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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第二天,林阙行才知道缺点银子根本不值得发愁,因为她们摊上了大事儿。
三月三是理崇国的年轻人结伴踏青游园的日子,这日就是深闺里的小姐们也可以出来游玩的。林阙行和林苏荷准备趁这个机会好好逛逛,顺便也熟悉一下京城的环境。
临行前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被人盯上——经历了昨天那件事,二夫人对京城的治防没什么信心。
随行了七八人,又觉得侯府的马车过于招摇,另雇了两顶小轿给她们。
“大人,今天出去干什么?”史良见易抩一大早就坐上了马车,却没有通知他同行,以为他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易抩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出去惹点事儿。”
史良兴奋地搓搓手:“那大人不带上属下吗?”
易抩冲他一歪头,史良开心地蹿上了马车。
马车经过行人如织、肩摩毂击的状元街,史良嫌车内憋闷,于是出去跟车夫坐到了一块。一边晒着暖暖的太阳,一边赏看状元街的春日繁华。赏着赏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他眼前略过,他立马回到车内。
易抩正在车里闭目养神。
史良问了一句:“大人,你猜我刚才看到了谁?”
易抩轻轻说了一句:“沈飞全。”
沈飞全之前是内廷调度的度支主事,接了户部二百匹巴缎的生意,他打听到这些巴缎是宫里四妃用来赏人的,为了中饱私囊,就绞了两成稍次的南缎掺了进去,价格自然也比以往低,而且之前跟户部的官员一直都是这么交接的,从来没出什么问题。
易抩发现之后,以货不对版为由直接截了这批货银。
沈飞全说:银子您可以不给,那您把巴缎退回来也行啊。
易抩不理他,直接将货不对版的巴缎送到了四妃宫里。
沈飞全货银两空,觉得气不过,就央人到户部尚书那里告了易抩一状。
然后嘛,刚才史良看见,他现在在状元街卖烤面筋了。
易抩叫停了马车,问史良说:“他的摊位旁边是什么?”
“大人,他的摊子选的地方好,在京城第一神卦的家门口呢。”
京城第一神卦,人送外号仙人手,每年三月三这天开卦,大家都争相来问卦,门口排起了长队,选在这里做生意,可不是很好吗?
易抩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让车夫回去,你来驾车,把他的摊子撞翻了。”
史良满脸不可思议:“大人,你说的惹事儿就是惹他啊?”
“他你都不敢惹,还跟着本官做什么。”
史良叹口气:主要是惹一个已经贬为庶民的人,也没什么成就感嘛!
但还是驾着车忽忽悠悠地拐过去,又忽忽悠悠地撞了沈飞全的摊位。
沈飞全从地上爬起来就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瞎了狗眼?往哪儿撞呢。”
史良两天被人骂了两次瞎了狗眼,也没好气:“你可看好了,这是户部侍郎易大人的车驾,你胆敢再骂一次试试?”
沈飞全怎么会不认识易抩的车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先装作不识,骂了再说。
如今史良自报家门,他没办法再装下去,只能先认个怂:“草民不知是大人在此,惊扰了大人。”
易抩没露面,在车里说道:“原来是故交,刚好本官有些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沈大人肯不肯相助?”
沈飞全一时不知道易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走进易抩的车窗回道:“大人请吩咐。”
易抩笑笑:“不知道沈大人日日在仙人手的府外摆摊,可有机会请他为你卜上一卦?”
“大人说笑了,仙老爷的卦,草民是问不上的。”
“哦,那便罢了,告辞。”易抩颇有些失望的语气,吩咐史良继续赶路了。
沈飞全眼珠子转了两三圈,然后小跑着追上去:“大人留步!不知大人想问什么事,可以告诉小人,如果哪天仙老爷出门来,小人一定找机会给大人问清楚。”
易抩反问:“你确定能问到?”
见易抩不信,沈飞全马上拍胸脯保证:“一定替大人问到。”
易抩掀开车帘,颇为神秘地说道:“这件事还需保密,你近前来,本官告诉你。”
沈飞全赶忙凑过去,小声问:“大人想问什么?”
易抩还是微微笑着:“你的死期。”
然后一柄利刃从窗里伸出,准确无误地刺到了沈飞全的咽喉。
沈飞全咳了几口血,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史良傻了眼,街上突然人声沸腾,人们相顾失色大声疾呼:“户部侍郎杀人了!户部侍郎杀人了!”
“大人!他已经是庶民了,您何必赶尽杀绝呢?”
易抩只丢给他一句:“上车。”
“好好一个人横死当街,大人你觉得我们走得了吗?”
易抩又加大了声量:“上车!”
史良不情愿地钻进车里,看到易抩正拿着刚才行凶的匕首,在割自己的衣袖。
好嘛,这是要跟我割袍断义吗?
“沈飞全的血污了本官这块衣袖,本官嫌脏。”
很好,难怪人人说户部侍郎是一代佞臣,果然心狠手辣。
林阙行的车也是行到状元街再也走不动了,轿夫怕往来路人冲撞了她们,便将轿子先停放了。
林阙行一路走来,虽然看到街面上行人如织,可也察觉到眼下不太正常。
她走出轿子就听见人们在喊:“户部侍郎在大街上杀人了!”
又是户部侍郎?这次是直接杀人了?
随行的下人一直催她去轿子里呆着,毕竟街上出了凶案,郡主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林阙行见识过易抩的手段,说不害怕是假的。