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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是家里的司机送来的,说是司机,其实就是张妈的老公。
身兼数职,园丁,司机,各种物品的修缮。
在我们家,都是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用。
老张送汤进来,应该是一路上听说了我的事,欲言又止。
我说:“别告诉我妈。”
老张点点头:“夫人让你把汤都喝了。”
我有点自欺欺人,现在不告诉我妈,等新闻发布会一出来,她迟早会知道。
一点三十分,顾曼贞打电话来:“稿子背熟了吗?等会讲话的时候诚恳一点,说到关于被困人员的时候,你起身向华隆的方向鞠几个躬,记住,一定要哭,眼泪越多越好。”
我被推出来顶锅不是第一次了,那时刚刚进顾氏,稀里糊涂的就当了替死鬼,被赶到郊区的制药厂,年前才调回来。
刚进审计部的时候妈妈很高兴,以为我终于得以重用。
不过,现在也算是重用。
顾曼贞不是说了吗,如果我不是姓顾的,还没有背黑锅的资格。
一点四十分,凯蒂通知我去会客室,已经陆陆续续有记者到了。
然后凯蒂递给我一份崭新的稿子,上面很贴心地用各种颜色标注着,我该在什么地方哽咽,该在哪里哭泣,站起来鞠躬的时候,我该朝向哪里,甚至还有一瓶眼药水。
凯蒂说:“顾部长说,你要是哭不出来,就用这个,但是别被人看见了,最好自己哭。”
我接过那些东西,将眼药水塞进口袋里。
一点四十五分,我走到了会客室门口。
陪同我的是几个高层,作为项目负责人的顾焰骋都没有来,和华隆项目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我被推了上来。
“稿子背熟了?”罗总面无表情地问我。
我没有说话,罗总看着我,眼神越来越冷,最终他不耐烦地丢下一句。
“不要出错,你应该知道这个发布会有多重要。”
我的认罪现场,能不重要吗?
一点五十分,里面的人通知时间差不多了,不要等记者都来了,不然会显得我们的道歉不够诚意。
罗总手握住了会客室的铜制的门把手。
推门进去,从此我的耻辱柱上又多了一条印迹。
我没得选择,生在顾家,我没得选择。
不被宠爱,我没得选择。
现在被架在火上烤,我还是没得选择。
罗总即将要推开大门的时候,他的秘书一路小跑递给他手机。
罗总走到一边接通,抑扬顿挫的声音和夸张的肢体动作,电话里的内容引起了我的好奇。
他接完电话走到我面前,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对另一个高层说:“董事长说,新闻发布会先暂停,让公关部过来协调一下,把记者们送走。”
“怎么回事?”赵总一头雾水:“怎么不开了?”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向走廊那端走去。
“华隆项目的甲方大老板,要亲自去工地视察...”
“甲方不是海城的大财团?华隆这个项目他们这么重视吗?”
“不是死人了么,甲方那边很注重声誉的,说是人已经到了,让我们...”
他们声音越来越远,我听不清了。
我不知道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迟早要顶包的话,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早点痛晚点痛的问题。
他们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我:“董事长通知,所有跟华隆有关系的人员都去华隆项目工地,马上。”
我驱车赶往华隆,在我们安州和邻城的交界处,当初拿下这块地还大费周章,还是甲方帮了忙。
我没有司机,自己就是自己的司机,灰头土脸赶到目的地,该来的都来了。
有人给我一顶安全帽,让我到事发工地去。
门口很多救援车辆,救护车,消防车,警车等等。
我一边戴上安全帽一边往里面走,有很多人正在清理废墟旁边的杂物瓦砾,方便于救援人员搜救被困人员。
那边顾焰骋正在大发雷霆:“不是说甲方早就来了吗?人呢?”
“顾总,我收到消息是已经到了,但我们赶过来的时候没看见。”
“没有联系方式吗?”
“他秘书的电话都打不通。”
“那个甲方横插什么一杠子!本来这事就已经搞定了!”
找到背锅的了,结果临门一脚没成功,顾焰骋发火也是正常。
这时,我身后有人在喊我:“你好小姐,请问这里有药箱吗?”
我回头一看,有个工人坐在地上,撩起裤腿的小腿上流着血。
“你受伤了?”我赶紧四处张望寻找医疗人员,工人说:“刚刚挖出来一个被困人员,现在没有医疗人员,你能找到药箱给我就行。”
一般办公室里都有配备,我立刻去找,果然有。
我提着药箱赶过去,发现他的手也受伤了,干脆帮他处理伤口。
“要是痛了你就跟我说。”
“谢谢你啊小姐。”
“没事。”
处理伤口的时候,仿佛有闪光灯闪过,我听见了照相机快门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帮他包扎。
“好了,我扶你到那边去坐着。”
“谢谢你啊。”对方一迭声地道谢。
我费劲地扶着他,他一只脚一跳一跳地跳到了一边,我找了一张椅子给他坐。
“等会医疗人员来了,我跟他说。”
“小姐,我那边才清理了一半。”他为难地说。
“我帮你吧!”
反正我也没事,干脆卷起袖子过去干活。
幸好我今天穿的是裤子,鞋跟也不高,我弯着腰清理着地上的垃圾。
这时一阵风吹来,垃圾袋被风吹得飘起,刚好扑在一个人的身上。
也就那么巧,那个人是顾焰骋,他很恼火地拿下身上的塑料袋,然后就看到了我。
“顾晚凝?”他拧着眉头:“你在干什么?”
我顺手捡起地上的垃圾袋:“你应该看到了。”
“顾晚凝,你是来捡垃圾的吗?”
“帮背黑锅,捡垃圾是副业。”
顾焰骋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听到我的话,他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拉到他面前。
“顾晚凝,刚才的话,再原封不动地说一遍!”
顾焰骋打女人的,我亲眼看到他打他的女朋友,可能不是女友,只是女伴。
但他打女人,恶心到极致的男人。
我从来不care他,如果他动手,我一定会打回去。
忍,也是有个限度的。
“顾总这么暴躁,因为你的黑锅没人帮你背?”我仰着头,愤怒卷着压抑在胸膛翻滚,此时此刻,我不想忍了。
顾焰骋的手都举起来了,就在要凶狠地落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有两个人抬着装满石块的竹筐过来撞开了他。
“让让,别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