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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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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翁失马是一则寓言故事出自《淮南子·人间训》,讲的是边关一位老人是一位能掐会算的卜卦人,一天自己家的马跑到了胡人的领地,乡人为此惋惜,老人不以为意。过了没多久,这匹马拐带了几匹胡人的良马回来。乡亲们都来祝贺,老人也是不以为意。老人的儿子因为胡人的几匹良马,出外骑马摔断了腿。乡亲们又为老人惋惜。过了一段时间,边关与胡人开战,由于老人儿子摔断了腿没有参军出征,出征的军队被伏击全军覆没。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刘满江因为跟媳妇儿两人说不着,出外贩驴赚了钱,赚了钱有了姘头,跟这姘头有说不尽的话,恨不得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以为遇到了人生的知己红颜,哪曾想被追到家搅得鸡犬不宁。自己也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越想越窝囊越想越没劲,被生活给活活挤兑死了。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刘满囤以为找了一个免费长工,精明能干。让日子越过越红火,没成想这长工拐带着自己的闺女跑了。在红火的日子也没了荣光,被人指指点点,从庄里风光无限的精明人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人生就像潮水一样,潮起潮落不可能事事如意。便宜占尽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夜再黑到头都会亮。只要不死,日子就还得过。

    那是一年冬天,天上下了鹅毛大雪。刘福生已经12岁了,个头蹿得老高,已经算半大小伙子了。跟拐着姐姐跑了的长工葛天豹学的功夫没落下,天天演练,也算小有所成。

    天下大雪,小孩子总是最开心的。可以到野地里疯跑,看自己在雪白的大地上留下串串脚印。或许这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破坏欲吧,非要把这雪白的白布踩上几脚才算是心满意足。

    刘福生与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到田野里疯去了。

    那时候的孩子没有现在这么金贵,大人也没有那么上心。天黑了记得回家就行。

    天寒地冻,也得有吃食,人为了一口吃的活着,动物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天按理说应该窝在洞里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可是有一只野兔就偏偏得出来找吃食。

    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拣细处断。

    天寒地冻出来还得出来营业已经够可怜了,可是偏偏又碰到了这帮半大小子。这下可就热闹了,你追我赶。

    一个没命的跑,深知一旦被抓住这辈子就算交代了。一伙人就拼命的追,大雪天抓兔子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年纪轻脚程也好,仿佛有用不完的劲。

    一旦开始逃跑就没了方向,闷着头就是一通跑,一帮孩子就跟着这兔子跑下去了。

    该着出事,这事他就躲不过去。

    有人说,人这辈子遇见什么人遇见什么事都是注定的,一切都是缘分,一切都是因果。

    这兔子误打误撞就到了西山后的贼窝子了。

    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千百年来都有土匪存在,这西山后靠近出海口,随时都可以逃到海上去。官府来剿匪,一窝蜂上了船就出海躲几天,官家走了我再回来。再后来官府也没有能力再组织剿匪了,也就喊喊口号,征点剿匪税算完。就县衙里那几个差役,谁愿意出去拼命。

    这伙子土匪平日里也出海打打鱼虾,种几亩田地。碰到过路客商就捞一把。

    这几个熊孩子哪晓得这些事情,闷着头就进了土匪的地界。不小心触动了土匪的陷阱,一网兜子就给抓了,唯一一个漏网之鱼,眼看形势不好,转过头撒丫子就跑了。

    人心禁不起测试,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几个人在网兜里几经挣扎最后全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谁能想到追个兔子还能把命搭上?

    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跑了的那个小孩子也是迷了路,到第二天天亮才找到刘家洼,跟村里的人一说,就全傻了眼。平日里都知道西山后有一伙子土匪,专抢过路客商,会不会对小孩子下手还真是心里没谱。抓了小孩子,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以后,肯定得让家里大人赎票。

    这事又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先报官再说。刘福生的大哥领着几家丢了孩子的家长就奔县城去报案去了。来回也得一天时间。

    刘满囤唉声叹气,跑了闺女这又把小儿子丢了。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到了县衙把案情报给县令大人,县令让捕头尽快破案。让众人回家听信。捕头唱喏之后转头就去了城里的酒楼喝酒去了,县里总共就6个衙役,算上自己这个捕头,也就7个人,连正常的7个青壮年也够呛能制住,谁去剿匪才是脑瓜子让门挤了。

    再者说了,人命也不值钱,不行再生一个就是了。犯不着为了这一个去拼命。不了了之的案子多的是,也不多这一个半个的。再说了这大清国还能坚持几天谁说的明白?饷银都拖欠了大半年了,没钱还想使唤人,做梦去吧。县太爷也见不到上面的俸禄,也是加紧的搜刮。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你莫进来。想让人办事就得有利可图。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刘满囤是懂事的,知道指望官家是痴人说梦。如果还想把娃儿弄回来就得动用黑道上的力量。有些事,官家办不了,不代表这件事就办不了。这千百年来乡村已经形成了一种独有的自治体系,政府的机构到县一级就结束了,再往下就没有了,全靠老百姓自治。既然是自治,其实就是两头不得罪,不得罪官面上的也不断了跟土匪的往来。

    县城东关范桥村有一家财主,开的是当铺买卖。老板姓范,人称范老板。自古以来土匪抢了东西就得有地销赃。不可能抢的都是粮食吧,抢了金银财宝就得换成粮食。金银财宝也不能吃,只有粮食才是根本。就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人去办这个事,范老板就是做这档子买卖。

    做了这档子买卖几年间就发了,自己也鼓捣了十几人的洋枪队,给自己看家护院。县里的捕头还拿着鬼头刀四处吓唬人,范老板已经用上了火器。这范老板就成了两方都巴结的对象。

    刘满囤就想找范老板给过问一下这件事。但是平素与范老板也没有往来,自己这种级别的小地主根本上不了台面。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这世上的事情啊就是这么神奇。该着命不该绝,天大的灾他也死不了人。刚想着范老板,这范老板居然来找刘满囤了。

    这范老板为什么要找刘满囤呢?还得从刘福生的蒙学老师说起,蒙学老师跟范老板是远房亲戚,虽然没中过秀才,但是读书就是比不读书心眼活泛脑子好使。给范老板出主意那是日常操作,范老板买枪搞团练就是这老先生出的主意。这范老板可是把老先生当神一样的供着,有啥事都得跟这位商量商量。

    人来这个世界就没有事事顺心的。这范老板按理说家大业大应该没啥烦心事才对。上天就是喜欢捉弄人,给你开了一扇窗,顺手就给你关上门,总得给找点不痛快。

    这范老爷有个闺女,今年14岁,按理说也不大。可是这闺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十来岁就学会了抽大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懂了人事,跟县里的地痞流氓有了苟且之事,不小心还怀了孩子。范老爷恨不得把这闺女给活活掐死,太给自己丢人了。可是架不住范夫人护犊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一说这事就指责范老爷娶了八房姨太太的事,什么嫌娘俩碍事,不想让娘俩活了,躺地上直打滚。范老爷还不敢把他这婆娘怎么滴,范夫人的娘家哥在省城衙门里当差,还得罪不起。

    后来就找郎中看下是不是给吃服药把孩子做掉。郎中把脉之后,告诉了范老爷一个不幸的消息,由于小姐吸食大烟,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是死胎了,尽快做掉是一定要做的,更要命的是由于小姐乱搞,也不晓得肚子是谁搞大的,简直就是乱七八糟的。以后恐怕再也无法怀孕了。

    这下范老板傻眼了,无法怀孕,这嫁出去也得给我送回来啊。这不是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越想越气,越琢磨越难受。

    恰好蒙学先生上门,范老板是实在没了主意,就把这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蒙学先生。老先生就得是老先生,做事一举多得。

    这刘满囤的儿子刘福生被土匪抓了去报案已经是既定事实,范小姐身体不能复原也是既定事实,如果想要范小姐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还不被退回来。就得有恩于亲家,这恩情还不能小了,救命之恩就很大。范小姐要嫁人就不能在这县城附近,在县城附近难免风言风语,以后难做人。选的亲家还不能家境太差,不然的话还得被人说闲话。眼下刘福生就是一个极其恰当的选项。

    第一被土匪抓了,性命朝不保夕。范先生恰好是土匪的买卖伙伴,随口一句话就能救他一命。

    第二这刘家洼离县城足够远,就算是赶车也得大半天才能到。而且周边没啥村落,离着土匪都比离着乡镇近便。事情足以保密。

    第三刘满囤是个小地主,多了不敢说,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

    第四刘福生这小子机灵,身体也棒,老先生很喜欢。

    范老板想给闺女找一个合适的下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事赶事就是这么寸。

    “要是将来生不出孩子这事让人知道了怎么办?”

    “好办,你那土匪朋友劫道的时候难免会碰到婴儿,抢了当咱家闺女生的养着不就行了。到时候你就把闺女接家里来,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再把孩子带回去,就算是怀疑,也说不出来的一二三。”

    就这么找范老板就带着老先生登了刘满囤的门,把这事一说。刘满囤就觉得这事肯定有蹊跷,满囤媳妇也觉得像是个圈套。但是当务之急是把儿子给救回来,如果人不回来,其他的都是妄谈。

    事赶事话赶话,亲事就这么定下来,范老板就派人去西山后接女婿。

    无巧不成书,范老板前脚刚走,后脚刘福生就回来了。

    这倒不是范老板起了什么作用,而是刘福生在西山后遇到了自己的二姐跟二姐夫葛天豹。俩人有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儿子,二姐夫仗着一身好功夫做了西山后的二当家。

    那天被抓以后,被喽啰关到猪圈里,其实这帮土匪没想着绑票要钱,是觉得这几个小子可以入伙壮大队伍。也根本没问几个人的身份。

    这刘福生等到天黑以后,磨断了绳子领着几个伙计就跑了。

    跑的时候猪一叫唤,喽啰们就出来追。

    如果仅仅是刘福生一个人,凭着他的脚程早就跑了,可是几个小伙伴不行啊。加上饿了一天了,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

    这下几个人就吃了苦头,皮肉之苦是难免了。

    但这么一闹腾,大当家二当家就过问出了什么事,下面人把情况一禀报。

    把几个人带过去,二当家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小舅子嘛!赶紧松绑。一看是一家人,就领回家跟二姐吃饭。

    酒足饭饱之后在山寨玩了几天,二当家派人把几个小娃娃送回刘家洼。刘福生保证说服老爹认了二姐夫。

    刘福生出了山寨,范老板的人也就到了,给带了几扇猪肉,几十坛地瓜烧,又弄了两车粮食,说让把刘福生放了。一问才知道,刘福生刚下山回家了。

    回家跟刘满囤这么一说,刘满囤也觉得这都是命啊!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没过多久,托人到西山后给葛天豹送信,让他带着妻儿回家探望丈人。刘满囤也算是把这门亲事给认下来。

    但是刘满囤总觉得葛天豹干土匪不是正经营生,心里总不是很舒服。后来蒙学先生说他有个亲戚在天津北洋新军里面当团长,写封推荐信,让葛天豹去投军去吧。这样也算是吃皇粮,众人脸上也有光。

    这下又欠下蒙学先生一笔人情。

    这世上有一种债最难还清,那就是人情债。

    蒙学先生作为刘福生的媒人,把跟范小姐的婚事给定下来。约定刘福生十五周岁以后去迎娶范家小姐。

    这几年范老板专门安排人看着范小姐,又请了有名的郎中给调理身体,范小姐经过这一件事之后也是收敛了许多。把大烟戒了,开始学着规规矩矩。听蒙学先生说起刘福生如何聪明伶俐,如何精壮孔武有力,心中也是一阵荡漾,对未来又有了美好的向往。

    一条路走多久才能看见尽头,恐怕永无尽头,都是事赶事。

    人不是为事活着,人似乎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