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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面黄肌瘦,小女孩也是瘦的皮包骨,瑟缩在妇人身后,双手紧握着衣角,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江汐瑶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人贩子,是迫于无奈卖孩子的母亲。每次到镇上都看到卖孩子的,她已经从震惊难过到麻木,人命比肉贱。
不敢搭理她们,怕妇人缠上自己,拉着春华绕开去了布庄。
今日带来的绣活是人家定制的嫁衣。掌柜打开看了看,满意的点头,“梁姑娘的绣活真是没得说。”
年关了,绣活的价格也涨了,江汐瑶拿到两百两银子的报酬。揣着银子,赶紧去米铺,粮食一天一个价,多买点屯着。
春华挑着二十斤粮食,江汐瑶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街角拐弯处包子铺,又看到先前那对母女靠墙坐着。
寒风中那对母女显得格外凄凉。小女孩的头紧贴在妇人的腿上,渴望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包子铺。包子铺的蒸笼里,热腾腾的包子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小女孩的嘴角明显有一丝口水的痕迹。
妇人看看包子铺,又看着小女孩,默默的将她抱得更紧些。
江汐瑶一阵难受,触景生情想起初次看到梁锦南的情景。买了十个包子,分给母女俩一半。刚刚拿了工钱,可以小小的帮助她们一次。
俩人出了镇子,加快速度赶路,要赶在天黑前回村。
走着走着,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那对乞讨的母女跟着来了。
江汐瑶站住,有些恼怒,“你们跟着干嘛,我说过,我不需要奴婢。”
妇人跪在雪地里不住磕头,“实在熬不下去了,跟着我,孩子只有死路一条,小娘子,你行行好吧,就留下她吧。”
江汐瑶的怜悯心又上来了,她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交给妇人,“我给你银子,你好生带着女儿走吧。”
妇人痛哭,“我不卖女儿了,只求小娘子留下她,给她一条活路。你就可怜可怜她吧。这孩子聪明伶俐,会做家务,会帮你洗衣做饭,什么都会。”
妇人泪眼婆娑,双手颤抖着推着小女孩,声音哽咽:“孩子,去吧,跟着这位好心的小娘子,她会给你一口热饭吃,给你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小女孩却紧紧地拽着母亲的手,眼中满是不舍。她哭泣着,细若蚊蝇的声音绝望的叫:“娘,我不要离开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向来善良的江汐瑶看得心如乱麻,这对母女如此可怜,她又如何能狠下心来置之不理?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春华,“要不,现在身上有钱,收留她们几天可好”。
春华懂她的意思,这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母女委实是可怜,他点头道:“梁姐姐,你想留下就留下。”
江汐瑶招招手,“你们母女都跟我走吧,我收留你们几个月,等明年打完仗,你们就离开,好不好?”
母女俩千恩万谢,无有不从。
妇人是个活络的,赶紧上前帮忙背东西,江汐瑶不让,“你都多久没吃饱饭了,那有劲背。”
妇人听了江汐瑶的话,心头一暖,暗自庆幸,今日走运,遇到了这个心善的小娘子,以后要好好跟着她才是。
家里一下多了两张嘴吃饭,陈氏有些不乐意,“梁姑娘,自己都吃不饱了,还带人回来白吃饭。”
江汐瑶正在理丝线,听到这话,搁下手中的活计,“嫂子要是嫌着她们,那我带她们住到老屋,我每月照给你五十文的房租,反正那边东西齐全,她们跟我走,不给你添麻烦。”说着起身就要收拾东西。
春妞一把抱住江汐瑶,“梁姐姐不能走,这几个月都是她养着我们的,家里没钱又没粮食,嫂子,梁姐姐走了,我们都要饿死的。”
春华也伸开双臂,拦着不给走,“梁姐姐,你别听我嫂子的,我不让你走。”
陈氏登时就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就这么一说,你们一个个的,好像我要赶人走似的。”
妇人瞧着一家人这样说话,朝陈氏跪下,“我们会好好做事,不会白吃白住的。”
陈氏扭开身子,“你可别跪我,我可养不活你。”
相处久了,江汐瑶知道陈氏是个小家子气的人,生怕吃亏少吃一口。她板着脸说:“嫂子,她们母女俩只是暂时住下,等明年就会离开。我会想办法多赚些钱,放心吧,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
说完,她转身看向那对母女,口气温和多了,“你起来,我既然收留你们了,你们就安心住下,春妞,你去找你娘的一套衣服来,给这位大姐......。”
妇人连忙接言,“民妇夫家姓周,女儿叫周春喜。”
江汐瑶改了口,“带周嫂子,春喜去净房洗洗,换上干净衣服。”
春妞很听话的带着母女俩走了,春华去睡觉,江汐瑶回西厢房,留下陈氏一人在正屋里抹泪,她生气也没办法,一不出钱,二不做事,又爱哭,这屋子里的人个个烦她。
周嫂子住下来第二天就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照旧是喝粥,江汐瑶喝到嘴里的粥却比以往黏稠香浓。她疑惑地抬起头,看见周嫂子正笑盈盈地从灶台旁,端来一个盛着咸菜的瓷碗。
“梁姑娘,尝尝这个。”周嫂子说着,从碗中舀出一勺咸萝卜干,小心地放在江汐瑶的碗里。
江汐瑶尝了一口,那脆爽油润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散开,她惊喜地看着周嫂子,“这是咸菜?”
周嫂子点点头,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是的,我把萝卜干泡了水,切碎,放了一点点肉皮炒的。”
陈氏瘪瘪嘴,“放了猪肉炒,当然好吃,这粥里米放的也多,要不然没有这么浓。”
春妞一听,立马反驳道:“嫂子,你瞎说,周嫂子哪里放肉了,我瞧得清清楚楚,锅里就一块肉皮,米是我淘的,就比平时多了一把米。”
春妞说完,又舀了一勺咸菜送进嘴里,嚼得咯吱咯吱响,一脸满足。春华也附和,“就是,周嫂子没放肉,我也看见了。”
周嫂子笑得更开心了,摆摆手,“咸菜里放了一点油皮子,煮粥要看着火候,小火慢熬,千万别让粥溢出来了,自然就会黏稠”。
“周嫂子说的头头是道,家里是做吃食的吧。”
问到周嫂子伤心事,她哽咽着,“是的,本来跟相公在和州官道边开了一间小食棚,打仗的时候,食棚被烧了,相公为救我母女,被烟熏死了,家里给抢的一干二净,跟着同乡一起流浪到京城去,那晓得还没到呢,就没钱了,一路乞讨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