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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小汪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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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汪从小说话就结巴。

    和那种偶尔性结巴的人不同,小汪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结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沟通问题,已经形成了沟通障碍,到了需要寻医治病的程度。

    但是很可惜,即便治疗了两年,他的结巴已经没有得到改善。

    后来,他的父母也就没管了,他们都是爱面子的人,邻居的打趣让夫妻俩很难堪。

    久而久之,甚至还会抱怨,“我和你妈两个正常人,说话这么溜,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结巴的孩子呢?”

    每一次听见这个话,小汪都会垂头丧气地默然。

    后来,等到小汪十二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完全夺走了父母的关注。

    这时,小汪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纪。

    人的恶意到底有多大?

    未成年的世界没有大人的圆滑感,所以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直到现在,小汪都还记得初一开学时,班主任让全班同学一个个站上讲台做自我介绍时他的紧张。

    小汪捏紧的拳头里满是汗水,拖着沉重的脚步,他站上讲台,目光飘忽不定,嘴唇嗫嚅。

    “同学,快作自我介绍。”

    班主任的命令像爆竹似的绽在耳畔,小汪偏头看着她,目露祈求。

    班主任皱着眉道:“这位同学,你快开始吧!别耽搁时间,后面还有其他同学。”

    仔细回想,那时的班主任眼里分明流露出几分嘲讽之色,大概是觉得他胆小不中用,连作自我介绍都会吓得两股战战。

    在班主任的压迫和台下同学们看好戏的眼神之下,小汪认命地张开嘴。

    “我……我叫……汪……汪……汪……”

    越紧张他就越结巴,始终说不出后面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台下的同学,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他叫汪汪汪,是狗耶,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话就像点燃了爆竹的引线,满室哄堂大笑,噼里啪啦在小汪耳边爆破,台下的同学,他们一张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在这瞬间仿佛变成了妖魔鬼怪。

    小汪颤着唇望向班主任,发现她脸上也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啪”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破了。

    那是小汪心中代表着“希冀”的气球。

    从此,小汪多了个绰号,大家都叫他“汪小狗”。

    同学还模仿他说话,“汪……汪小狗呀,你……你说话……怎么……怎么这么……结……结巴呀,哈哈哈哈哈哈!”

    无情的嘲弄声贯彻了小汪生不如死的三年初中生活。

    很多同学只是觉得自己在跟小汪开玩笑,并不是真的嫌弃他,但刀没割到自己身上不晓得疼,人的嘴向来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小汪越来越沉默,到了后来,除非必要,他绝对不会开口说话。

    中考结束后,他跟着村里人外出打工。

    从十六岁到二十岁,他埋下头颅努力挣钱,最大的愿望就是挣够二十万独自一人去山里生活,每天呼吸清新空气,不用和旁人交流,再也不会有人嘲笑她。

    女朋友的出现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

    有句话这么说的,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小汪是被告白的那个。

    “我喜欢你!”

    当那个身材圆润,其貌不扬的女孩说出这句话时,小汪突然看见眼前绽放了一片烟花。

    原来,他也有人喜欢吗。

    一个人,如果一直生存在黑暗之中,当有一束光突然在他面前时,他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住她。

    小汪恋爱了,那是他平生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好景不长。

    一个月前还在说喜欢他的女孩,此刻正皱着眉,嫌弃地看着他,“我们还是分手吧!”

    “为……为什……什么?”

    “你总是这样!”女生跺了跺脚,“我亲朋好友都在笑话我,说我找了个没文化说话还结巴的没用男人。”

    知识和口才总得占一样吧,这两样都是去往财富的通道,可小汪一样都没有,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还会有未来吗?

    “我出门都不想跟你搭话,见过结巴的,没见过你这么结巴的,和你说个话得把我心脏病都急出来,都快把别人笑死了。”

    “我……我……”

    “你可别我了!”女生仗着小汪结巴,强行打断他的话,小嘴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

    “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我试着接受过你,但你自己不中用我也没办法,不说其他的,我只想和我男朋友有正常的沟通这个不过分吧!但你都不能满足我,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女生走的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只剩小汪一人站在烈阳之下,眼眶发红,他嘴唇翕动,心里无声而道:可是,明明就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却这么轻易地将他踢开。

    小汪失恋了,工地上的人围观了全程。

    老岩嘴巴毒,嘲笑的话不要钱似的全部砸在小汪身上。

    “我说小汪,你可真不中用,女朋友都哄不住,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哪是哄不住,你是没法哄啊!你说话这么结巴,等你说完一句话,可能你女朋友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旁边的老余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可难办了,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结果也鸡飞蛋打了,小汪,你下次可以去找那种聋哑人,她们应该不会嫌弃你。”

    两人的嘲讽成了压倒小汪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天夜晚,小汪回到租住的地下室。

    回想这短短的一生,失败又可悲,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哭完后,他拿起菜刀割腕。

    鲜艳赤红的血蜿蜒而流,小汪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闪现,那么嘲笑与讽刺如跗骨之蛆在耳边回荡。

    他忽地涌起阵阵不忿。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不,不,他不能死!

    报仇!他要报仇!

    寂静的夜晚,河岸边吹来一阵凉风,与此伴随的还是少女的疑问:“所以,你割腕没有死?”

    “呵呵呵……”小汪发出沉闷的笑声,“死……了,但又……又没……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