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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偃师?
便是秀子口中所说的那位号称“鬼巧夺天”?
也就是设计制造出飞天蠓艟这种攻伐巨器、拥有不输浩然九黎山的机关数术、更是身怀最神秘墨箓巫术的巫觋大师?
杨牧之在被对方打量的同时仔细打量着对方,以他目前的玉璞巅峰修为,竟然看不清这个黑衣人的真实境界。
按照两座天下一统的上中下三个五境来看,即便是最古老最神秘的巫觋师,他们的一身通天修为,也必定不会跳出这个樊笼。
如果说,浩然剑修可以当成比其自身境界高一到两个境界的修士来看,那么巫觋师,大概也是如此。
杨牧之暗自咽了一把口水。
如果,这位周偃师,是十二境或更以上的巫觋师,那么……
“原来是传说中的鬼巧夺天,久仰大名了。”杨牧之打了个哈哈,笑道:“从您的话中可以听出,你此行是来找我的吧?”
黑衣人面色平静,“听说你是神凰血脉,我特意耽搁那么一会,过来看看。”
“那好,既然是来找我的,就让其它无关之人先离开吧!”
杨牧之松开怀中鲛女,以眼神示意她离开。
周偃师冷笑一声,“哦,又是一位多情种子?”
雩轻轻摇头,“这个人好像很厉害,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你!”
“傻鱼儿,你先回家去,我会来找你的,你在这里,会令我分心的。”
“不,我知道你在骗我!你从来就不会嫌弃我让你分心什么的,就在刚才之前,那么多人在场,你都要抱我亲我……”
鲛女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当着那么多人,她大概也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很羞人,其实这只是她“至真至纯”的一个体现。这位鲛人女王虽然没有什么战力,但对危险的感知很是敏锐,她眼眶微红,颤声道:“一定是这次的敌人实在太危险了,所以你想赶我走是不是?这样的话,我就更不放心走了,我留在这里,最少还能帮你疗伤……”
或许是这句话有点不吉利,少女赶紧捂住嘴巴。
其实确如她所说,杨牧之在周偃师现身后,两人之间的神识对决便开始了,虽说结果不分胜负,但从对方的强悍神识中,杨牧之察觉到了极重的杀意。
周偃师微微有些不耐,开口道:“走不走,其实都没有区别。周某人来此,真以为只是来看看你这神凰血脉、瞻仰一下世间最美人鱼的风采?”
他抬手一指鲛女,冷笑道:“鲛族到了你这位女王手里,是它们的不幸呢,还是我们洪荒的大幸呢?”
杨牧之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雩的眼里浮现一缕水雾,但异常坚定,“他要我们鲛人一族和赑屃一同出征,助他们征战浩然天下,可我没有答应。因此,他们运来了御亭碑,用来强行吞噬我们鲛族所有人的精气神魂……”
杨牧之的手抖了抖,“若被吞噬掉全身的精气神魂,你们会怎么样?”
“嘿嘿,那你怀里这位有着世间第一美人之称的鱼美人,就会失去所有的色彩,如同行尸走肉,就是不知到那个时候,你小子还愿意抱她么?”回答杨牧之的,是微微冷笑的周偃师。
“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偃师笑意加深,“为什么?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虽然同处洪荒,但我素来就不曾与谁有过什么情感和恩惠可言,与你们鲛族是如此,与羡月山老祖也是如此,洪荒天下最弱和最强的两端,我周偃师都不放在眼里。”
“能入我眼者,只有……天下大势!”
黑衣人爽快大笑一声,指着雩笑道:“所以,当你拒绝我们的提议时,我内心其实是很欣慰的……”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毫无负担的将你们这些鲛女喂养给赑屃了!”
杨牧之大致明白了一些,他握住雩的一双小手,柔声问道:“雩儿,为什么不答应他们?征战浩然,虽然也会困难重重,但总好过被自己同胞这样欺凌啊!”
鲛女王将自己的身子贴在杨牧之怀里,轻声道:“征战浩然,那就是在侵略你们的家园啊!这一次,他们是倾巢而出、背水一战,洪荒这座天下已经被放弃了,如果不能在你们浩然站稳脚跟,那天下间便再无洪荒妖族了。所以,我更不能这样做,我不想因为我出的一分力,让我最喜欢的人,将来无家可归……”
“傻鱼儿……!”杨牧之只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以下巴抵住她深蓝色的卷发。
“牧之,你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杨牧之想也不想,随口说道:“当然记得!在鲛姬湖边,我刚好孕育出飞剑,第一次使用它,就刺死了你的传信小鱼……现在想来,都还有些愧疚和心疼你呢。”
怀里的人儿用脸摩擦着杨牧之的胸膛,以细若蚊虫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就是那一次见到你,我一直平静如水的心湖,便不再安静,多少年来,我的心第一次因为男人而跳动不已……”
“所以,后来你就将龙绡衣给了我,我就是雩儿给自己钦定的鲛族王后了?”
鲛人少女微红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满眼柔情,她微扬起头,痴痴看着抱住自己的男子,片刻后似乎作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嫣然一笑。
“所以,你这次来洪荒天下,再一次遇见我鲛族的生死存亡,我不劝你离开,你也别让雩儿离开你,好吗?”
不得不承认,这名鲛人女王的姿容,的确当得起世间第一之称。即便天机宫的胭脂谱里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但见识过浩然十大美人的杨牧之,却给出了雩最高的打分。
此刻的她,美脸轻扬,双眸星亮,小嘴微翘,说不出的明媚可爱。
杨牧之端起她的脸,轻轻在那鲤鱼小嘴上烙下自己的唇印。
“好的,雩儿,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一直悬浮海面的周偃师叹息一声,“唉,一直以来,都以为女人就是麻烦和累赘,所谓的爱情就是个笑话,直到今天看到你们两个,我或许该想一想,以前是不是太固执了?”
从怀里摸出一样古怪事物,像一个棉布人偶,周偃师认真盯着杨牧之的脸,手下却丝毫不停,在布人偶脸上指指画画。
片刻后,他将人偶高举在身前,并缓缓转动人偶,露出来它的脸貌,英挺剑眉、勾魂凤眼,最男人和最女人的两个极端结合,那可不就是杨牧之那张脸吗?
“世人都说巫觋之术神秘,知道为什么吗?”
周偃师摆弄着手里的人偶,怪笑道:“那是因为,见识领教过巫觋之术的人,无一存活于世,所以才造就了这个神秘的传说……”
“你!你为什么要按牧之的样子捏那个人偶?”雩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怒意。
周偃师抬起一指,点了点手中“杨牧之”的高挺鼻梁,玩味笑道:“的确,就男子容貌来说,这小子比三明、比那姚怜花都要强上不少,可惜的是,我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破坏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所以啊!女王大人,你这位万中无一的鲛族王后,只怕是不能再陪你喽!”
“喽”字落音的同时,周偃师一指戳在人偶肩胛某处。
“啊!牧之,你怎么了?”
杨牧之肩胛的天宗穴一阵恶痛,额头瞬间就冒出几颗豆大冷汗,不止是体表的疼痛,还有一缕阴寒气机顺着天宗穴游进手太阳小肠经,一路冲杀,四处破坏。
这便是巫觋之术?
若是他撕掉棉布人偶一条手臂,那我是不是也会同时断去一臂?
雩儿一手按在自己高耸的胸口,一手覆在杨牧之肩头,美眸微闭,似乎在替他疗伤。
只是短短一瞬间,杨牧之身上的痛感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身暖和的舒服感。
看似随意的瞥了一眼雩儿的胸口,其实若不是大敌当前,估计这货就会说,不如让我直接把手放在那个部位,估计疗伤的效果会更好。同时还能给你揉揉檀中、乳中、玉堂这几个重要穴位,促进促进血液循环,一举双得,何乐不为!
只不过杨牧之此时来不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对面的周偃师估计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若不能尽早斩断自己与那只布偶小人之间某种奇异的牵连,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被动,更令人绝望。
杨牧之抬手抹过眉心,一道金光闪耀而出,与此同时,从他并拢的双指间还有一道极细极快的红色光芒射出,几乎无从察觉。
而一直站在海面一处的高大白衣,也在这一刻发动了突袭,不知以什么劈出一道剑光,凌厉霸气。
电光火石间,飞剑点绛唇、本源灵火凝聚出的火焰牛毛针搭配神识一击,以及化身为人的狭路一剑,同时击中了周偃师。
黑衣人甚至连喊痛一声,或是一个痛苦的表情都来不及出现,就那样浑身飙血,噗通一声栽倒进海水之中。
不会吧?堂堂巫觋大师,这样轻易就被解决了?
此时的杨牧之,虽说已是玉璞巅峰修为,自信飞剑点绛唇的速度,也能在一众浩然剑修的本命飞剑中排进前三甲,再加上吞噬了五雷正火和地灵之火的大日金焰凝聚的飞针,以及完全不输这位巫觋大师的强悍神识,还有能幻化成人的一柄剑,他自主出击的一剑……
通通这些加在一起,又是最迅捷的突然发难,的确,与杨牧之同境、或高出一境的敌人都难以抵挡得了。
只不过,杨牧之并未就此而松懈心神。他递给狭路一个眼神,再缓缓巡视着四面海水,蓄积所有精神,准备迎接对手更强力的反扑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