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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似的问话无比犀利,一箭贯喉,把李青鸾一肚子的得意全部堵在喉咙里,半点都发不出来。
这厮真是好生讨厌!
李青鸾几乎咬碎了满嘴贝齿,修长的双手更是捏得吱吱作响。过了好一会,才徐徐舒了一口气。
“见了面,你自己问去。”
李青鸾不愿在话语交锋中落在下风,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好,他们现在哪里?”
李青鸾终于感觉自己抢回了一点主动权,心里忍不住想卖个关子,好好耍一耍坐在对面的这位趾高气昂,无比锋利,让她很不爽的宋国王爷。
可是看到赵似沉寂如潭水的脸,李青鸾突然意识到自己找他的真正目的。
不要旧怨未了,又添新恨啊。
“城北厢清水桥附近。”李青鸾把脑子里的那些情绪波动统统赶走,努力让自己变回到沉着冷静、计谋百出的大夏西凉郡主。
张家包子巷里的那户院子里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那些契丹儿早就跑得精光。想不到西夏人的鼻子挺尖的,居然被他们找到线索了。
或者徐家兄弟一直在显道堂的监控之下?
“走!”赵似不想啰嗦,当即站起来。
“本位还没尝过长庆楼的佳肴。”李青鸾微微仰起头,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说道。
“办完事俺请娘子吃,随便你点。”赵似在硕大的八仙桌那一边,声音有点发飘。
“神仙酿是什么酒?本位怎么没有听说过?开封城好像没有这种酒卖。”李青鸾右手撑着下巴,身子往前倾。
“在武陵郡丛山峻岭里,有数不尽的野果。”
赵似转身看向窗户,仿佛外面就是武陵郡的山林。
“山上的猴子吃不完,就把这些水果藏在山洞里。日积月累,居然自然酿就成一种果酒。当地人偶尔发现,几层过滤后装坛,运回中原,取名为神仙酿,又叫猴儿醉。”
“原来是南蛮山林里天生的果酒。俺还真以为是神仙酿就的什么美酒,是那件被人从莘王府里偷出来的宝贝。”
李青鸾的眼睛闪烁着浅碧色的光,就像一只碧眼狐狸。
原来谭老汉才是她的人,徐二贵、徐三贵只是这条线的下线。她启动谭老汉,就是想摸清楚徐三贵到底有没有从莘王府偷东西出来,偷得什么东西。
或许她知道莘王府那件被偷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才如此上心。
大宋上下,看样子被西夏和辽国渗透得跟筛子一样。都能跟四九年前后的果党飚上飚下。
“娘子喜欢,俺也送你两瓶。”赵似笑着说道。
“为何十三郎对玉锦春如此大方,一送就是五瓶。本郡这里却只有可怜的两瓶呢?”李青鸾嘟着嘴巴地问道,脸上满是心不甘的委屈,话里更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哀怨。
“玉娘子是在下的朋友,李娘子目前还算不上。如果李娘子愿意做本王的朋友,十瓶,二十瓶,都不在话下。”
李青鸾突然宛然一笑,“那就请十三郎跟着奴家去看看,这份诚意能不能让十三郎把奴家当成朋友。”
“请!”
城北厢清水桥附近的一处院子里,赵似见到了徐家兄弟。
只是徐二贵已经成了尸体,徐三贵全身上下被包裹成木乃伊,躺在一张地毯上,只露出一张脸。
“攻进去时,徐二贵已经横死,徐三贵也身负重伤。本郡的手下抓到了几个契丹儿,严刑拷打了一番,才知道观音堂去年年底就找到徐家兄弟,想从徐三贵那里知道莘王府的动向。”
“徐三贵一直没有答应。初四早上,观音堂的人突然下手,把他侄儿抢跑了。他们兄弟俩找了两天,终于找到观音堂的人。却是羊入虎口。观音堂的人又开始逼问他们索要什么画押文书。严刑拷打之下,徐二贵没扛住,徐三贵成了这个样子。”
赵似的瞳孔不由地一缩,深吸两口气继续问道,“徐二贵的浑家和他独子呢?”
“徐二贵的浑家,落入他们手里当天就被几个契丹儿折磨死了。尸首胡乱埋在某个荒地里,他们也记不起具体在哪里。至于他的独子,在这里。”李青鸾递过来一张纸条。
赵似看了一眼,记在心里,然后慢慢地来回地撕成碎片。
他一边撕着一边淡淡地问道:“那几个契丹儿?”
“本郡的人杀了三个,活捉了四个。审讯后只活了两个,都在偏房。任由你们处置。”
“猛子,番子,”
“属下在!”
“送那两位契丹儿登天。”说到这里,赵似转过头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岑猛和薛番子,一字一顿地说道:“用些心,好好送他们一程。”
虽然语气极力保持着平和,但李青鸾听得出,这短短的几个字里,压抑着多大的愤怒。
像是被赵似的话给点燃了一样,岑猛和薛番子的眼睛里腾起凶残嗜血的火光。
“是!”
赵似转过头来,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李娘子,贵国国主得辽主的帮忙才能亲政,也是在辽主居中斡旋下,才能与国朝议和。现在你杀了辽国观音堂的人,会不会被人说你们过河拆桥。不地道啊。”
“谢谢十三郎关心。”李青鸾右手遮住嘴巴,嘻嘻地笑了,“本堂用的都是贵国禁军常用的兵器,不怕契丹儿认错了。”
赵似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李青鸾,并没有生气,只是朗声说道:“俺要单独跟徐三贵谈一谈。”
“好!”李青鸾爽快地应道,转身离开。
赵似对着明朝霞和高世宣点点头,两人也跟着离开。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徐二贵的尸体,只剩下赵似和徐三贵。
赵似站立了一会,缓缓走上前去,在徐三贵的跟前蹲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徐三贵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哆嗦,似乎有数不尽的话要脱口而出。
“徐三贵子,别的不说,俺敬重你不给契丹儿做走狗的志气。无论如何,俺都会替你报仇雪恨。”赵似轻声地问道。
徐三贵的脸上泛出光彩,死死地盯着赵似,嘴巴张了张,发出微弱的声音。
赵似俯下身去,把头凑到徐三贵嘴边。
“俺不...给契丹做...狗。俺偷了莘王的...密约...,是想...让他...帮忙...从契丹...要人。...侄儿换...”
赵似冷然道,“好,俺把你侄儿救出来,带到你跟前,你把东西给俺!”
徐三贵艰难又微弱地点点头。
赵似走出房门,拱手对李青鸾说道:“徐三贵俺们要带走,徐二贵的尸首俺们也要带走,找到他浑家一起安葬。总归是俺大宋子民,惨遭契丹凶人毒手,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十三郎仁义!”李青鸾送赵似一行人离开后,又回到了那间房间。
屋子里空无一人,李青鸾在地上转了一圈,站在徐三贵曾经躺着的地面上,跺了跺脚,然后又走到一边。
地毯动了一下,然后一块木板从下翻开,钻出一个人来。
“见过郡主。”
“听到了吧?”
“听到一些。徐三贵对简王说的话,声音太轻,小的听不到。不过简王对徐三贵说的话,小的听到了。‘好,俺把你侄儿救出来,带到你跟前,你把东西给俺!’”
李青鸾的眼睛里漾起兴奋之色,笑得乐不可支,“原来徐三贵真得偷走莘王的东西。哈哈,看莘王那上火着急的样子,还有十三郎急不可耐的样子。应该是那件东西被偷了。哈哈!”
“郡主!”李辅仁和嵬名惹景门外禀告道。
“进来!”李青鸾叫了一声,然后挥挥手对窃听的那人说道,“你先下去。”
一进屋,嵬名惹景就忍不住诉说起来。
“郡主,简王的手下简直是恶魔,太凶残了,比俺们还要凶残。一个契丹儿,被用铁锤,先从指骨,接着趾骨、手骨、脚骨...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敲碎了。”
“另外那个契丹儿,先一节节地削手指,再一节节地削脚趾,接着割耳、割鼻、剔舌、挖眼、拔齿...两个契丹儿痛得死去活来。一昏过去又用冷水浇醒。现在那两个契丹儿还没断气,只是佛祖来了也救不活。”
“契丹狗贼,死就死了,不足惜。”李青鸾不屑地说道,“本郡只是在想,如何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赵十三手里抢到那件东西。”
李青鸾眼睛一转,“李辅仁,马上去给契丹儿报个信,说赵十三要找他们麻烦。”
“遵命,属下马上去办。”
嵬名惹景连忙在一边奉承道:“郡主,你这一招真是高啊!借契丹儿的手去收拾赵十三。宋人叫它什么来着,借刀杀人。郡主再趁乱夺宝!”
李青鸾冷笑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泛起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