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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匠作营绕路落雁泽回到老营旁边的空地上,只见一片呈圆形摆放的砖堆前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虽然大家脸上都淌着汗,却无人擦拭,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眼前这堆烧制成功的砖头上。
“成了……成了……可汗,您快看这次真让小老儿大开眼界啊,原来砖块竟然可以这样烧制!”?只见一位手上拿着已经冷却的砖块,身穿羊毛衫的老者欣喜道,只见他拿着手上的砖头,翻来覆去,爱不释手。
“可汗,小的烧制了一辈子砖,却从没有一次出过这么大的量啊,我们这一回出产量要抵平常好几个月的,而且我看这砖除了比青砖稍轻,但其他方面都不比那青砖差多少,可汗,似我们这等烧法,只怕日后,青砖就要被我们手上这砖取代了!”
一位老匠人眼光十分独到,一语中的,后世青砖就被比它便宜,质量差距不是很大的红砖逼到了墙角。
昂哥笑着点点头,也拿起一块砖头,观摩着。这砖是按后世的比例用木制砖模手工制做而成的,砖块呈红色,昂哥试验了一下,发现它质量和硬度都要比想象中强得多。
昂哥将其放下,又绕到另一堆砖墙前,随手拿下一块红砖,敲了敲,完全看不出和后世的红砖有什么区别。
这些红砖是从周边那些无用的的盐碱地挖出的土烧制成功的,烧制前昂哥还担心因为技术原因怕烧出来的砖块质量不过硬,达不到烧制的那种盖房砖头的水准,原本只将它的用途定在修墙铺路上,但在众匠人的试验下却发现它质量颇佳,即使是用来盖房也是绰绰有余的。
昂哥将手中红砖递给欧阳龄说道:“先生也看看这砖如何!”欧阳龄双手从昂哥手中将砖接过来反复看了看,又拿另一块砖敲了敲说道:“可汗,这红砖与中原用于建房筑城的青砖相比也不遑多让了。而且这红砖,是取土于湖滩边的盐碱地。一来不占良田土,二来这沙土烧砖甚是结实,质量有保证,是上好的建筑材料。只是不知成本如何,价值几许?”
“欧阳先生放心,我们烧制的砖瓦绝对要比中原烧制的成本低。而且烧的越多成本越低。”这一点昂哥是有十足把握的。
上中学时候,他就利用空闲时间在砖窑做过砖头,为了贴补家用,一做就是几年,从初中做到高中,从土窑做到轮窑,后来熟练时,一天最多可以做三百来块,当然,这和熟练工人一天做一千块还是不能比的,但对于当时还只有十几岁的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就是这几年的业余制砖生涯,让他了解了烧窑的各个步骤,所以这也是他敢在这,第一窑就烧制上万块砖头的底气所在。
负责管理砖窑的老头叫金六福原是朝廷里管理工匠的机构将作监一名九品小官。后受牵连被发配边疆,时突厥犯边金六福也成了俘虏。后被昂哥从别的部落给换来。
这人从小出身大家,受过良好的教育,诸子百家都有涉及,但偏偏独爱墨家,他到了这里也算人尽其才,所以,虽然是俘虏的奴隶但因为昂哥部相当其他突厥部落不那么针对汉人因此也无人看顾他。
但因为其身怀绝技,在这里倒还颇受重视,虽然回国无望,但他家乡也早已没了亲人。这金六福也是个知足常乐的人物,为了拉拢这些技术人才昂哥也是操碎了心。就比如这金六福,五十多岁的人了就娶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突厥寡妇还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也算有个后了。如今就整天乐呵呵的,并不为不能回归故里而不乐。
往日里里,昂哥曾和他攀谈,几次谈话之后,两人心中都在暗自称奇,昂哥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糟老头子对杂学甚是精熟,竟是一个搞研究的奇才,而这金六福也对这小可汗另眼相看,原本以为这人不过和朝中那些王孙公子一样是个纨绔子弟,哪知他嘴里说出的一些东西,什么什么原理,自己竟闻所未闻,越听越觉心惊,甚至怀疑此人才是真正的墨家传人。
就这样,昂哥通过和金六福的交流,大致了解了这时烧砖的方法和成本,这个时代的燃料多用木柴和木炭,虽然像金六福这样的技术人才知道煤碳的用处,但并没有大规模普及。
无论是城市中取暖,还是烧窑炼铁,多是用的木炭。别说现在,就是再过几十年白居易写出的《卖炭翁》,就是记载的长安周边居民在终南山中砍柴烧成木炭,在街市中叫卖,被太监强取的事情。
因为产量少,耗费多,所以最后导致青砖的单价居高不下,高到堂堂帝都,街市的街道都只是土路,一到雨雪天气便泥泞不堪,行人出行困难,朝廷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用砖铺路又铺不起,只好任由它,一到恶劣天气,便只有取消早朝了事。
当金六福把这时砖窑制作图纸献给昂哥后,昂哥并没有下手修改,而是自己重新画出图来,然后交给金六福这样的专业人士按图索骥,他再在一旁加以指导。
这样省事多了,毕竟土窑的建造方法简单,现有的技术条件下完全可以造出,所以根本不必在旧图上修修改改,缝缝补补了。
昂哥知道的砖窑一共有两种,一种是轮窑,一种是土窑,轮窑当然技术上更先进些,但对建窑的要求也高些,就现在的条件来说,还是造土窑靠谱一点,所以,交给金六福的便是土窑图纸。
昂哥的图纸倒是通俗易懂,没有技术上的难题,只是金六福从没有见过这般烧砖法,心中不免忧虑,这金六福也是个妙人。一旦讨论起技术问题就把其他的抛开一边,不顾自己与可汗之间的身份差距便直接虚心向昂哥请教。
昂哥作为后世之人,思想上也没有歧视别人的思想。并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多了不起,于是和金六福一个奴隶相互讨论。
经过昂哥的一一讲解,金六福也茅塞顿开。其实土窑烧砖一点都不复杂,分为和泥,造砖坯,晾砖坯,装窑,点火,洇砖,出砖几个步骤。
和泥便是把泥土和水按比例兑好,水不能多,否则泥便稀了,同样,水也不能少,否则同样泥便干了,这样对砖块的质量都有影响,这个步骤不难,纯凭经验,水和泥兑好了之后,大家便跳进坑里疯踩一阵,直到泥土均匀了方止。
然后便是造砖坯,这是最工作量最大的一个环节,拿出模子(一模四块砖),把泥往里面填充,压满了之后,再用平整的木料将起多余的泥土刮走(现代是用钢丝),然后把模子在石板上一磕,这时砖就掉了下来,每做几模砖就要清洗一遍模子,然后撒上沙子,以防止泥土粘在里面,这些过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累,当年昂哥一天最多能做三百多块砖坯。
不过这个活计虽然累,但难度不是很大,所以昂哥命令部落中一些闲散人员一起上阵,砖头从起土,到入模,再到进窑,成砖取出,五百模砖一升粮食的工钱,待验收后一齐支付。
一听这个酬劳,大家在心底默默算账,一家人要是一天做一千块砖头的话,就有二升粮食的收入,基本够一家人一天的口粮了。
于是家中老幼齐家上阵,再加上百熟匠,是以这做砖呸并没耗费多少时日。然后就是晒砖坯,这个简单,等到了装窑,这才是整个烧砖过程中技术含量最高的活计,要按照砖窑的火道来布局,要让每一块砖都可以受到充分的热量,这就需要老匠人亲自指导摆放。
昂哥那几日一直待在窑里,直到这上百匠人都已熟悉布局他才出来,至于燃料,用的是煤,点火之前,昂哥便派人从露天煤矿中运来好几十车煤炭。
到了点火之后,工作量便剧减,只需要两三个人随时照看,保证十天时间里不能熄火,再然后就是洇砖,意思是给窑内降温,往里面浇水,这些都完成以后,最后一步便是出砖了。这整个过程最快的话也需要半个多月,耗时较久,这也是昂哥在第一回就烧了上万块砖的重要原因之一。
“有了砖,就可以筑城了。今年冬天特别的冷,雪下的也很大冻死了不少的牲畜。要不是去年我们储备的物资够用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今年说什么也要在冬季到来之前把城筑起来。”昂哥道。
欧阳龄皱眉道:“可汗,修筑城池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往往都是劳民伤财,耗时很长。”昂哥道:“你反对?”“那倒不是,就如大运河一般,虽然劳民伤财,但一旦完成好处也是不可估量的。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只不过当初隋炀帝太着急了。”
“孤明白了,你是想说孤有些急功近利?”“臣不敢。”“有什么不敢的,你说的对,不能太着急。不然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孤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今年的任务主要还是扩大生产,肥皂、香皂、羊毛布、食盐、以及皮鞋、皮靴、皮箱、过些日子还要加上铁锅等商品,货值天下,将我们生产的货物卖出去。然后换回我们需要的物资。”
“秃鹰”秃鹰应声道:“末将在”昂哥道:“城池可以暂缓,但兵马不能松懈,照这么发展下去,我们迟早会成为草原上最富庶的部落,很容易让人眼红。虽然上面有个吉利可汗压着,但我们不能把身家性命压在别人身上。打铁还需自身硬,兵马操练不得有丝毫懈怠。”
“请可汗放心,全体将士都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战。若有懈怠者军法绝不姑息。”“嗯!走,接下来去造纸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