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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你什么事!”少女怒吼了一声,紧接着又咳嗽了起来,她渐渐站不住了,渐渐地看不到皇兄那张俊美的脸庞了。她并不惧怕死亡,死亡不过是移到另一个地方居住,对她而言并无所谓。她怕的是再也见不到皇兄……如果再也见不到皇兄,至少她不要皇兄忘记自己。
“亚曼拉,你先安静,”洛西砍沙淡淡地把丽莎拉到身后,被贯穿的手掌渐渐收拢,握住亚曼拉刺入的匕首,“你就要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闭上嘴,等御医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亚曼拉突然大声地笑了出来,笑得是那么诡异、却又那么悲哀,笑到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是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死的……”
她一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深深插入洛西砍沙手掌的短剑拔了出来,那一刹,仿佛决堤一样,洛西砍沙的手喷涌出了大量的鲜血。丽莎在他后面,几乎要昏厥了,她只想冲上前去,拉过洛西砍沙的手,看看他怎么样了,但却被他用另一只手制住,动弹不得。
“皇兄……您是否忘记了这把短剑。”亚曼拉哀伤地看着那把染满血迹的破旧匕首,“这是您送给我的啊……您亲手做给我的,在我那么小的时候,送给我的啊。”
洛西砍沙没有说话,背对着丽莎,看不到他的表情。
沉默就好像梦魇一样,将屋子里的每个人紧紧缠绕,让人无法呼吸。
可以感到远处火把的晃动,隐隐听到士兵们焦急的脚步声。
可以感到月亮的光芒渐渐地被乌云遮掩。
可以听到血液落在地上的声音。
可以听到死亡绽放的声音。
“罗西惠丁顿,”
她双目一瞪,望向丽莎,原本清澈而美丽的琥珀色双眼,此时深深地凹陷了进去,染着异样的执著,那是恨,深深的仇恨,仿佛铭刻在脊骨之上,每一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诅咒你。”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皇兄,请记住啊,只有您可以杀死我,只有您对我的无情……”
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意识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我诅咒你……罗西惠丁顿……”
声音结束的那一刹,她往前一挺身子,反手一用力,握着那短小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那一切太快,快到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亚曼拉缓缓地倒向了地上,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长裙,在青花石的地板上渐渐晕开。她睁着眼睛,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皇兄
我不怕死
我只是怕永远也见不到您
皇兄
我憎恨这个世界……憎恨这个没有您对我爱恋的世界啊——
御医的腿仿佛不听使唤了,他颤颤巍巍地,一下子爬跪在地上,心中不由得忿恨起在睡梦中将他唤醒来此的孟图斯。亚曼拉公主是必死无疑了,他救不活她。这样的场景,法老实在太有借口迁怒自己,看来自己的老骨头,怕是性命不保了。
他低着头,额头贴着地面,感觉那浓重的血腥味正顺着空气,冲入他的头脑。不安感不由得更加强烈。
“你——”沉默了不知多久,淡淡的声音又一次平稳地响起,牵动了在场每个人敏感的神经。大家用力将视线由亚曼拉公主的身上收回来,转向声音的主人。逆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平稳得近乎残酷的语气,“把我的手包扎起来吧。”
御医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法老的意思。他擦了擦额头上细微的汗珠,忙不迭地跑上前去,仔细地察看洛西砍沙受伤的右手。
匕首已经贯穿了那厚实的手掌阿。
洛西砍沙没有表情,任由他包扎着。
“叫外面的士兵退下吧。”
孟图斯一欠身,快速地转身出去了。
然后又是压抑的沉默。
“你们也……全都退下吧。”
刚包扎了一半的老御医不由得抬起了头来,“陛下,还没有处理完伤口……”
“退下。”
冷漠、决断,听不出他的心思究竟为何。
丽莎犹豫了一下,担心地看着他包扎了一半的手。他现在的想法,恐怕是她理解不了的。或许这个时候暂且退出去等等会比较好。她轻轻地对布卡点了点头。布卡便把染血的宝剑收了起来,和御医一起毕恭毕敬地向洛西砍沙拜礼。
几个人慢慢往外退,丽莎走在最后,当她即将踏出房间的时候,只听伫立在屋中的年轻君主轻轻地说了一句,“……薇。我只是想安静一下。”
丽莎轻轻地扯了扯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她点了点头,又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美丽少女,一转身,大步走出了门去。
“我们在荷花池这里等着,等法老出来,麻烦你继续为他包扎伤口。”丽莎在池边席地而坐,轻轻地嘱咐手足无措的老御医。御医慌忙拜礼称是,在一边战战兢兢严阵以待。布卡走了过来,在丽莎身边坐下,将染血的宝剑放在身侧。
丽莎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少年。月光清冷地打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微垂的绿色眼眸里竟然映出了几分陌生的冷酷神色。一直以来那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炙热而单纯的少年,突然变得好像不认识了一般。空气中仿佛还漂浮着他将宽剑刺入亚曼拉身体的血腥味,丽莎一扭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趾,什么都不想说。
时间慢慢地过去,世界仿佛都要静止了。
御医开始站着打瞌睡,丽莎还在发呆。突然,身边的少年开口了,
“我这样做,是为了你。”
丽莎下意识地一点头,旁边的侍女连忙跪了下来。
“殿、殿下,请原谅奴婢。”
丽莎反应了一下,盯着面前的铜镜大约有若干秒,骤然想起自己是在定制婚礼的头饰,只是因为太过困倦,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怎么,你连给殿下试戴头饰都做不好?这两只眼睛还要了做什么?挖了算了。”这是丽莎才注意到前方不远还立着个穿戴整齐的老臣,印象里,好像他就是主司这次婚礼后勤事务的内臣米迪亚姆。侍女爬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求米迪亚姆恕罪,不要挖去她的眼睛,但他却仿佛要摆出一副很有架势的样子,作势吩咐着,“来人啊,快把这个女人带下去,不要耽误了罗西惠丁顿殿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