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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有到了这一刻才明白世上的事不是自己努力就能成功的。杨摩西听了郝大富的汇报之后,心里凉了半截,但是还有一丝侥幸心理。那就是上峰还有点最起码的良知,大敌当前,暂时收起所谓的派系斗争。
杨摩西觉得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作为一支地方武装,让我们正面阻击日军,我认了。把我的炮兵调走我认了。可是现在你们要跑,这让我怎么办?我怎么跟手底下的弟兄们说?
第二天拂晓,日军开始了如潮水一般的进攻。
这次日军吸取了昨日战斗的教训,加大炮火支援。天上也增派了几架轰炸机,这下天上地下都是日军,打得守军根本抬不起头。用轻机枪打轰炸机也就是个心理安慰,能打下来的概率基本为零,除非老天爷开眼,巧他娘给巧他爹开门巧到一块去了才能打下来。
眼见攻势越来越猛,阵地上的守军已经有点顶不住的意思了。杨摩西自己听着周边的枪声,果不其然,中央军阵地方向没有枪声响起。山东正规军阵地上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这么看起来中央军已经撤出阵地了,山东本地军队留下部分人断后,其他人应该也跑了。杨摩西这个时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郝营长回来了没有?半夜的时候就出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杨摩西问身边的警卫员。
“团长,这个我真不清楚。现在阵地上正打得热闹,兴许郝营长是在前线阵地吧?”
“哎。行了,别找了,给我呼叫炮兵部队。快快快。”
杨摩西心想,这郝大富不会趁乱溜了吧。这也怨不着他,谁也不想死。领导都跑了,留下些虾兵蟹将不是等死吗?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心经不起考验的,但愿能联系上炮兵部队,如果炮兵还在,至少今天上午还能坚持下去。要是炮兵真跑了,敌军打不退的话,被人追着脚后跟跑就难了。
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警卫员跑过来报告。
“团长,联系不上炮兵部队。可能是电话线被掐断了。已经安排工兵去排查了。”
“日他娘的,别让工兵去了,这叫什么事?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是信了,真有弃城而逃的守将啊。”
“团长,我回来了。”令杨摩西没想到的是郝大富居然跑回来了,这算是唯一的欣慰,但是又一想,回来就是大家一块死,还不如跑不出呢。
“你怎么回来了?没跟着他们撤出去。”
“团长,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咱们保安团的人,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一起。”
“都这时候了,讲义气就是找死啊。什么情况你说说吧。”
“中央军已经全部撤出去了,这会儿想追也追不上了。而且把所有的火炮全部带走了,据说是中央政府下的命令,韩复榘气的骂娘。可是骂娘也没有用,官大一级压死人。没了炮之后,韩复榘的军队也慌了,开始安排撤退。据说韩复榘这会儿已经出了省城往济宁方向跑了。”
“按理说,这场仗不至于打得这么窝囊。虽说今天日本人加强了炮火支援,可是咱们占据地利优势,居高临下能坚持一阵子。要是总指挥都跑了,很快就会传到士兵的耳朵里。你说咱们怎么办?”
“团长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也得撤,但是现在让日本军队给咬住了,想退下来太难了。所以咱们要牺牲一部人,留下三分之一的人守阵地,剩下的人撤出来。”
“即便是撤下来,咱们往哪个方向跑呢?”
“这个我想了,咱们把重机枪扔掉,携带轻型武器撤退。先沿着主力部队撤退的方向跑,我看了下地图,跑出去大概五十里之后有一条小路,是往沧州方向的。咱们顺着这条路跑,沿着沧州界绕回清平县。”
“可是让谁留下呢?都是弟兄,让谁留下也不合适。”
“团长考虑的也对,要是明说的话,恐怕根本撤不下来。”
“这样吧,让重机枪火力全开,有多少子弹打多少子弹,投弹组把手里的手榴弹尽量往外扔。先把敌人压制住再说。其他弟兄边打边撤,重机枪临走的时候别忘了给炸掉,别给小鬼子留下任何武器装备。”
“也只好如此了,咱们也抓紧收拾吧。”
“咱这儿也没啥机密文件,把所有的文件全部给放到桌子上,让小日本好好研究。最好让他们多看一会儿,会写字的拿文件纸抓紧写,编点命令,让小日本摸不着头绪。”
命令下达之后,阵地上瞬间火力全开,压制住日军的冲锋,阵地上的弟兄们抓紧时间往外撤。其他阵地上的队伍一看这边玩命儿开火,也集中火力跟日本人开干,这可能就叫做不约而同吧?不管怎么说,效果是好的,压的日军一时半会儿抬不起头来。
也就是十来分钟的功夫,保安团阵地上就没了动静。
旁边的友军也明白过味来了,这狗日的刚才算是回光返照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呢。一打听才知道,主力部队昨天下午就开始撤退,就留着一帮傻小子在这里守阵地呢。
树倒猢狲散,一窝蜂的开始跑。日本人也懵了,刚才一起开火,这会儿一块跑。前面跑后面追,就挤成一团了。杨摩西的保安团把重武器全部扔了,撒丫子就跑。其他部队舍不得那些重武器,结果被日军追上伤亡惨重。
即便如此,保安团跑出去五十里到岔路口的时候也只剩下三百来人。也不知道是被日军打死了,还是跑散了。在郝大富的带领下,悄悄离开大路开始走小路。哪里崎岖走哪里,专挑没人的路走。
其实跑了五十里之后远远的就能看到前面的正规军了,后面的队伍有跟着杨摩西保安团跑的,大部分还是追着大部队去了。日军武器装备比中国军队要好,穿的鞋也比中国军队的布鞋要重,真撒丫子跑起来,日军的武器装备倒成了累赘。加上日本部队身高普遍偏矮,跑起来本身就慢。这才给了杨摩西一伙人逃生的机会。
彻底跑出战场之后,杨摩西一盘点,保安团的人还剩了不到二百,其他杂七杂八跟着跑来的有七八十号,总共也凑不出三百人了。这场仗打得实在是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