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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万盛也到了南剑州府城。
他领着一伙帮手,潜在一家客栈中。
他闭门不出,只派出探子到知州衙署刺探。
当日一早,李老汉在赵汾等人簇拥下也来到了知州衙署外。
但见一对威武雄壮的石狮子立在那衙署门前,不怒自威。
衙署门楼上挂一面黑色牌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南剑州署。
衙署大门两侧裱着一副楹联,乃是: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再往里走,便是公堂。
公堂门口挂起一排半黑半红水火棍,旁边立着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架着一面巨鼓。
那鼓便是苦主用来喊冤用的。
李老汉颤巍巍的抓起鼓槌,照着那面巨鼓使劲敲击。
只听那鼓声震天动地,引的路人看客一众人等前来围观。
闻听鼓声,那堂上老爷问周围道:“是何人在击鼓?”
衙役回道:“禀大人,是个老汉在击鼓。”
“唤他进来,看是何冤情?”老爷正声道。
那衙役遂至堂外将李老汉领进公堂,赵汾等人及一群看客也随了进去。
但见:“明镜高悬”挂上方,老爷端坐正中间,押司书吏立两边。
皂隶手中持笞杖,如鹰瞵鹗视堂下方。
公差手扶水火棍,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真真是:老爷正襟危坐,衙役如狼似虎,盛气凌人震胆魄。
那李老汉哪见过这阵仗,心里“咚咚”直敲鼓,两腿“酸酸”直发软。
只见他刚入得公堂中,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未及他开口说话,衙役们便齐喝“威……武”,两排水火棍齐敲地砖“梆梆”响。
声势震撼,令人惴惴而栗。
然后又听“啪”一声巨响,乃是老爷拍响了惊堂木。
围观众人闻声纷纷跪下,不敢言声。
只听堂上老爷问道:“下方何人?有何冤情便击鼓?”
问话的老爷正是南剑州知州大人叶义问是也。
见叶知州问起,李老汉遂将一张诉状双手捧上。
未及老爷问话,他便战战兢兢的道:“草……草民李老汉,家住顺昌县宝……宝庄村,状……状告本县齐家庄齐万盛杀害草民三……三条人命,烧毁四间草房,请青天大老爷替草民做主!”
叶义问接过诉状,看了一下,然后厉声道:“竟有此事?你既要告他害你三条人命,可有人证?”
只因是当着堂下众多百姓,叶义问须按流程审问,这是昨夜俱已交待好了的。
见问,赵汾和解差官鄯金保忙站出来。
二人一揖道:“小人赵汾等便是人证,另有一名唤作张二牛的村民也可作证。”
叶义问看了看赵汾和解差军官,只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半晌,叶义问突然虚张声势的拍响惊堂木,响声吓得李老汉及众看客纷纷将头埋下。
只听他厉声对李老汉道:“大胆!你即为顺昌县人,为何不向顺昌县报案?却跑来南剑州报!难道那顺昌县的父母官不管吗?”
赵汾一拱手道:“大人息怒,李老汉他岂敢?只因他胆怯,小人便替他向顺昌县尉报了案,只是那于县尉推诿扯皮,非但不治齐万盛之罪,还先抓后放,纵凶杀人,李老汉被逼无奈,这才上告知州大人。”
听完,叶义问便问李老汉道:“他讲的可是实情?”
这也是昨夜早已商议好了的。
此是让赵汾由原告变为证人的理由,是为防于县尉等反驳而特意设置的。
“大人明察,赵公子讲的俱是实话。”李老汉叩道。
……
叶义问捋须思忖,并不言语。
半晌,他又问赵汾道:“你既为人证,本官且问你,那姓齐的杀死李老汉家三口人你可在场?可是亲眼所见?”
“小人就在现场!是亲眼所见。”赵汾答道。
“嗯,如此甚好!原告和人证俱在,只缺被告!来呀!速将那顺昌县于县尉和那被告齐万盛一干人勾来,后日在此当堂对质。”叶义问发下令牌,吩咐道。
几个衙役应诺一声,提着水火棍便去了。
待衙役们出去,叶义问又道:“原告李老汉,你可还有甚话要说?”
李老汉见问,将头深深叩下道:“草民再无甚可说,只求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草民做主!”
“这个自然,本官定会明查此案,既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既无甚话说,就退堂罢!”叶义问一拍惊堂木,宣道。
众人叩首,遂退出公堂散去。
只因要等那于县尉和齐万盛,叶义问便将赵汾和李老汉二人暂留在州府衙内。
一来方便后日与被告对簿公堂,二来也可确保二人安全。
且说那一群看客中,有一个便是齐万盛派来的探子。
见知州大人要将齐万盛和于县尉勾来审问,便一溜烟似的跑去客栈报信。
待见到齐万盛,那探子便将在衙署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
只见齐万盛将酒碗摔在地上,吼道:“我倒要看看他姓叶的能把爷爷怎地?”
探子小心翼翼道:“大圣,那于县尉却……却咋办噻?”
“齐天大圣”手一拍桌子道:“小子提醒的对,你速去顺昌县通报于县尉,请他速来,莫叫他落在姓叶的手里了!”
说着,便随手丢了几个金瓜子给那探子,喜的那探子忙不迭的跪在地上拣。
他边拣金瓜子边一个劲道谢:“多谢大圣爷爷!多谢大圣爷爷噻!”。
谢过齐万盛,那探子便出了客栈,撒开双腿直往顺昌县奔去。
你道齐万盛为何要派这探子去接那于县尉?
只因这探子是机灵鬼一个,又会使草上飞的轻功,来去迅速。
此人外号“飞毛腿”,是个畲人,姓盘名金换。
只因一句提醒的话,这盘金换便得了几个金瓜子,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脚下便也更加轻快。
只听耳边“呼呼”风声,脚下“唰唰”草响。
不到两个时辰便奔出近半路程。
他一边跑还一边摸出金瓜子看,心里正琢磨着如何用这笔“巨资”去快活一番。
如此这般,这盘金换便有些走神。
一个不留神,他便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那个人也在赶路。
只听“哎哟”一声叫唤,盘金换便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撞在了一个虬髯中年汉子身上,那人一身畲人装束。
盘金换手里的金瓜子被撞飞了,撒落到草丛中。
这盘金换是个财迷,也不管自己撞伤与否,更不管所撞何人,只兀自在草丛里翻找他那几个金瓜子。
那几个畲人只停下笑看,也不言语。
待找见金瓜子,盘金换才回过头准备开口骂对方。
却见那三男二女五个人,其中有三男一女是畲人,而且都是一个寨子里的人。
只有一个浑身血迹的小尼姑不识得。
那小尼姑显然受了重伤,埋着头,伏身马背,看不清面目。
这时,那个十六七岁、凤冠霞帔的畲人少女开口问道:“盘金换!怎地是你噻?”
盘金换闻言也奇道:“蓝凤凰?雷大泽?你……你们这是要去干啥?”
那唤作雷大泽的虬髯汉子闻言一笑,说道:“好你个贼娃子盘金换,正要找你噻!你倒撞上门来,快说,慌里慌张的这是要去哪里干坏事去咯?”
盘金换将头一拧怒道:“哼!你老雷头就会看低我!动不动说我是贼娃子!今日我偏不告诉你!你能将我怎地噻?”
见盘金换这副德性,那唤作蓝凤凰的畲人少女便看不上了。
只见她抢上前去,眼也疾手更快,一把便扯住了盘金换的一只耳朵。
疼的那盘金换直呲牙,口中嚷嚷道:“哎哟哎哟!疼噻!蓝凤凰你个假后生,耍啥子蛮横嘛?看谁敢娶你噻?”
蓝凤凰闻言气的蛾眉倒蹙,杏眼圆睁,手上便更加用力了。
她边使劲拧边厉声道:“你个贼娃子快讲,你的金瓜子是哪里来的?这么急急火火的要干啥子去?”
“哎哟哎哟!我说!我说!你放开我说噻!”盘金换疼的呲牙咧嘴道。
雷大泽及另两个男畲人在旁偷笑,那小尼姑只埋头不语,似是疼痛在身。
闻言,蓝风凰便稍稍松了些劲,待要听那盘金换怎说。
只听那盘金换道:“这几个金瓜子是我家大圣爷爷赏我的嘛,又不是我偷的噻!”
“又扯谎!哪一个大圣?那你带我去见见他噻!”蓝凤凰不依不饶道。
“姑奶奶你就放了我嘛!我还要去……”盘金换不敢往下说了,怕说漏了嘴。
“去做啥子?快说嘛!”蓝凤凰说着,又使劲一拧,几欲要将盘金换的耳朵拧断。
疼的那盘金换眼泪都出来了,哭道:“大圣爷爷派我去接那顺昌县于县尉噻!”
“接到啥子地方去?”蓝凤凰紧追不舍。
“到南剑州去噻!只因有人在南剑州告了大圣爷爷,大圣爷爷怕于县尉被知州抓去问话噻,便派我抢先去接嘛!”
盘金换已然疼的无法忍受,便干脆一口气说了个干干净净。
闻言,蓝凤凰心生好奇,道:“听你这话,你那大圣爷爷定不是啥子好人咯!快说,人家为啥子要告你那啥子爷爷噻?”
那盘金换报信心切,却苦于无法脱身。
他知道,若想尽早脱身,须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就别想走。
只因他晓得这蓝凤凰有刨根问底的毛病。
于是,他就将赵汾和李老汉上南剑州状告齐万盛之事的前前后后说了大概。
当提到赵汾的名字时,那小尼姑深埋着的头似乎略动了一下,偷偷朝盘金换看了看。
只听那雷大泽道:“我知道那于县尉,不是啥子好鸟嘛!这么说来,你那啥子大圣爷爷肯定也不是啥子好鸟咯!”
闻听雷大泽之言,蓝凤凰松开了拧在盘金换耳朵上的手。
只是又顺势在他头上推了一把道:“他盘金换就不是啥子好鸟嘛!”
她这一推,便被那盘金换逮个空。
只见他顺势往旁一滚,然后又一个腾跃,便跃出十几步外,竟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蓝凤凰双脚蹬地,一个燕子穿云便也腾跃而起。
只见她在空中连续几个筋斗,便追到了盘金换后上方,一脚踢中他后背。
只听那盘金换“哎哟”一声,便扑倒在地。
蓝凤凰落地后遂一脚踏在他背上,他便不敢再动弹。
“你娃想跑噻?给我捆起来带走,莫叫他再去害人咯!”蓝凤凰吩咐道。
两个畲人便上前来,将盘金换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盘金换心里直叫苦,任他口中如何讨饶,众人却是不理。
他只好跟着那几人,一径往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