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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年前。
夏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满心的愧疚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可是她没办法就这样了解自己的性命赔罪,因为她不能那么自私的替肚子里的孩子决定生死。
习泉不知去了哪里,没有出现在医院照看夏月,她对他已经失望了,但是却没有办法怪罪他,因为她了解他,如若没有自己的存在,习泉并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这么多年来,他都将自己放在心尖上,从未有过一次责怪或者控制不住的脾气,成家以来,他次次无底线的迁就着她,从未对她有过不温柔。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绝望,因为害死文家的人,其实说到底是她,为了救她,习泉不得已做了帮凶。
如今她却只能待在医院哀哀戚戚,文家的情况一概不知,还有那些才几岁出头的孩子...
她试图下床,可是稍微一动,整个人根本走不了几步,医生说是因为她之前动了胎气,再加上临近临近生产,稍微不注意,就会影响孩子和自己的身体。
夏月无奈的躺在床上,费力的扒拉了几口饭,天黑的时候,习泉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
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它交给了夏月。
“这是...文夫人给...给孩子的礼物...”
话刚说完,习泉便在夏月面前晕了过去。
那一瞬间夏月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猛地坐起来,蹲在地上大声喊着护士和医生,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再次疼了起来,衣服渐渐浸出了血迹...
“快!来人...”
夏月忍着痛,拼命地喊着,终于引来了医生和护士,两人分别被送进了不同的手术室。
夏月手里紧紧握着刚才习泉给她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只瞥到了一眼,是一块贵重的怀表...
手术室传来不停地惨叫,夏月的生产格外的艰难,脸色已经开始泛白了额头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她还在担心着习泉的情况,自己已然自身难保了...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努力,还是没有什么成效,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眼看就要昏迷了,残存的一丝意识告诉她,她还不能放弃...
夏月咬着牙,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份清醒,她要对这个孩子负责,因为他背负着那么多性命才得以降生...
也许就是那一瞬间的想法,导致了那个孩子最终的悲剧...
最终孩子顺利降生了,但是夏月却因为大出血,再次进行了手术,那一天的时间过得格外的慢,似乎是老天忙着给三个人同时带去不幸...
最后的最后,三人留下了性命,夏月却因此变得虚弱,身体支撑不了几年了,而习泉一直处于昏迷中,至于那个刚刚降生的孩子,由此背负上了无法洗脱罪孽的一生...
原来不幸真的会同时降临,在某个自私的时刻,就将人未来的一生囚禁了枷锁...
一个月后,夏月和习泉从医院消失了。
他们带着孩子,去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在那里重新开始了短暂的人生。
那个被习泉带回来的怀表,就像一个诅咒,被捆绑在了孩子的身上。
他们改名换姓,变成了别人,只有心里,还保留着那份罪孽。
每一晚躺在床上的夏月,都在心里杀了自己无数次,却迟迟没有真的下手,因为她的孩子还小,她不能就这样撒手人寰。
习泉因为伤疤,脸上落下了很多残缺,他终日愧对着自己妻子,却无颜再对她说任何一句看起来有一点点开心含量的话。
他知道她夜夜以泪洗面,而这一切,是因为自己的选择...
他很后悔,但是即便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没法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时间晃晃悠悠过了十年,那个男孩儿长大了,幸好,这十年他是无忧无虑的长大着的。
在他十岁生日的这天,他度过了生命中最后一个自由的日子。
快要黎明的时候,他被自己的母亲叫醒了。
“洋洋,洋洋...”
十岁的男孩儿朦胧着睡眼起床,来到了母亲的房间,她虚弱的躺在床上,身体早已被拖垮了。
“怎么了妈妈?”男孩儿揉着眼睛问。
夏月温柔的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妈妈有事想跟你说...”
“不能等明天吗?”男孩儿嘟囔着说。
“没事儿,妈妈说完你再去睡吧...”
夏月说完,勉强将自己撑起来靠在床边,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样东西,打开手掌,是一块怀表。
材质和成色都很漂亮,被小心的保护着。
夏月将它放在男孩儿掌心处,“这是你一个婶婶给你的出生礼物...”
“出生礼物?那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男孩儿一脸茫然的说。
“因为之前你太小了,如今你长大了,妈妈也就不用再帮你保管了...”夏月声音轻轻地。
可是她没有说出来的言外之意,是她的时间不够了...
“我会好好收起来的。”男孩儿天真的答。
“嗯,妈妈相信你,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夏月的说着,眼睛渐渐变得湿润。
“嗯?”
“如果将来有人找到你,提到这块怀表,无论他让你干什么,你都不能拒绝好吗?”夏月说着,声音开始哽咽了。
她自私的将自己的罪恶,施加在了眼前这个仅仅十岁的孩子身上,可是她没有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赎罪了。
那个在杀手手中逃脱的文家的孩子,这是他们欠他的,所以她只能这样做,自私且无耻,就像当年为了救她的习泉一般...
“好...”男孩儿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答应下来。
“乖孩子,快去睡吧...”
夏月望着他,眼神满是悲伤,她究竟对自己的孩子做了些什么啊?
等到孩子睡着后,她直接下了床,去了另一个房间---习泉的房间。
他没有睡着,那些交代给孩子的话他都听见了...
“我们...出去看一次日出吧...”夏月用微弱的声音说。
习泉赶紧起身,穿上了衣服,站在了夏月面前,等候着她发话。
夏月伸出手,挽住了习泉的胳膊,这是这十年来,她在没有孩子的私下第一次这样跟他亲近。
那一瞬间,习泉好像有了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时候,她挽着他,一起的样子...
“走吧...”
习泉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出去,走了一个多小时,天边已经出现了亮光,两人终于走到了山顶。
夏月的嘴唇因为这长时间的劳累变得惨白,额头更是不停地冒着冷汗。
习泉掏出手绢,温柔地替她都擦了去。
两人并肩坐在了草地上,看着开始变得红色的天边,太阳快要出来了。
“阿习...”她轻声唤他。
“嗯,我在。”他柔声的应,没有一秒的耽误。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夏月靠在他肩头,小声的说着。
习泉抓住她的手,冰凉的渗人,“不,是我太自私了...”
即便是如今,他还是在无限的包容着她。
夏月眼圈再一次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浸湿了习泉的衣衫。
“对不起...”夏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十年来,她对他用尽了各种折磨,从未给过他任何的机会和解释,即便是他从手术中醒来,她也只是硬生生的将他叫走了。
在孩子面前,她利用他演绎着温馨的家庭角色,而当孩子不在的时候,她连话都不愿跟他说一句,可是他都没有半分不愿意或者生气,只是顺从的配合着她。
她也想过重新开始,可是那晚的惨叫声却夜夜入梦,不绝于耳,她眼前无数次浮现过那些血腥的场景,每一次都让她不敢给自己一丝松口的缝隙。
“没关系,我爱你...”习泉握紧了那只手,坚定而温柔。
他的手温暖着她冰凉的手,说出了那句他一直留着的爱意。
夏月仰头,看着眼前的那张侧脸,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棱角变得沧桑,脸上的伤疤显眼的提醒着他曾做过的事。
夏月伸出手,抚摸着那些伤疤,那天看到满身是血的他时,她的心疼的都快要碎了,可是她还是在他醒来的第一眼,给了他冷漠。
太阳一点点冒出了头,试探着天边的界限,云朵被染上了橙红色的光,兀自躲到了远处。
夏月感受着这清晨的第一缕温暖,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阳光没有她的阿习暖和...
渐渐地,夏月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心跳渐渐安静下来,她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一样的东西,迟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习泉。
“阿习...”
“嗯,我在。”
“对...不起...”
“......没关系,我爱你。”
时间静止了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日出的阳光洒下来,习泉的眼泪落到了草地上,没了踪影。
他知道的,夏月的那句“对不起”,其实是在对他说“我爱你”;他知道的,其实十年来她一直都处在煎熬中;他知道的,他的小月,在刚才的刹那,彻底离开了他...
习泉低头,拿起了夏月手中的那颗“糖”,将它吞了下去。
他将头靠着她,慢慢合上了眼。
太阳..已经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