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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武县胡地城。
李耀武收到灵州城中传来的情报,夏州与盐州联军共五千步骑已誓师往营田司杀来,心中大为紧张。这可是五千正规部队,可不是营田司之前遇到的羌人引弓之民。不过万幸的是,定难军主力已返回夏州。
李耀武令各屯军民进入堡中,靠近黄河各堡安排哨兵巡逻,又令除新一、新二、新四、新五堡外,其他六营负责人各率五百精壮即刻前来胡地城集结。因新一堡至新五堡为靠近黄河,防御任务重,所以其中四堡不抽调士卒,但新三堡离灵武县城近,所以统一集结。
现在的营田司不缺兵,自从李耀武颁布了《授田令》,营田司中军民纷纷报名参军。经兵曹统计,营田司现已有士卒一万余人。
营田司总共才九千余户人,却有一万余士卒,比例高的吓人。其中,有些户是多人报名,还有就是新招募了部分羌人。
但李耀武只令各营挑选五百精锐却是有苦衷和原因,一方面是各堡需留士卒防守,另一方面也是最为重要的,营田司装备奇缺。这次对阵的可是夏、盐联军,敌人属于正规军,虽然披铁甲的比率低,但至少都有皮甲。皮甲虽然防御力差,可好歹还是能防流矢。如果皮甲都没有,那不是跟农民军没区别,带过去作战那绝对是对营田司军民的生命不负责任。
军府拨付营田司常备都一千士卒的有皮甲、弓箭、长刀等制式装备,加上营田司近几年以来共制作了四千余套皮甲,现有皮甲共五千余套,已发放新一堡至新五堡各五百套皮甲。另有棉甲一千五百余套。
日前,李耀武鉴于营田司存在根本没有刀盾兵的严重缺陷,已令工匠与民众日夜赶制楯车五十余辆,以用于战场上掩护己方士卒。
太阳西斜时,营田司士卒在灵武县胡地城子城中集结完毕,共有精壮士卒四千五百余人,其中骑兵二千五百,步兵二千,二千步兵中长矛手与弓箭手各半。
按营田司冬训及结合唐朝以来的行军惯例,李耀武将士卒临时编为七军。李耀武亲领中军,参军杨连吉充任行军司马,中军由常备十都以及从牧区中精选五百能开硬弓的羌人组成,为全军精锐,具为骑兵且披棉甲;细封仁贵充任左虞侯,本部五百士卒为左虞侯军,曹达洪充任右虞侯,本部五百士卒为右虞侯军;细封仁荣充任左押衙,统本部、往利都孟两部共一千人;王铁良充任右押衙,统本部及孙安定部共一千人。
傍晚时分,李耀武收到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为定远军虞侯吕方勇率定远军步骑一千赶到助阵。
定远军使李匡宾刚收到灵州事变的消息,听闻营田司已起兵后,即召集定远军将校也商定起兵,准备南下与营田司汇合。但随后听闻李耀武自称灵州刺史,自以为资历远比李耀武老,心中不愿再南下做小。
经吕方勇的斡旋,在李耀武承诺表其为警州刺史后,李匡宾看在李耀武对自己一向恭敬,且其父亲跟自己是生死之交的份上,才同意改由吕方勇率定远军主力南下。
坏消息便是,对岸的船只、羊皮筏子都被拖上了岸,夏、盐联军随时随地便会渡河。
李耀武令杨连吉召集城中各营负责人到中军帐中,一为热烈欢迎定远军兄弟的到来,二为商议对策。
对策首先是围绕半渡而击展开。
半渡而击出自于《孙子兵法》,就是说要趁着敌方渡河到一半的时候发动攻击,此时敌方最为脆弱,因为首尾不接,行列混乱,援军又被大河阻隔,所以很容易将其歼灭在岸边。而如果等敌方全部渡河站稳脚跟,要取胜就没这么容易了。
历史上,春秋时期的宋襄公号称仁义而不肯半渡而击楚军,结果等到楚军列好阵势,大举进攻,宋军寡不敌众,遭到惨败,宋襄公本人屁股上也挨了一箭,流血过多,重伤而亡,轮为历史笑话。相反,楚汉之争时,韩信半渡而击项羽手下大将龙且,全歼二十万楚军主力,一战而奠定了天下大局;三国之时,马超半渡而击曹操,打得曹操狼狈而逃,若不是虎痴许褚拼命救驾,曹操早已魂断黄河。
然而,黄河在进入青铜峡后,水面变得非常宽广,又水流缓慢,长达数百里均适合渡河,且敌军总共才五千步骑,渡河也只顷刻之间。
军议认为,决战近日即将到来,敌人渡河大概率将在青铜峡至怀远县百余里中,需重点防守新一堡至新五堡沿线的渡口。
……
数日后的一天夜晚,灵州回乐县城以北百余里外,扎着南北两座营帐,正是夏盐联军驻地。
却说联军出城前的军议上,商量了如何渡河事宜。
韩瑜心中根本就瞧不起营田司的一群农夫,非常自信的认为只要自己大军一到,李耀武等人肯定会跪地求饶,建议直接在回乐县城附近渡河,一来附近船只多,能快速组织军队过河;二来能就近得到补给。
夏州主将李彝敏却坚决反对,经了解营田司在青铜峡、灵武县、保静县一带堡垒众多,绝无可能无声无息过河,有极大风险被人半渡而击,认为应谨慎往北从上游怀远县附近渡口登陆。
韩瑜认为,怀远县在定远与灵武之间,定远军使李匡宾跟李耀武一样,都属于韩璞亲信,十有八九也已经叛乱,在怀远渡河,万一被叛军侦察发现,就很有被南北夹击的风险。
李彝敏却对定难军轻骑十分自信,不认为对方屯田的哨兵是自己的对手,怀远县附近亦水流平缓,将士可浮马渡河,不需要大量的船只,半点也不惧被南北夹击。
最终,韩澄拍板同意李彝敏的意见,并征召两千民夫随军运输粮食。
起初,韩澄也同韩瑜的想法一样,认为五千大军前去营田司平乱那是狮子搏兔、杀鸡用牛刀,没必要再大费周章,直接平推过去就成。
李彝敏率军出城后,前二日每日仅走二十余里,引杀了大量营田司哨兵。第三日时却抛弃了民夫,令士卒带五日口粮与搜来的数十个羊皮筏子拆下来的羊皮,急行军七十余里,已越过秦、隋时的灵州长城,长城外已是一片荒凉,河对岸已是过了灵武、保静两县,已属怀远县地界。
这天夜晚,北营夏州军的中军大帐中,李彝敏正与韩瑜、罗升之商议具体渡河细节,决定明日三更埋锅、四更造饭、五更出兵,由夏州军率先渡河。
夏天北方天亮的早,五点时天已亮,夏盐联军在当地牧民的带领下,找了一处河滩较硬的地方渡河,此处又叫横城渡口(今黄沙渡口)。
李彝敏亲率数百夏州步兵先乘羊皮筏子过河建立防线,再令骑兵浮马过河,顷刻之间,三千夏州军已全过河。
横城渡口地处怀远县城东偏北方,虽还在营田司军的防线内,但已不属重点防区。
当营田司哨兵发现敌人时,敌人大部已过河,急忙回去报信。
韩瑜这是初次带兵出征,原以为是来镇压农民叛乱,可以出来兜兜风、镀镀金,以提升军中威望。哪知双方刚一交战,见遇到的敌人是定远军,心中顿时惊慌失措,自是明白盐州军哪里会是久镇北疆定远军的对手,看到已方士兵不断倒地,不停后退,便不由自主的开始身体收缩,仿佛是一个受惊的老鼠,眼睛里满是恐惧,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副手罗升之的大声喊叫,都没有反应。
罗升之气的直跳脚,直骂韩瑜看上去高大英俊风流,没想到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摊上这么一个主将,也只能自认倒霉,眼见已方中军已崩溃,右翼在后退,心中也慌乱起来,再回过头看,却见夏州主将的旗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见了,人马已都在往后跑,而自己反应慢了半拍,现已快被敌军三面包围,再者敌人又骑兵众多,估计是没得跑。心想无毒不丈夫,便横下一条心,将心腹亲信唤了过来,直扑韩瑜而去。
韩瑜本来已是六神无主,仓促之间,已被擒住,破口大骂,却被塞住了嘴。
罗升之率人擒住了韩瑜,便下令盐州军投降,并押了韩瑜前去做为投名状。
李耀武见夏州军败走,盐州军投降,心中大喜,未料到胜利会来的如此之快,心想自己骑兵众多,岂能如此容易让敌军给跑了,直接传令吕方勇,令右厢轻骑追逐逃亡的夏州将士,令左右虞侯军看押投降的盐州将士和打扫战场,自己翻身上马,率中军加入追击战。
战场位于保静县北十余里处,保静县城邻近黄河。
夏州军骑兵拼命往东向再转东,往黄河方向狂奔,黄河在附近百余里皆是江面宽阔,水流平缓,再浮马渡河返回,才最为安全。
夏州步兵确却是惨了,两条腿的自然跑不过四条腿,步兵丢盔弃甲也是难以逃脱骑兵的追击,大部分士卒盲目的跟随大部队跑。
夏州军左翼士兵少数机灵或经验丰富的老兵,却是早早的丢了武器跳进了汉延渠,往西边跑去,因为步兵不越过渠道,必然不会有好的下场,不是被杀便是虏。
一时间,只见成百上千的夏州步兵跟风往渠道中跳去,可在逃在后面的却被营田司将士当做了靶子,被射成了刺猬。一瞬间,汉延渠被鲜血染红,血流漂杵,令人作呕。
李彝敏率亲兵一路往来时的东北方向逃跑,仗着弓马娴熟,还边退便边射箭阻击追兵,还边收拢散兵游卒,很快聚集了数百人马,但也很快引来了更多的追兵。经过数次交锋,跟随李彝敏的夏州步兵不是已死亡,便是已跪地投降,终究步兵跑的再快,也必然跑不赢骑兵。
党项夏州轻骑兵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定远军的精骑也是他们身上占不到便宜,但夏州轻骑人数太少,被千余敌骑一路追杀,也只能狐奔鼠窜,落荒而逃。
“将军,往东数里已是黄河,我们只有浮马过河才尚有一丝生机!”
李彝敏等人已被追兵死死咬住不放,跟随的骑兵也越来越少。。
“大郎,我来断后,你快快走!”
李彝敏见自己的亲信将校拓跋庆安带数名骑兵已放缓速度,反过身用剩余不多的箭矢左右开弓便追兵射去。
追兵速度稍微放慢,但是追来的敌骑却是越来越多。拓跋庆安虽功夫了得,但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斗不过群狼,瞬间已被敌骑淹没。
李彝敏心中悲愤不已,想跟拓跋庆安一样,像个勇士一样的壮烈死去,可心中又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纠结了一会儿,已看到了前方辽阔的江面,已是到了黄河岸边,终究是与生就来的求生的本领压倒了一切,催着马笔直的朝江面逃奔而去。
“将军,必须卸甲才能下河!否则盔甲太重会直接沉了下去。”
到了河堤上,身后的亲随见李彝敏情急之下欲直接纵马跳河,急忙喊道。
李彝敏脱掉盔甲后,看到身边已只剩数十骑兵,想着自己带了三千儿郎出来,满以为对付些农民军,还不是手到擒拿,稳操胜券,亏自己还一路上小心翼翼,不由得悲从心来,两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锵”的一声,李彝敏拔出剑来,欲举剑自刎,被亲随死死拦住。
身后的喊杀声已越来越响,追兵已越来越近。
李彝敏忙令亲兵们快抱马过河。
可亲兵们都道:“将军不走,我们也不走!”
李彝敏无奈,只得带头催着坐骑向河中跳去。胯下的坐骑也算是千里挑一的神骏,也跟随李彝敏多年,能通人性,后退几步,便直接从河堤上跳了下去。
曹达洪晚来几步,望着骑马跳入河中已游远了的敌人,朝着河水中恨恨的胡乱射了几箭,直骂晦气,自己因为追杀这条大鱼,俘虏也没去抓,反而折损了心爱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