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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间永不停止他的脚步。一转眼,后唐天成三年(928年)已经来到。
二月初,洛阳,枢密使、侍中兼中书令,当今第一权臣安重诲府。
安重诲年少时便跟随李嗣源南征北战,三十多年以来,李嗣源引安重诲为心腹,安重诲视李嗣源为知己,二人是相交莫逆的老兄弟关系。李嗣源即位,安重诲拥戴有功任枢密使。
李嗣源在坐稳位子后,已相继将前朝重臣豆卢革、韦说、任圜罢相,安重诲更身兼侍中、中书令。
唐初建三省六部制,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的长官称宰相。中书省负责定旨出命,草拟召令,长官为中书令,门下省掌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长官为侍中。中书、门下通过的诏敕,经皇帝裁定交尚书省贯彻。尚书省负责执行,为中央最高行政机构,总领朝政,下设六部承担政务,长官为尚书令。但自秦王李世民兼任尚书令后,尚书令职务已不授人臣,尚书省的长官为左、右仆射。
为避免门下省驳回皇帝、中书的旨意,减少三省相互扯皮,设政事堂三省共议朝政。唐玄宗时,改政事堂为中书门下,尚书省的长官左、右仆射如不加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便不是真宰相,不能参与中枢决策,中书门下已掌握行政大权。
安重诲兼任中书门下两省的长官,总揽朝政,以天下为己任,皇帝李嗣源与安重诲均不通文墨,安重诲特设端明殿,招纳名土冯道与赵风,专门为皇帝讲述治国安邦之经略。
安重诲要求,事无巨细必须先经过他才能上禀天子,天子也怕他几分。天成元年(926年),安重诲外出,路经御史台门口,低阶武官殿直马延无无意冲撞了他仪仗前导,他当即拔剑将马延斩杀于御史台门口。天成二年(927年),安重诲密遣供奉官王镐赴磁州(今河北磁县),矫诏赐政敌任圜自尽。
安重诲今天在府中大发雷霆,因为他最为信任的心腹孔循背刺了自己。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安重诲一怒,必然会国动山摇。
今上登基后,孔循因投靠安重诲,充当安重诲的打手兼急先锋,安重诲认为孔循熟悉朝廷典章制度,常听从他的建议。孔循本人被提拔为枢密使,累加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兼东都(汴州)留守。孔循向安重诲推荐的河北清河崔氏的崔协为相,安重诲因政敌任圜系河北人,反感河北人为相。且孔循虽为进士,却不通文字,所有凑章均是他人代写,百官,送他外号“没字碑”,即讥笑他没文化。安重诲却经不住孔循长期在身边吹捧崔协,已与冯道并为中书侍郎,成为宰相。
安重诲想到自己对孔循如此推心置腹,引为心腹,今日得知去年受到了他的愚弄,自是怒不可遏,怒火万丈。当即将亲家工部尚书、三司使张延朗,亲信客省使、左卫大将军李仁矩等召来商议。
却是因安重诲与李嗣源宠妃王德妃颇有渊源说起。
王氏当年被梁朝朱温的大将刘鄩所买下,作为侍儿。等到长大成人,变得非常美丽,当时号为“花见羞”。
后唐代梁,刘鄩战死后,王氏无家可归,留住汴梁。手下告诉安重诲,说这个王氏极其美艳。安重诲当即转告李嗣源,李嗣源召入王氏一看,果然是娇艳无双,一见倾心,即位不久,封王氏为德妃,现已实为六宫之主。
去年九月时,王氏没有忘记自己的恩人,想到安重诲有几个女儿,便想让皇子李从厚娶安重诲的女儿为妻,且已征得李嗣源同意。
李从厚时为京师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禁军首领),已为事实上的皇储。唐末以来不再明立皇储,是因为事实上的皇储虽然想当太子,但更不愿成为太子后失去禁军首领的兵权。皇帝更不愿看到太子领有军权而自己变成太上皇。归根到底,还是那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用后世的话来说,便是枪杆子里政权。
孔循也有一个女儿,一直以来想让女儿当太子妃,听到消息后,便去见安重诲,说道:“公和皇帝关系亲密,不应再与皇子结亲。否则会惹陛下猜忌,恐怕反而要被外调。”
安重诲总揽朝政,自然不想外放为官,以为孔循是一番好意,因此极力推辞。孔循于是托宦官宣徽南院使孟汉琼,转告王德妃,愿让自己的女儿为皇子李从厚的妻子。
王德妃因为安重诲辜负自己一番盛情,难免有所介意,于是乐得以李代桃,转告李嗣源,玉成了此事。
张延朗与李仁矩等人到后,安重诲告知其原委。
众人商议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安重诲当即上奏,称孔循身为枢相,蓄意与皇子结亲,以防万一,请调孔循外任忠武军节度使。
次日,李嗣源看后,自是一口答应,旨意下达,出孔循为忠武军节度使(驻河南许州),领同平章政事、东都留守(汴州)如故。
安重诲又担心李从厚一旦当上皇帝,那么孔王妃就是皇后,孔循又得骑到自己头上,自己还有杀身之祸。
两年前,庄宗李存勖皇后刘玉娘的教旨可是诛杀了为后唐献计灭梁、统兵平蜀、战功赫赫的国之栋梁,枢密使郭崇韬。此事也间接导致了李存勖的翻车,最终众叛亲离,全家被杀。
四月,安重诲以东都汴州,为前朝旧都,天下水陆枢纽,请以皇子李从厚为宣武节度使(驻汴州)、判六军诸卫事如故。
李嗣源自是知道汴州的重要性,他自己就出任过两年宣武节度使。同光四年(926年)二月,邺都兵变时,李嗣源帅兵平叛时,也因抢先庄宗李存勖一步进入汴州,李存勖便已知事不可为,仓皇率军返回洛阳,以待皇长子魏王李继岌统率的征蜀大军,再剿李嗣源。最终,在李嗣源的阴谋下,发生兴教门事变,李存勖被自己亲兵所杀。
正因汴州如此重要,前年还发生了宣武节度使朱守殷叛乱,李嗣源当即同意了安重诲的建议,以安重诲兼任河南尹,皇子李从厚任宣武节度使、判六军诸卫事。
皇子李从厚与孔循同在汴州,经过安重诲一系列见不得光的操作,针对他们的一场新的阴谋又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