贵的心理咨询上。
“那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中国?”张勇翡也没有办法。
“估计很难了。”贝德莉娅有点伤感。“小翡,年前我对你说,让你去美国发展,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可能会去,但是不会在那边长期发展,因为我还有个‘故人’在你们国家。”
张勇翡的这位故人,就是曾经无比信任的合作伙伴,一个他当做兄弟的人。后来,他卷着钱跑路了,据称去了国外,多半是去美国了。
在京城的房产中介,如果租赁这块,现在都是那种代理模式。将房子代理过来,然后分租出去。这就有空子可以钻了。
某段时间,公司的流动资金较为紧张,这位故人伙同财务,瞒住张勇翡,不给业主打房租,但是住户的钱照收。积攒到一定程度后,他带着钱消失了。留下的烂摊子,全是张勇翡收拾的。也是因为此事,公司破产了,那么多房子都违约了,干不下去了。
他为此欠了一屁股债,过街老鼠般的人人喊打。
新闻上,还拿他的公司做典型报道了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
债被他以一己之力填平了,可是那位故人,至今还没找到。
张加一对这段往事一知半解,平时顾及到张勇翡的心里,他一直没问。这时,借着提到了这个话题,他禁不住问:“你说说,当时到底怎么了?”
张勇翡确实没怎么对别人提起过,在心里埋藏了许久了。
委屈吗?委屈过。
愤怒吗?愤怒过。
然后就低头干,喜怒哀乐都顾不上了,只知道赚钱还钱。
他把过程讲了一遍,然后说:“我听人说过,在美国见过他。报警了,至今人还没抓到。有一天,当我知道了他在哪,可能我亲自去找他谈谈。”
呵呵,他真恨不得对其进行人道毁灭。
谁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最惨淡的时候,他天天睡公园,还不能换地方,因为债主需要知道他在哪。
所有的那些眷恋他的女人,都离他而去。
所有的那些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都离他远远的,生怕他开口借钱。
然而,实际上,他从来没管别人借过钱,都是自己扛的。
现在想想,也算是一幢壮举了。人类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的时候,总是本能的寻求帮助。
他克制了本能。
贝德莉娅和秦雅还没有听到过他的这些事。
尤其是贝德莉娅,吃惊道:“那种情况,你竟然把钱都还上了?”
“是啊,京城的机会多,赚钱的门路还是有的。”张勇翡忍不住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呛的咳嗽又给掐了。
听他这样说,贝德莉娅拍着胸脯:“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在美国,我认识一些私家侦探和律师。”
摇摇头,张勇翡露出笑脸:“那倒不必。大张旗鼓,就太看得起他了,他不配。这人容易得意,得意时候,总是容易露出马脚。因为我当时那么困难,还能东山再起。所以当初的一些狐朋狗友还有联系。”
“他们觉得还能利用我,我却再不和他们有金钱上的来往了。但是,有他们,我早晚能知道这货在哪,到时候我亲自去找他。”
在那种情况都能翻身,的确很令人刮目相看。尤其是,他们当初躲张勇翡,就是怕张勇翡张嘴管他们借钱。他们觉得,当时的张勇翡就是无底洞,怎么填都不会满。
可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张勇翡自始至终,压根就没提过。
服吗?
真服!
张加一原本心里有点动摇,觉得最近张勇翡做事毫无章法。可听他一席话,他的信念又坚定了。这些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张勇翡不会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跌倒的。
却说张加一,也是个天才。记忆力超群,短短时间内,已经能用英文在餐桌上,和他们三个人谈笑风生了。
钱没白花。
旁边不时的有人瞥过来视线,三卫市的外国人本来就少,就算有,多半是老毛子那边的人。
可这桌子上的四个人,说的明显不时俄语,是英文,这点大家多少还是能听懂的。
天很青,在等烟雨。四个人临窗,落地窗外,能看见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行人加快步伐,打伞的从容不迫,熙熙攘攘。
贝德莉娅无限惆怅:“小翡,这一别,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端起面前的大麦茶,张勇翡喝了一口:“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可能,有一天我在我们鹿岗岭待腻了,就会去国外住两年,图图新鲜劲。”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四个人吃了顿饭,给贝德莉娅践行。很快散了,出门的时候,张勇翡结了账,他和张加一和两女告别,自顾上车。
临走前,贝德莉娅还强调说:“小翡,我回去了,一定帮忙,找到那个人渣。”
她说中文的“人渣”两字有点搞笑。
张勇翡只是摆摆手:“你回去了,休整一下,好好工作吧。这些令人烦忧的事,就不要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